第十九章
李嬸她們回來時身後還跟著一個人，是那個叫宋越的屠夫。
李嬸讓宋越等在外麵，她先拿了點開門叫宋懷真來乾活，大個子乾活已經不用李嬸教了，他跟在李嬸後撈起一扇排骨扛在肩上進了屋，三蛋緊隨其後。
宋懷真疾步從裡麵走出，提起下水就進去了，宋越眼神希冀的看向門口，希望能再次見到薑禾，但直到車上的肉拿光薑禾也沒出現。
沒有理由停在這裡，他隻得領了錢離開，隨後又想到以後都會來這裡送貨，或許能見到一次也說不定。
裡麵，薑禾重新安排了三蛋跟他學做蒸肉粉，鐵蛋放心了，在院子裡重新坐下練自己的字。
三蛋一聽薑禾要教他做吃食，立馬高興的跑去廚房。
做蒸肉粉並不難，隻需要看一次就能學會，薑禾說了配方一邊教一邊讓三蛋感受炒米的變化過程，直到鍋中炒出香味，米粒變黃就成了。
炒好的盛出來，薑禾讓開位置讓三蛋自己來操作一遍，他在旁邊指導。三蛋還算聰慧，除了配方有漏外其他都沒什麼問題。
薑禾放心了，又讓他炒了一鍋，他自己搬出石臼在旁邊砸米，炒至焦黃的米粒很脆，輕易就能砸碎研磨成粉。
薑禾小心舀出粉末倒進陶罐，三蛋盛出鍋裡炒好的米粒，接過薑禾手中的石臼，"嫂子，我來磨，你休息會兒。"
"成。"三蛋是個會來事的孩子，薑禾把手中的石杵遞給他去了裡麵。
李嬸和宋懷真倆人還在洗肉，薑禾沒過去打擾他們，兀自走到鐵蛋身旁坐下拿起書本開始學習。
學習本該溫故而知新，尤其這裡的文字更是複雜，薑禾每天都會複習一遍學過的才會繼續學新的，不然會記不牢。
鐵蛋見他來了，放下筆拿來書開始教他新的字。
沉浸在學習中後時間過的格外快，眼見天色逐漸暗淡薑禾收了書，"明日再學。"
鐵蛋答應道:"嫂嫂，明天要再買點紙墨回來。"
"好，先去休息吧。"
李嬸給薑禾打了水放在木架上，簡單洗漱後薑禾回到房沉沉睡去。
雜物間，宋懷真躺在草垛鋪的床上思慮頗多，輾轉反側。草杆擠壓的聲響吵醒了剛睡著的大個子。
他聲音有點冷淡，"你不睡?"
在想事情的宋懷真一時沒反應過來，敷衍道:"就睡，就睡。"
突然他一骨碌爬起來瞪大眼驚喜道:"你會說話啊?"
黑暗中傳出一聲淡淡的，"嗯。"
"那你什麼時候好的?算了，你手拿過來，我給你把把脈。"
大個子精準拍開他探過來的手，"剛才被你吵醒的時候。"
宋懷真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那個...，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
"我幫你看看吧，我以前是大夫，你要是好了買我們的人家說不定能看重你呢。"
"不用，我已經好了。"
宋懷真:". . ."
"那你以前有沒有名字？"
黑暗中大個子沒回答他，就在宋懷真以為他睡著了時，他冷淡的聲音響起:"無名。"
宋懷真道:"沒事，明天讓薑禾幫你起個名字就有了。"
無名:". . ."
"我名字就叫無名。"
一晚連著兩次尷尬的宋懷真:"哦. . .，原來你叫無名啊，是我孤陋寡聞了。"
無名突然問他，"你跟他認識?"
"你說的是薑禾?認識，我們是老鄉，我不幸被拐賣成奴隸，是他救了我。"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那小孩兒對宋懷真很是防備。隨後他又想起自己一路的遭遇，不知殿下是否還安好，自己能否再見到殿下。
這些他都不知道，但能活著已是極大的幸運了。
沒等到無名說話，宋懷真沒再打擾他，自己先睡了。
黑暗中無名想起遠在京城的那些生活，有從小一起長大習武，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還有發誓要終身效忠的殿下。
轉而他又想到那個膽小漂亮的新主人，在那麼多奴隸中一眼選中了癡傻的自己，把自己帶回來也沒有嫌棄他，還讓人給他治病，吃食也不差，在這裡生活的點點滴滴都讓人難以選擇。
無名被這些念頭吵得煩躁起來，乾脆悄聲走出屋子，腳尖輕點飛身上了屋頂。
明月高懸，銀色輕紗飄飄灑灑鋪撒在屋頂瓦片樹梢各處，夜深人靜時顯得格外荒涼寂寥。
無名撐坐在屋頂，仰頭望著高高懸掛的明月，眼裡滿是糾結。
他究竟要不要離開?
*
清晨，李嬸叫醒薑禾，"禾哥兒，快起床吃飯了。"
被叫醒的薑禾在被子裡蛄湧了會兒才爬起來，打開門太陽都出了。
洗漱完走進廚房，飯菜已經擺好，薑禾環顧一周見宋懷真不在，試探性問道:"鐵蛋，那個宋懷真. . . "
鐵蛋知道他要說什麼，當即毫不遲疑的拒絕了，"嫂嫂，我不同意。"
薑禾隻得作罷，這頓飯宋懷真終究沒能上桌一起吃，宋懷真也知道有了昨天的事後鐵蛋更不會答應。
李嬸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疑惑道:"那奴隸怎麼了?"
薑禾搶先道:"沒事，吃飯吧。"
三蛋咬了口包子，眼珠在薑禾和他師父身上轉來轉去，心裡很是疑惑嫂子說了那奴隸什麼讓師父不同意了。
李嬸背後拍了他一巴掌，嗬道:"吃你的飯。"
三蛋怕他老娘，忙收回視線專心啃他的包子。吃過飯等薑禾和鐵蛋走出去，李嬸拉著三蛋小聲教訓道:"主人家的私事少去打聽，讓你乾什麼就乾什麼，我們是被雇來乾活的，你秦嫂子是個好人，不要做那討人嫌的事。"
三蛋垂著頭道:"知道了，阿娘。"
"你秦嫂子是寡夫郎，你又是個男子，該有的距離要注意，你懂娘的意思吧?"
"我會注意的，阿娘。"
"行了，待會大柱也該到了，你去幫忙吧。"
三蛋離開後李嬸歎了口氣，禾哥兒她是想都不敢想，隻希望能多掙點錢給三蛋說一個乖巧的媳婦，這就夠了。
昨天答應了要給鐵蛋買紙墨，薑禾給李嬸說了聲要出門，回到房間拿夠錢叫上鐵蛋出了門直奔書鋪。
正值早晨，街上各種食肆店鋪都開始開門迎客，倆人一路走過去滿街都是食物的香味。
早晨書鋪的人不多，有零星幾個都是年輕書生，見有漂亮哥兒進來，原本已經選好的書生又站在原地翻起書頁，眼睛卻跟著薑禾的方向轉。
薑禾把錢交給鐵蛋讓他去買，他進裡麵書架逛了起來，書鋪老板見他們不缺錢也就沒阻攔薑禾進去。
書鋪算中等大，書架上排列著整整齊齊，厚薄不一的書本。薑禾轉了一圈發現書籍種類還挺豐富，連十八*禁的都有，粗略覽過薑禾臉頰泛起微微熱意。
內容太炸裂了，不可說，不可說。
薑禾白皙的臉頰暈上一層淡粉，紅潤而嬌嫩，像極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一直盯著他的人都看呆了。
有人大著膽子走近薑禾搭訕，"在下江樹，臨安縣人士，不知哥兒是否已經有婚配?"
薑禾本就心虛，被他突然出聲嚇了一跳，臉上的熱意也散去些，定了定神道:"我已經嫁人了。"
聽見自己一見鐘情的心上人竟然已經嫁人，江樹整個人都不好了。原本還在懊惱自己遲了一步的其他書生聽見這話心下鬆了一口氣，隨後心裡又跟著可惜起來。
自古以來，才子配佳人，若是他們能得這樣一美人該是一樁怎樣的風流美談，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男子得了美人青睞?
薑禾不想呆在這兒，想繞過他出去，江樹一下上前攔在他麵前還想再說些什麼，薑禾慌忙一退，險些被裙擺絆倒在地，他急忙抓住書架穩住身行，江樹滿眼深情的樣子讓薑禾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哪有明確說了嫁人還來糾纏的，這人分明是見色起意還裝作起深情來，真是惡心。
這時鐵蛋的聲音猶如天籟般響起，"嫂嫂!"
見一平平無奇的小屁孩兒叫美人嫂嫂，其他人更加可惜，看著不怎麼樣，像是窮苦人家的孩子。
鐵蛋救場搬出現薑禾忙繞過江樹跑向他，"買好了?"
鐵蛋沒回答，反而問道:"剛才那個人在給嫂嫂說什麼?"
薑禾莫名有點心虛，緊接著他一想，自己又沒做什麼，乾嘛要心虛，於是理直氣壯道:"他攔我。"
鐵蛋又不是瞎子，他當然知道嫂嫂長得很招人惦記，但這些書生也太不知廉恥，告知了已經嫁人還來糾纏，他聲音帶著氣憤，"下次再有要買的，嫂嫂讓李嬸去。"
"嗯，我知道。"
拿上東西倆人出了書鋪，這會兒街上人漸漸多起來，薑禾一路走過都有人頻頻望向他。
想到剛才那些書生，還有街上這些肆無忌憚打量嫂嫂的人，鐵蛋臉色鐵青，拉起薑禾的手示意他已經是有主的人。
但人走在大街上又無法阻攔彆人看，因此直到回到鋪子鐵蛋臉色都不好。薑禾安慰他道:"不生氣，以後讓李嬸幫忙去買就是。"
無名習武耳力好，聽到這話又看了眼正在哄鐵蛋的薑禾若有所思。
鐵蛋想到那些眼神就覺得討厭，真想把那些眼睛挖出來。
李嬸看鐵蛋臉色不好，走過來問道:"鐵蛋怎麼了?誰惹他生氣了?"
在收拾桌子的幾人也看過來，薑禾怕鐵蛋還想著剛才的事忙打岔道:"沒什麼，遇到個討厭的人，你們先忙。"
見他不想多說，李嬸也不好再問，轉身忙自己的去了。
"彆想了，以後我少出去就是，乖啊，不生氣，生氣長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