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出了衙門薑禾要去醫館，他和李嬸帶著兩個蛋給老村長一行人行了禮道謝。

老村長沒什麼架子，他擺手不在乎的坐上驢車說:“都是一個村的，男人也少，我這個村長不護著還有誰護著。行了，你們先去看大夫，我年紀大了受不住就先回去了。”說完他就催促著周大柱趕車。

送走老村長他們，薑禾才一瘸一拐的走去醫館，裡間凳子上薑禾齜牙咧嘴的掀起褲管，膝蓋上一大片青紫，大夫習以為常的摸了骨頭語氣輕鬆道:“沒什麼大問題，養上一段時間就恢複了。”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李嬸後怕的呼出一口氣，“還好，還好。”

家裡還有傷藥薑禾沒再買，付了錢幾人朝外走。

縣城比鎮子上更大，連官道都大了一倍不止，兩邊的食肆酒樓坐落有致，人來人往，大街上時不時走過挎著大刀的巡查差役。

薑禾看著繁榮景象突然開口道:“來都來了，不如我們今天就去把鋪子看了。”

鐵蛋擔心的看向他膝蓋，“可是嫂嫂你腿沒好。”

“是啊，不用那麼著急。”李嬸也覺得太著急了，這還瘸著呢。

“不行，就今天，早點開業。”

勸不住還有什麼辦法，李嬸隻能架著他去找中人。

一路問了幾個人才找到中人住的房子，他們四個人七拐八拐的從一條小巷進去最後一家才找到。

“叩叩叩。”

“吱呀。”開門的看起來是個有三十多歲樣子的漢子。

薑禾開口和他交涉，“主人家，打擾一下，我們是來找中人租房子的，不知能否請您幫我們叫一聲?。”

那漢子看了他們一眼，眼神在薑禾身上多停留了幾秒，他點頭道;“我就是住這裡的中人，你們要租什麼樣的?”

“要能前麵做生意，後麵能住人，院子裡最好要有水井的。”

中人帶他們往外走，他道:“有這樣的，但是租金有點貴，看你們能不能接受。”

薑禾眼睛一亮趕忙道:“一個月要多少?”

“一兩銀子，起租兩年。”

臨安縣並不窮，這個價的租金也算正常，薑禾還以為起碼一兩半錢或者再往上了，他這些日子也賺的有二兩再加上秦鐵柱留下的六兩多，完全能在縣城租個鋪子。

鐵蛋小心的扶著薑禾怕他摔倒，他不擔心錢，家裡掙了多少嫂嫂也給他看過。

李嬸沒敢表現出震驚，心裡卻倒吸一口涼氣。

一兩銀子，莊稼人起碼要掙上兩個月，還得不吃不喝有門路才能掙到，而在縣城一兩銀子隻能租一個月房子，還不包括吃穿。

三蛋還沒真正掙過錢，但也被高昂的價格嚇到了。

中人走在前麵給他們介紹，“一個在甜水巷，鋪子比較舊，要你們自己修繕，價格八百多文，另一個在狸奴巷，鋪子比甜水巷的大，不用翻修，到了你們看了就知道。”

薑禾拄著鐵蛋跟在他後麵，他不想走那麼多路，乾脆道:“甜水巷那個就不去看了，直接去狸奴巷吧。”

“那行，我看你腿不方便，狸奴巷還離得近些。”

薑禾好奇的問中人，“狸奴巷是有養很多貓嗎?”

“以前那條巷子是存放糧的，老鼠泛濫，後來糧被搬走在那裡養了幾十隻貓才把老鼠治住，麥子巷也改成了狸奴巷。現在也有人家養，隻是沒那麼多了。”

“原來是這樣。”

中人點頭，他建議道;“你們要是喜歡也可以去聘一隻養。”

薑禾也想養一隻，他開口詢問鐵蛋的想法:“你喜不喜歡貓?”

鐵蛋抬起眼皮看向他道:“嫂嫂喜歡的話就養吧。”

薑禾頓時樂開了花，使勁揉了把他的頭發。

鐵蛋心裡很是無奈，他都快十一了還被摸頭。

中人帶著他們出了小巷走了一段街道最終往右拐進另一條巷子，就是狸奴巷了。

中人打開鎖推開大門，直入眼前的就是一間小鋪子，裡側牆邊有兩口空灶。跟著中人再往裡走，沉入眼前的就是同字形的三間臥房，一間正房，兩側各一間，兩側臥房又緊挨著兩間雜物房。

院中的水井上蓋著用木板拚接成的蓋子，整座房子看起來還行，能滿足他的要求。

“您再看看，每間房間裡的家具都是齊的，不用自己再置辦，除了您再自己買口鍋就齊全了。”

每間房都被中人打開門，薑禾一一檢查完，這才點頭。

“就這裡了。”

中人喜得連說他是個爽快人，“那哥兒是現在就定下?”

“就現在吧，現在把契書簽了我還急著回去。”

“成成成，這就簽。”

中人從懷裡掏出兩張契書遞給薑禾，薑禾打開每個字每個字的看完又交給鐵蛋檢查一遍，見他點頭了才寫下自己的名字，又用印泥在契書上按了印，這房子暫時就是他的了。

中人在衙門有自己的人脈，薑禾不用跟著去登記，順利從中人手中接過鑰匙，先送走了滿臉笑意的中人，四人這才細細看起房子。

“真是想不到，有一天我還能跟著你來縣城做買賣。”李嬸看著青磚大瓦的房子驚歎道。

“是啊，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快，原本還打算明年才來呢。”

李嬸拍著手比薑禾還激動“早來好，早點能掙錢。”

等看夠了薑禾才鎖上門，一行人往肉市走去，路上順手買了個鏡子，來這麼久他還不知道自己具體長啥樣。

肉市血腥味重，安置的比較深，要穿過菜市才到。

已經是下午，買肉的比較少，薑禾他們過去時肉鋪上還零零散散的掛著豬肉，年輕老板正興致缺缺的倚著牆跟隔壁老板說話。

見有這麼漂亮的哥兒來他立馬恢複正行，微紅著臉熱情的回到案板前問薑禾:“哥兒要點什麼?”

“要兩斤五花，再要一副下水。”

“成，五花十四，下水給哥兒便宜點，兩文，給個十六就是。”

薑禾道了謝從錢袋裡數出十六文遞給他，年輕老板笑嗬嗬的接過錢放罐裡。

老板動作麻利，幾刀下去分量被切的夠夠的，拴上稻草遞給薑禾。

李嬸上前一步接過肉遞給三蛋，“我要扶禾哥兒，油弄身上就不好洗了，你幫著拿。”

薑禾又向老板告了彆幾人才離去。

瞧著人走遠了，宋越還伸著頭看，隔壁老板給他出主意，“要不要我幫你托人去打聽打聽。”

宋越遲疑道:“我就一屠夫人家能看上我嗎?”

“你長的不差還不缺肉吃，可以去試試，說不定就成了。”

宋越一個人想了會兒，點頭道:“我回去托人問問。”

做完決定他才想起來根本就不知道人家叫什麼，住那哪裡，頓時懊惱的拍打起自己腦袋。

到家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李嬸帶著鐵蛋趁天還沒黑出去采黃荊葉，薑禾留在家裡做飯。

薑禾揉了麵蒸了饅頭，做了道紅燒肉和土豆絲，再加一道蛋湯。

中午馬二叔沒吃午飯，不知道他自己做沒做，三蛋的飯也要準備一份，薑禾做了兩盆菜。

把三蛋的裝好，菜擺上桌李嬸和鐵蛋就回來了，洗手的時候馬二叔也剛好背著柴走進院子。

“吃飯了。”

李嬸和鐵蛋洗了手坐在桌前，馬二叔也跟著落座。

“叔，你今天自己弄吃的了不?”

“弄了弄了。”馬二叔拘著手不好意思先拿。

“吃飯吧。”薑禾率先拿起筷子馬二叔才跟著拿起饅頭夾菜，薑禾看他夾的謹慎，肉也不夾就一個勁的吃饅頭，趕忙招呼他，“叔，夾肉吃。”

“哎，哎。”

薑禾看他不自在的很，決定以後還是讓他單獨吃。

紅燒肉做的顫顫巍巍，一口咬進嘴裡醬汁濃鬱，軟爛不肥膩，配上饅頭非常好吃。

李嬸嘗了一個都不知道怎麼誇讚了，她一輩子都沒吃過這種好滋味的肉，“禾哥兒你真是太適合做吃食了，這肉你要不做我這輩子都吃不到。”

薑禾被她誇的都要不好意思了，便讓她使勁吃。

轉頭又給鐵蛋夾了塊，“你要多吃，我瞧著你好像長了點。”

李嬸打量了下鐵蛋認同道:“是長了點，你看他腮幫子上的肉都沒了，是在抽條。”

“也該長了，他哥就長的高，他估計也不差。”

“他爹也高哇，征兵的時候就是因為高推都推不了，放心，男孩長的快，再過一兩年恐怕都要比你高了。”

說起身高薑禾就有點心梗，他這具身體因為從小就缺營養，現在估摸著才一米五，而鐵蛋十歲就已經趕上他了。更不用現在正是猛長個的年紀，按他哥的身高來看鐵蛋肯定不會低於一米八，甚至更高。想想以後他像個矮冬瓜似的和鐵蛋站在一起就覺得可怕，他要多吃，多長，長高點。

鐵蛋抬起眼皮看突然猛吃肉的薑禾，不知道他又想到什麼了。

鐵蛋早就發現嫂嫂什麼都表現在臉上，高興就笑，難過就哭，半點不會委屈自己，比自己還像小孩。

紅燒肉做的多，薑禾吃了個儘興，李嬸也放下筷子長舒一口氣，馬二叔吃飽後說了聲就先回去了。

“禾哥兒，你做的飯太好吃了，我決定這輩子都跟你乾。”

薑禾把她拉起來道:“快彆說了，先幫我把下水洗了，碗交給鐵蛋先不用管。”

河邊，李嬸奮力搓著腸子，她湊到薑禾耳邊小聲道:“你今天看見縣太爺旁邊那人了不?”

薑禾轉頭瞧她，“你還敢看縣太爺?”

“哎喲，什麼呀，我就那麼瞄了一眼，你猜我看見了什麼?”

薑禾手上忙個不停，敷衍道:“看見了什麼?”

“我給你說，我看見了個人。”

薑禾有些無奈，春燕這膽子還真是大，公堂都敢亂看。

“有人又怎麼了?”

李嬸對他不認真的態度有點氣惱，但還是誇張道，“我給你說，那人長的非常俊，我覺得你肯定會喜歡，我瞄的時候發現縣太爺也在悄悄瞄他。”

“春燕，你飄了哈，都敢幫我想那樣身份的人。”

李嬸撞了他一下，一副為你想的樣子道:“主要是那人長的太俊，不注意都難。”

薑禾想了一下，完全沒印象。

“沒注意看，不知道。”

“唉，好可惜。”李嬸嘖嘖嘖的搖起頭。

這有什麼好可惜的，薑禾雖然喜歡帥的，但也不想染上麻煩，古代又不像現代，規矩一大堆，還有特權壓製。

“彆可惜了，快洗，再晚點三蛋就隻能吃冷肉。”

“禾哥兒，你咋那麼會做吃的呢?”

“其實也沒啥，是有一天我上山采野菜的時候救了一個瘋子，他說為報答我就教我幾道菜的做法。”

“然後呢?”

薑禾看她那急樣就想笑，他故意說:“然後他就走了。”

“啊，真可惜，你應該拜他為師。”

“就這幾道菜也夠我衣食無憂了，他要是全教了，我就是挾恩圖報了，這不好。”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