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江岸答應了，如果會引起誤會，那他還是要注意一下相處的分寸。
畢竟他性取向真如婉琪想的那樣，如果林海浩發現他喜歡男的，應該也會疏遠他吧。
鬨騰了一通，大家都回各自帳篷了。
飯粒過來找江岸，喊他，“走啦。”
林海浩突然過來碰了一下江岸的手肘，江岸不動聲色地退開。
林海浩：“？”
“我要回去休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江岸回避道。
林海浩攔住他，歪著頭，眉眼淩厲，沒有一絲溫度，他跟飯粒說，“跟我換。”
飯粒疑惑：“換什麼？”
林海浩不耐煩地皺眉，“帳篷。”
飯粒有些發抖，“這個要問江岸同意吧？”
江岸摳著掌心，“我覺得這樣就很好。”他說得有些小聲。
很快他轉過身朝飯粒走去，說，“走吧，該回去休息了。”
飯粒跟著江岸走，又回頭看了一眼林海浩。
奇怪。
他怎麼感覺林海浩渾身籠罩著戾氣，脾氣這麼臭呢，尤其是臉，像是覆上一層冰霜，令人看一眼就不寒而栗，不就是不換帳篷嗎，太可怕了，他追上江岸。
兩人勾肩搭背的模樣落在了林海浩的眼眸中，他捏緊了拳頭，片刻，又自嘲般笑了一聲。
江岸為自己拒絕林海浩感到歉疚，但是好朋友不應該過於親密，何況他性取向是男的。
而且他對林海浩確實有些彆樣的心思，如果哪天他知道了，會不會覺得他惡心？
江岸克製著，唯恐扭曲了他們純潔的友情。
這個寒假，江岸隻在家裡待了一個星期，馬上就要收拾行李去數學競賽集訓。
學校出的錢，集訓總共十天。
聽到江岸要來深城，李星涯很興奮，他在短信裡問了酒店地點，又叮囑他記得帶身份證、錢包、傘、充電器…..
比陳婷還要周到細致。
在去深城的前一天，江岸抽空去看了狗崽子。
狗崽子已經成長為一個標準的成年小狗，見到江岸，它很興奮，繞著江岸的褲腿奔跑。
江岸蹲下身子將狗崽子抱進懷裡，“要十天不能見麵啦，你會不會想我？嗯？狗崽子。”
林海浩插著兜看著江岸跟狗崽子打鬨，冷不丁地說，“會。”
江岸聽不真切，他抬頭問，“會什麼？”
林海浩眼睛看向水井的位置，“會想你。”
江岸眼裡立馬盛滿光芒，他低頭，咯咯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逗弄狗崽子，“小家夥會想我就好，在家乖乖的哦，聽林海浩的話，不要亂跑，聽到了嗎？”
林海浩：“……..”
他問，“明天幾點的車。”
江岸：“早上六點，坐到那邊要中午了。”
林海浩：“哦。”又問，“深城好玩嗎？”
江岸想了想說，“也沒什麼好玩的，都是商場。”
“你們住哪裡？”
“挺偏的一個地方，附近沒有地鐵，好像在山裡。”
“哦。”林海浩沒再問了。
江岸問：“你呢？寒假做什麼？”
“去寧哥網吧幫忙。”
“這樣。”江岸沒話說了，好像放假了，就失去了跟朋友聯係的理由，又不像在學校天天見麵的。
“那我走了。”看完狗崽子，江岸就沒想多逗留。
林海浩突然扔過來一把鑰匙，“拿著，這裡以後會鎖門，你來也方便。”
“好。”江岸盯著鑰匙上掛著的小海螺掛飾出神。
早晨，陽光還沒出來，風很凍人，是那種鑽進骨子的冷，又濕又冷，江岸縮緊脖子，在陳婷和江耀祖的護送下，來到陸海汽車站，其餘4 個參賽同學江岸不認識，他們也是由各自父母帶著。
“小岸，走啊，還等什麼，看著點時間。”陳婷催促他。
江耀祖也說，“彆看了，這麼早，誰會來送你。”
有道理，江岸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他跟著江耀祖來到取票窗口，李鬼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陰氣沉沉地盯著江岸。
江岸並不知道，因為是江耀祖幫忙拿的票，他則正被陳婷拉著叮囑。
“到了第一時間打電話知道嗎？”
“到車站了跟領隊老師聯係，彆走丟了。”
“還有注意不要亂吃東西，晚上睡覺不要踢被子。”
“遇到優秀的同學就多跟人家學習，加個聯係方式什麼的。”
“知道了。”江岸懶散地聽著，沒聽進去多少。
“那邊冷，媽給你多帶了兩件保暖內衣，秋褲要記得穿。”
“嗯。”江岸答應著。
遠處跑來少年少女，穿過閘機，跳過閘口。
猴子氣喘籲籲地跑到江岸麵前，“累死我了，林海.....”
許靜捶了猴子一下，說，“我們過來送你。”
老三舉起塑料袋，“呐，給你買了點車上吃的。”
江岸很感動，他問，“你們怎麼會來，我好像沒告訴你們行程。”
“還不是.....”猴子想說話被許靜一陣揍。
“我還不能說話了，你這個女人有沒有道理啊，老三，你管管她。”
老三攤手，“管不了。”
“我擦。”猴子哀嚎，看到姍姍來遲的林海浩，他忙喊，“浩哥，這裡！”
陳婷問，“你們都是小岸的同學嗎？”
許靜甜甜地應著，“對啊，阿姨～”
陳婷麵露愉悅，這個女孩看起來可愛，大方，她印象很好，“你們都來送小岸啊，有心了。”
猴子搶著說，“都是林.....”許靜一把捂住他嘴巴，拖走。
陳婷的笑容定在臉上，這些同學好像也不怎麼樣，咋咋呼呼的，不適合江岸這種性格。
她看到林海浩走近了，臉色更是沉了幾分。
林海浩先跟她打招呼，“阿姨好。”
陳婷微微點頭，她走開了，去到座位跟江耀祖等著他們送彆，她不忘叮囑道，“注意點時間。”
她雖是坐著，離他們有段距離，但是眼神時不時會飄過去觀察。
林海浩手上拿著一個錦囊，隨意的語氣，“我媽之前去青雲寺求的平安符，送你。”
江岸有些不好意思，“這是阿姨為你求的，還是不要給我了吧。”
林海浩一把抓過江岸的手塞進他手心，“讓你拿著就拿著，彆那麼多廢話。”很強勢，很霸道。
江岸問，“你把平安符給我了，那你呢？”
林海浩雙手插兜，“我在陸海市能出什麼事，本地老爺會保佑。”
江岸忍不住被逗笑了，他將平安符收進書包裡，鄭重地道，“謝謝。”
陳婷催促他：“小岸，要檢票了。”
江岸應著：“好，來了。”他跟夥伴們道彆，“那回來見，謝謝你們來送我。”
江岸轉身要走，林海浩喊他：“江岸。”
江岸回頭，“嗯？”
林海浩側過臉，聲音悶悶地，“寒假作業不會的可以短信問你嗎？”
江岸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問題，他微微笑道，“可以啊。”
到深城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江岸跟領隊老師接頭，領隊老師是個很年輕的男老師，估摸著二十五六，他說他叫劉雪時，因為母親生他的時候天下雪了，所以叫這個名字。
他是一個很陽光開朗的人，這次總共接到11個人，他先帶隊去了附近的餐廳吃飯，見江岸跟同學們不說話，他特彆多照顧了些。
“第一次來深城嗎？”劉雪時問。
“不是，我高中之前在口岸那邊住。”江岸回答。
“哦，那你沒來過這麼偏的區吧？”
“是不怎麼來。”
“這些訓練要有什麼不懂的，或者生活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跟我聯係。”劉雪時衝他展示了一下工牌，“記得找劉老師。”
“嗯，我會的，謝謝。”
“對了，這次住宿是兩人一間，其他同學都安排好了，你多出來的就隻能跟我住了，你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
“雖然咱們差了七八歲，你可以把我當成朋友一樣相處。”
“好。”
劉雪時還想說什麼，手機鈴聲響起，他拿起看了一眼號碼，停頓了幾秒，摁滅了。
鈴聲又響起，他不耐煩地又摁滅。
又響起，江岸忍不住問他，“不接嗎？”
劉雪時乾脆關機，“不理他。”
“哦。”江岸沒說什麼了。
劉雪時倒是一直盯著手機發呆。
到酒店的時候，在會議廳裡舉行了開幕式，工作人員詳細介紹了訓練的學習安排和比賽時間，江岸聽得很認真，記得也很認真。
身邊的同學想跟江岸搭話，但江岸的表情很冷。
冷到同學看了都杵，最終隻能將那份熱情收起來了。
江岸不知道自己不說話的時候很高冷，他低下頭的時候劉海有一點點遮住眼眸，加上皮膚非常的白皙，所以渾身散發生人勿近的氣場。
時間過得很快，江岸專注的時候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等他抬頭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劉雪時敲他的桌麵，“這麼認真呐？吃飯了。”
“哦，好。”在陌生的地方麵對陌生人，江岸都是很平淡的語氣，殊不知在麵對他們的時候，他的內心是緊張的，他很不習慣。
這裡沒有熟悉的一切，除了數學。
江岸沒有什麼胃口吃飯，所以吃得很少，劉雪時偶爾瞥到他，江岸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這個飯有這麼難吃嗎？
劉雪時走過去對他說，“吃這麼少，晚上會很容易餓的，你還在長身體的時候。”他將自己盤子裡的牛肉全部倒給江岸。
江岸盯著突然多出來的牛肉，蹙起了眉頭，不知如何下嘴。
劉雪時摸了摸江岸的頭：“吃多點，實在吃不下就放那，晚上要是餓了我那邊有零食。”
“好......”江岸無法拒絕。
晚上收拾行李的時候，劉雪時還沒回來，江岸一個人收拾好，坐到陽台上的休閒椅，看著外麵的山。
他這次來深城，帶了林海浩送的卡片機，林海浩誇他拍照有天賦，這次集訓完，他打算多留兩天，跟李星涯到處逛一逛，拍拍照。
集訓還沒正式開始，所以這時候的他還比較放鬆，外麵漆黑一片，唯有月光還照亮山體的輪廓，江岸非常享受在黑暗中一個人呆著，這讓他感覺融入其中，被包容也被忽視，這種忽視讓他有安全感，他可以做一個透明人，不被注意。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江岸以為是陳婷，直接接聽了。
那頭沒有說話，隔了兩秒才沉沉地傳來一聲呼喚，“江岸。”
江岸的內心顫了一下，這個聲音，讓他突然有點想念。
他輕輕的“嗯”了一聲，帶著鼻音。
“集訓第一天感覺如何？”林海浩問，語氣好像很隨意，就跟普通朋友聊天寒暄一樣。
“還行吧。”
“你洗澡了嗎？”林海浩在沒話找話。
“沒。”
“天氣冷，熱水溫度調高點。”林海浩又囑咐道。
那邊又傳來林海浩的怒罵聲，“我靠，猴子你他媽看著點....”不是跟江岸說的。
林海浩似乎走動了，走到一個安靜的地方繼續說，“你晚上集訓一般幾點下課？”
江岸想了想說，“好像是晚上 9 點。”
林海浩又說，“那個學校發的數學習題冊 5 第 20 頁的題你做了嗎？”
“啊？”江岸沒有想到林海浩這麼好學，問題還這麼細致，他走進裡屋，翻了翻，幸好他帶了，他說，“做了，你要我給你講講嗎？”
“嗯......”林海浩回得很勉強。
江岸卻看得很認真，他將解題思路一步步講給林海浩聽，又將涉及到的知識點說了一遍，聽著電話那邊沒有聲音，他問，“你聽懂了嗎？”
林海浩“嗯”了一聲，又開始問，“那物理題你也能講嗎？”
江岸想著林海浩難得這麼愛學習，回道，“能，不過你要將題乾告訴我。”
那邊沉默了，過了幾秒，隻聽見他說，“你知道為什麼會有潮汐現象嗎？”
“啊？你是想知道這個嗎？”江岸愣了，他說，“潮汐是因為.......”
林海浩打斷了他，“我知道，是萬有引力。”
“你既然知道，那......”還需要他解釋嗎？
林海浩又打斷他，“江岸，海水會漲落，但總歸是靠岸的。”
江岸捏著的手機的手心在發燙，耳朵傳來的磁性嗓音讓他的內心一震，他徹徹底底呆住了，他不知道為什麼林海浩要說這個，他模模糊糊感覺到一絲一閃而過的曖昧，但他不敢多想。
耳邊傳來笑聲，“江岸，這句話是我從網上看來的，你該不會以為我說的吧？”
“無論是誰說的，這句話，很美。”江岸壓下狂跳的心臟，鎮定道，“你還有其他問題嗎？”
“沒有問題不能給你打電話嗎？”林海浩打趣地問，他就是想多聽聽江岸的聲音。
江岸說，“我要睡了，明天聊可以嗎？”他還記掛著要保持距離，剛剛他的心亂了，這是一個非常不好的信號。
保持距離，一個是物理的距離，還有一個是心裡的距離。
那邊語氣似乎有些失望，“好。”
江岸道，“那.....我掛了，晚安。”
“晚安。”
掛掉電話的林海浩一陣懊惱，看到鬼鬼祟祟貓進廚房的猴子，他更煩躁了，開口罵，“猴子你他媽的發給我什麼鬼東西！”
猴子立馬站直，“彆氣啊，這不是上次那好東西嗎，我就跟你分享一下鏈接。”
林海浩想起宿舍那次，上前攬過猴子對著他的頭就爆扣，“你他媽一天天腦子能不能裝點有用的東西！”
猴子求饒，“對不起，對不起浩哥，打擾你求學了，江岸說什麼了？”
林海浩鬆開他，“你知道我在跟他打電話？”
猴子：“知道啊，一看你一打電話就春風滿麵，麵色紅潤，笑容連連，我就知道了。”
林海浩：“我擦！”有那麼明顯嗎，他突然有一些尷尬，忙又一記爆扣，“我跟誰都這麼和善。”
“是是是，浩哥你最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