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哄聲更大了。
林海浩沒好氣地將手頭瓶子砸到猴子身上，“改一下，任意一個人。”
猴子肯定不肯啊，他躲開瓶子，嚷道，“這不行，大家都這樣玩的。”
同學們立即跟著附和，“是啊。”“不會玩不起吧。”“女生都沒說什麼呢。”
許靜害羞地捂嘴，因為她離林海浩最近，她拽住婉琪的手，不停地說，“要是選我怎麼辦，我太緊張了。”
婉琪安撫她，“遊戲而已。”
許靜：“你不懂，這是我們第一次親密接觸。”
林海浩沒有說話了，他遲遲沒有動作。
江岸也不知道為何很緊張，老三則緊繃著臉。
同學們都盯著林海浩的動作，有人催他，“怎麼還不上，是不是不敢啊，不敢就罰酒了哦。”
猴子也摸頭，按道理林海浩做事都挺大方的，這會這麼扭捏呢，而且都答應的，玩不起也不是林海浩的性格。
江岸低著頭，想著把最後一串烤串吃了，忽地被溫暖貼近。
全場靜默。
江岸被拉入林海浩的懷中，手上還拿著一串滴著油的烤串，他呆住了。
猴子不開心，“浩哥，你這就犯規了吧，說好隻能選女的。”
林海浩說，“抱女孩不經過同意就是耍流氓，就算是遊戲也不行。”他的聲音磁性沙啞的落在江岸的耳後。
酥麻爬滿全身，江岸感覺自己在抖，很熱，想掙開，林海浩低聲若哄般說，“彆動，十秒還沒到。”
猴子駁他，“那你抱男的就不是耍流氓了嗎？”
“就是，就是。”有人跟著哄。
林海浩無奈地鬆開江岸，“我認輸行了吧？”
猴子：“我擦，江岸快揍他！占兄弟便宜，士可忍孰不可忍！”
江岸手心出汗，攥著褲子，沒有說話。
林海浩催促猴子，“還罰不罰了？”
老三遞給他一瓶酒，“意思一下得了，猴子就是鬨著玩，你彆理他。”他語氣輕鬆了很多。
許靜剛剛看到林海浩抱著江岸，屬實是大跌眼鏡，又聽了林海浩的解釋，更加迷戀了，她挽著婉琪的手誇道，“看吧，我喜歡的男人，人多好，三觀正。”
雖然周圍不算很亮，但是婉琪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些奇怪，江岸，似乎臉紅了......
她懷疑自己看錯了，再看過去，江岸還是那個翩翩少年，正在優雅地擦著滴在手上的油。
林海浩剛喝兩口酒，猴子就搶過酒瓶，“得了得了，算你過了。”他又招呼著進行下一輪遊戲。
林海浩有些暈，不是因為酒，也為剛剛那個衝動的擁抱。
許靜走到江岸身邊坐下，撞了下他的手臂，“還記得我說過的嗎？”
江岸還懵著，才想起來，“嗯”了一聲。
“那我先過去那邊，待會你喊林海浩過去。”
“好。”
許靜偷偷地溜走了，老三注意到，默默地跟在身後離開。
林海浩又低下頭玩手機，隻是沒有一局贏的，他的心在顫抖，他拚命轉移注意力，腦海中卻都是江岸在看海時閉著的眼，擁抱時微粉的耳根。
靠。
他抬頭望天。
江岸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低頭看他，“你在看什麼？”
林海浩嚇得一個激靈，差點結巴，“我….臥槽，這月亮真他媽亮啊。”
他站起來尷尬地說，“我在賞月。”
江岸“哦”了一聲，他摳著手，猶猶豫豫地，有一種做壞事的感覺，“走走嗎？”
他不敢直接說讓他去彩虹橋，感覺很刻意，林海浩很聰明，可能會猜出點什麼。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這時候無論他提出什麼要求，林海浩隻會傻傻地點頭。
江岸想著走走，走到彩虹橋那邊自己再適時地退出。
林海浩走在前麵，見江岸沒有動，他又走回來，“不是說走走嗎？”
江岸跟林海浩脫離了隊伍，猴子發現一下子少了幾個人，但是他也不在意，反正人多夠玩，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雖然寒潮過去了，夜晚的海風還是帶著森冷，風很大，江岸縮了一下脖子。
兩人沿著海邊走，沙灘上留下一串腳印，看不到海也看不到浪，除了聲音還在提醒著他們海的洶湧。
零星漁船的燈光，遙遠地鋪在海上，一時讓人分不清是海還是天空，微弱的燈光和月光，映照出兩人的臉，一樣的冷峻。
“冷嗎？”林海浩問。
“挺冷的….”江岸吸了一下鼻子。
“去帳篷嗎？”
“還是往那邊走吧，一樣避風。”江岸沒忘記自己的任務。
走到彩虹橋附近，江岸想找個借口離開，他說，“你到那裡等我一下，我有個東西給你。”
林海浩：“一起去吧。”
江岸忙道：“我很快的，五分鐘！”說完他就跑開了。
感覺應該跑出了林海浩視線的時候，江岸腳步慢下來，大概率許靜會在林海浩生日當天在彩虹橋正式表白吧…..
江岸感覺很冷，連心臟都是涼的，他把領子提起來，遮蓋住半張臉，雙手抱著自己的手臂取暖，也不知道林海浩會不會答應。
他孤零零地一個人在海灘上行走，沿著來時的兩對腳印，一步一步覆蓋在上麵。
去的時候明明是兩個人，回來的時候隻剩下他了。
江岸其實是隨時準備著跟任何人分道揚鑣的，所以至今他都沒有同學的號碼，猴子老三的都沒有，他害怕被發現自己的秘密。
唯一擁有的隻有林海浩的。
他想，總有一天，他會像這樣一個人回頭，一個人抹去來時的路。
找到書包，他摸出一個方形包裝紙箱，這個禮物是他想在零點的時候送給林海浩的，帶著他美好的祝願。
願你無畏，願你膽大心細，願你能克服一切困難，願你平安順遂。
他低著頭數著步數，走得很慢，他在給許靜留出時間。
走到彩虹橋的時候，江岸躲在樹後麵，許靜跟林海浩沿著橋麵走，許靜跌倒在他懷裡，林海浩順勢扶了一下，很快又鬆開，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
江岸沒有繼續偷看，他覺得不是很禮貌。他抱著紙箱的手心不自覺收緊，克製著好奇心。
等他轉過身的時候，隻剩下林海浩一個人。
江岸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過去。
見他過來，林海浩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麼去那麼慢，你他媽超時了知道嗎？”
江岸將盒子放在背後，緊咬著嘴唇，鬆開，道歉，“對不起。”
林海浩有些生氣，又質問他，“你早就知道許靜在這裡？”
“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多管閒事！”他大聲吼。
江岸嚇了一跳，他也知道自己可能做錯了事，低頭不語。
林海浩長呼一口氣，一隻手叉腰，一隻手捏著眉心，“算了。”
又帶點無可奈何，“你這個傻子。”他罵，“傻逼！”
江岸不知道為什麼林海浩怎麼大反應，難道跟許靜吵架了？攤開講了？
此時天空乍亮，頭頂炸開煙花。
江岸看到林海浩嘴唇動了幾下，他聽不見他說了什麼。
隻知道他看起來不生氣了，眉眼甚至帶了點繾綣的溫柔。
林海浩說完沉默了，半晌，又笑了，他說，“聽到了？”
江岸點頭又搖頭，他隻聽到了他問。
煙花轉瞬即逝，昭告著零點的到來。
江岸問，“你剛剛前麵說什麼了？”
林海浩眼眸沉如深潭，碎發遮擋了他的晦暗底色，他舔了舔唇，說，“沒什麼。”
江岸也沒有過多追究，他拿出紙箱，微微笑著，“生日快樂，林海浩。”
林海浩怔住了，他看著紙箱，不確定地問，“這是你送我的？”
“嗯，一直放在背包裡沒拿出來。”江岸又遞上前去。
林海浩接過問，“能打開嗎？”
“有什麼不能的，本來就是送你的…….”
林海浩打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用貝殼製作的圓形夜燈，底座是海浪形狀的，依稀可以看到一點手工製作的痕跡。
林海浩驚訝，“這……是你自己做的？”他心中炸開了比煙花更絢爛的火焰，巨大的喜悅衝進他的四肢百骸。
“嗯….做得不是很好。”江岸上前打開了夜燈的開關，光線從貝殼的縫隙中漏出，貝殼是鏤空的，很美，有種黑暗中衝出無數道光的感覺。
在漆黑的夜裡，一盞夜燈，在兩人中間，照亮兩個少年。
在黑幕天空下，像燈塔，像明燈。
林海浩微微挑眉道，“很用心，我很喜歡。”
聽到他說喜歡，江岸不覺得冷了。
兩人往回走，腳印在沙灘上又填補重疊了，重重的痕跡，被來回的走動彙成一條沙河，蜿蜒曲折，沒有斷。
看到林海浩回來，手上還捧著禮物，猴子本來著急的話咽下去，轉為嗔怪，“說好給你過生日的，你這個主人公怎麼不在呢。”
“原來自己偷偷收禮物去了，這許靜送的吧，她去哪裡了，老三呢？”
“你們有看到他們嗎？”
林海浩：“沒看到。”
江岸抬眸看了林海浩一眼，這人怎麼說瞎話……
“那不是嗎？”有人眼尖地指著遠處的許靜和老三。
猴子高喊，“快點，就等你們了！”又過來拉林海浩，“壽星，蛋糕都準備好了，許個願。”
麵前是個兩層的老式裱花蛋糕，已經插好了十七根蠟燭。
江岸生日比林海浩早三個月，理論上來說江岸比林海浩大。
許靜過來了，隻是眼眶是紅的，眼尾帶著點濕，她盯著林海浩的背影兩秒，移開了，又抬眸跟江岸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江岸想過去問一下情況，許靜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又移開了，明顯不想說話。
老三倒是沒什麼反應，他隻知道許靜心情不好，他想陪著她，不說話也好。
江岸杵著，眉頭擰在一起，他覺得怪異，但說不出來，那種眼神像是不知所措，像是帶了點敵意，又像是同情……
“祝你生日快樂….”猴子帶頭唱起了生日祝福，林海浩不習慣這種大場麵，表情冷淡。
江岸能看出來他的尷尬，同時還有隱隱的愉悅，是開心的吧，隻是不好意思表現出來。
他站在林海浩的對麵，猴子又喊，“快許願，快許願！”
林海浩：“不許了，麻煩。”
猴子勾住他肩膀，“一年才許一次，不許不準走！”
林海浩抬眼隔著蛋糕與江岸對視，江岸眼神鼓勵，許願啊。
林海浩閉上眼睛一秒後睜開。
他真的沒有什麼心願，如果有大概就是希望身邊的朋友一路光明，賺大錢，就這樣俗氣的願望。
他吹滅蠟燭的同時又默默想了一個不可能的願望，他真貪心啊。
猴子歡呼，招呼著切蛋糕，分蛋糕。
許靜一直沒有說話，出奇的安靜，按理說表白失敗也不至於這麼低沉吧，不像她的性格，而且也不是沒被拒絕過。
江岸拿著蛋糕坐到了許靜身邊，猶豫著，到底還是開了口，“你沒事吧？”
許靜有些不自在，“能….能有什麼事….”
“對不起…..”江岸下意識將問題歸到自己身上。
“你道什麼歉啊，你又沒做錯什麼，是我一廂情願而已，喜歡是不能強求的，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那你…..”江岸想不出來如何安慰。
許靜笑了，“我，釋放過了，也一直知道答案的，不過，江岸。我還是會喜歡他，就算他……總之我需要時間。”
“許靜，你是我見過最颯爽的女生。”江岸由衷道。
“彆，你這樣誇我，有人會不高興的。”許靜偷偷瞥了一眼林海浩。
他跟老三站在一塊，江岸看過去，心裡了然，老三果然在許靜心中占據重要地位。
許靜突然小聲挨著他說，“江岸，你….”她在想如何開口合適，“就是吧，算了…..”
“嗯？”江岸不解。
許靜難以啟齒，又不吐不快，“你知道吧，你跟朋友相處注意點行為，就算是兄弟，是朋友，都是男的也要注意分寸，你知道吧，婉琪，她腐眼看人基，你是直男，彆被帶歪了，彆給婉琪留下遐想空間，對她的思想健康不好…..”關鍵時刻許靜選擇出賣自己的好朋友。
在她眼中，江岸是直男，而林海浩……再說了，婉琪喜歡的男生，怎麼能被……
還是要小心提醒一句才行。
唉，都是秘密，許靜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