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啊，能乾嘛！”川哥一大早打著電話給老婆報備，“那些模特再好看能有你好看嗎？對我來說，她們都長一個樣，一個鼻子兩隻眼的，沒意思……”

“好啦好啦，今天是聖誕主題拍攝，客片團購活動，拍不完，我得頂上，馬上休假你想去哪裡玩我都陪著…..”

27抿嘴偷笑，他用手肘撞了下發著呆的江岸，“你看，川哥那個樣子，他跟嫂子感情是真好啊，羨慕啊….”

江岸默默拉開點距離，他不習慣跟女性接觸。

27瞥了他一眼，“差點忘了你不喜歡彆人碰你，怎麼今天戴著口罩，生病了？”

江岸早上起來的時候，感覺身體昏昏沉沉，大概是昨天爬完山出汗又被風吹到，感染了風寒，本來也不至於感冒，結果晚上睡不著又爬起來熬夜修圖，實在抗不住了。

他嗡聲道，“嗯。”

“本來人就沉悶了，這下聲音也沉悶了。”27笑道，想了想她從包裡掏出紅糖薑茶衝劑。

“喏，拿著。喝了暖暖胃，我跟川哥說一聲給你少排點單。”

江岸愣愣地接過，“謝謝，27，你是一個很好的人。”

噗嗤，27笑出了聲，“我怎麼感覺這麼像我跟你表白，而你在跟我發好人卡。”

“我真的覺得你很好，很溫暖，謝謝。”

“說這些，好歹也相處半年了，革命友誼，respect！”27笑著比了個敬禮的手勢。

江岸眉眼彎成弧，溫溫柔柔的，寵溺般地笑了。27被他突然一笑整得有點不好意思，如果忽略他冷淡的態度，其實他明明是那種小奶狗長相啊，眼睛那麼大，睫毛那麼卷翹，忽閃忽閃的，讓人忍不住想要照顧他。

她搶過江岸手中的衝劑，“算了，我給你泡，等著。”

“不..….”江岸還沒說完婉拒的話，就見27一溜煙地跑了，他苦笑了下。

川哥提溜著相機靠在桌邊，“怎麼？能行嗎？”

“沒什麼大礙，隻是普通感冒。”

“那就好，拍完你就走吧，準你今天早點下班。”川哥拍拍江岸的肩膀，忽又道，“對了，你那個雜誌內頁拍攝方案還沒敲定下來嗎？”

“我寫完發過去了，林海….林主編還沒回複我。”

“可能人家正忙著，反正方案嘛，不改個兩三遍都敲定不下來，行了，你那邊客人已經化好妝了，彆讓人等著。”

“嗯。”江岸拿起相機去到對應的影棚。

穿著白色毛衣站在聖誕樹旁的女孩見攝影師進來，手腳無措地不知道往哪裡擺。江岸溫柔開口，“我們先熟悉一下，你聽我指導。”

對方點頭，臉上微微泛紅，眼睛泛著神光。

“拿著提燈，抬高手，雙手打開，假裝你在森林裡尋找失蹤的小鹿，對，看我！”江岸抓下對方最好看的一刻。

“眼神回來點，對，好看！很漂亮！”

“不用看鏡頭來一張。”

……

江岸一邊口頭指導著，一邊快速摁下快門，碰到實在令人無法意會的動作，他會選擇親身示範。

隻見他嘟起嘴，雙手捧著蘋果，斜坐在地上，展現出修長雙腿，說不出的純情小奶狗樣。

女孩忍不住笑了，“蔣安，你動作太嫵媚了，我擺不出來。”

江岸有些尷尬地起身，“那換個動作。”

“不用，我可以為了你試試。”說著女孩就坐下了，隻是坐姿有些僵硬，膚白肌淨的雙腿像兩條鐵棍，沒有感情地彎折著。

“我姐妹說你不僅拍照好看，人長得也帥，隻是你怎麼一直戴著口罩呀？”

“不好意思，我感冒了，怕傳染給客人。”

“我不怕，我抵抗力強。”她抬頭，雙手捧著蘋果，衝江岸眨了一下眼睛。

“對，就這樣！”江岸有些興奮地摁下快門。

他繼續指導道，“好，接下來你站起來，我們拍一個雪花氛圍感照片。”

“拍完了？可以過來扶我一下嗎，我腿麻了。”

江岸有些猶豫，思考了兩秒後，他走過去站在旁邊，“你可以扶著我的衣袖……自己起來嗎？”

女孩笑了下，“牽手不行嗎？”見江岸蹙眉，她迅速道，“算了，你真好玩。”說著她便扯著江岸的手臂站起身。

江岸見她碰到自己手臂，縮了下手，女孩眼裡閃過狡黠，身體微微輕晃，在江岸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將他的口罩迅速摘下，隨即發出一聲驚呼，“帥！真的帥！我姐妹果然沒騙我。”

“你….”江岸顯然被女孩大膽的動作嚇到，他退後三步，咳嗽了兩聲，道，“可以把口罩還我嗎？”

“不戴口罩多好看啊，我說了我不怕你傳染我。”

“這樣對客人不尊重，如果你被傳染了我有責任。”

“那就傳染呀，蔣安，我喜歡你。我是說真的，你不準拒絕我，我都跟姐妹打賭了，拿下你我勢在必得，我打聽過了，你沒有女朋友，我不管你是拒絕我也好還是願意答應我試一試，總之你可不準害我丟麵子。”女孩向沈岸走近一步。

“對不起，我沒有談戀愛的打算。我們還是繼續拍照吧……”江岸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拒絕是肯定的，隻是突然被表白，還是讓他緊張了下。

“接下來換個動作，拿上道具…..”

“啊———”女孩突然驚聲尖叫，江岸沒有防備地耳膜一震，相機險些從手中滑落。

女孩尖叫著蹲在地上，江岸上前想看看情況，隻見她紅著眼睛抬起頭，似乎是魔怔了般，喃喃道，“你不能不喜歡我，你必須喜歡我，你都碰我了，為什麼不喜歡我….”

“我什麼時候碰…..”江岸愣了下，如果借手臂給她扶起來也算的話，可那也不是他主動的呀……

不等江岸解釋完，女孩發狂地貼上去，扯住他兩條褲腳，喊道，“你必須喜歡我！說，說你喜歡我！你喜歡我！沒錯，你喜歡我……”

“我….對不起。”江岸神情歉疚，他不知道女孩是不是因為他的拒絕才受的刺激，但要他違心突然說喜歡她，他講不出口。

“要不….我們先暫停拍攝，你休息一下？”

女孩沒有應他，隻是抬起頭對著他陰惻惻地笑了一下，江岸感到毛骨悚然。突然女孩臉色一變，哭得叫一個梨花帶雨，她大呼大嚎地抱著江岸的腿，“救命啊！救命！非禮啊！抓色狼啊！”

川哥和27循聲而來，進門看到江岸一臉為難地拚命拉自己的腿，女孩則一身淩亂地癱倒在他腳邊，一副受到傷害的樣子。

27上前一把拉過江岸，使他脫離了魔爪，他感激地看了27一眼，鬆了一口氣，隨後又頭疼起來。

“怎麼回事？”川哥上前扶起女孩，臉確是向著江岸詢問，疑惑的眼神，不是質疑的，顯然他第一時間就不覺得這件事是江岸的錯。

“他非禮我！他對我動手動腳！”女孩先聲奪人。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川哥安撫女孩道。

“蔣安不是這樣的人！”27擋在江岸麵前，“川哥，報警！有什麼讓警察來調查。”

江岸看著麵前的鬨劇，頭疼之餘還有些感動，頭疼於女孩突然的指控，感動於工作室夥伴的信任。

聽到報警，女孩顯然有些煩躁，她站起來，“蔣安，你給我等著。”說完衝到門口，拉開門光著腳就跑出去了。不等眾人反應過去追，影都沒了。

“我靠，神經病吧！”27後知後覺地追到門口，憤慨道。

“算了，影棚沒有監控，有理也說不清。不過江岸你放心，我們絕對相信你。”川哥道。

“就是，誰不知道你根本不喜歡女….唔….”27沒說完，川哥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彆胡說八道了，工作去！”

江岸垂眸，滿不在乎的語氣，“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抱歉，我一直沒有跟你們坦白，我其實…..不喜歡女的。”

“啊哈哈。”川哥鬆開27，尷尬地打哈哈，“那什麼，都是隱私，你不願意說的，我們不問也當作不知道，你彆有心理壓力。”

“是啊是啊，你放心，我們也不會歧視你。”27道，“所以我說你根本不可能碰那女的，那根本就是個神經病。”

“你們是怎麼知道的……”沈岸歎氣道。

“我，gay達通。不是說你長得很gay啊，你不要誤會，我就是跟男的相處很容易就有那種第六感，你知道吧？能感知到。”27撓頭笑道。

“彆看我！是27告訴我的猜想。我也沒當回事，你既然說了也就說了，該工作還是工作去。”川哥拍拍手，招呼江岸去整理一下心情，又跟27道，“你去查一下那個客人的信息，聯係看看有什麼問題。”

見川哥走了，27賠笑道，“對不起啊，害你被動出櫃。”

“沒事，這是事實，瞞著也沒用，隻是希望你們彆聲張，我之所以願意承認，是因為你們是很好的人。”

“這話說得我都慚愧了….”27抹額道，“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跟彆人說的，就我們三個人知道。”

“嗯，謝謝。“江岸放下心來，收好設備去電腦查看拍攝的照片。

感冒本身就有些不舒服了，經過這麼一個插曲，江岸感覺腦子亂七八糟的，隱隱有一絲不安。

手機跳出信息。

-方案我看了，主題還算新穎。

-拍攝地點我有意向的，需要你陪我去踩點。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林海浩的信息，他的心情奇異地安定下來，江岸回複了個“好的。”

工作拍攝排到了晚上，連續拍了八組照片，江岸肌肉酸痛不已，中間吃飯都是隨便扒拉兩口，27泡的薑茶都涼掉了，沒能喝上一口熱的。

本來川哥已經給他減量了，因為發生那事，他不好意思一個人先走，更不願意因為感冒害大家增加工作量，所以陪著抓緊拍完，這樣大家都好早下班。

“辛苦了！”川哥拍拍江岸的肩膀。“我請大家吃宵夜！”

“算了吧，嫂子還等你回家呢。”27笑道，“再說了，誰下班了還想跟老板待一塊的。”

“你是嫌棄我老了？還是我是那什麼周扒皮老板？”川哥笑罵著拿出手機，“算了，算了，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世界，我還是回家陪我老婆去，免得被你們嫌棄。”

“江岸，回去早點休息。”川哥擺手道。

“好，我收拾完就下班。”江岸應道。

“那我先走了，我約了人。”27風一樣地推開門離開。

江岸搖搖頭，低頭笑著，邊將相機裡的儲存卡收好裝進包裡，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工作室電源，將三腳架、米菠蘿收好。

工作室在郊區，平時沒有車輛經過，道路兩旁隻有淒涼的燈光獨自亮著。

江岸感到脖頸一陣毛骨悚然，總覺得有人跟在他身後，他抬手摸摸後頸，眼睛餘光往後瞥。

他慢慢走著，突然猛地回頭，一隻碩大的老鼠竄了出來，兩隻眼睛在黑夜中發亮，江岸被嚇了一跳。

心臟突突地跳，有種坐過山車的感覺，還好隻是一隻老鼠，江岸放下心來。

還沒來得及收回那種不安全感，刹車聲在寂靜的道路響起，兩輛麵包車開著遠光燈停在了前方，嘩啦啦下來一群人。

江岸有些驚慌地往後退了幾步，一群人來勢洶洶，手持棒球棒，打頭地叼著煙，“丟你老母，是你欺負我妹？”

雖是問句，動作卻沒有半分猶豫，那人擺手，一群人衝了過來。

江岸被嚇到了，愣在原地，暈眩感襲來，他有些癱軟，腳步拔不開，像是深深陷在地上。

該死的，低血糖了……

江岸側肩結結實實挨了一棒子，他蹲倒在地，痛！太他媽痛了！他摸上肩膀，捂住被砸的地方，似乎這樣可以減少些疼痛。

他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意識掙紮著，他想，這一頓打是注定要挨的了，就是不知道會耽誤多少工作。

“拍你嗎的照，敢欺負我妹妹！我廢了你的手……”

江岸覺得耳朵嗡嗡地，尖鳴聲在腦海中響起，又一棒子打在後背上。痛！痛死了！他想著這要打上個幾棒，也差不多直接躺了。

奇怪，緊接著的下一棒沒有打下來。

“我頂你個肺！靠你大爺的！”

幾聲男人搏擊的悶哼，此起彼伏，江岸沒有反應過來，他甚至都沒看清是誰突然出現了，又是誰在打架，隻知道身後一陣風帶過，接著局勢好像就變了。

等他回過神來，才發覺手掌被什麼托住，緊扣，被拉起，借著力狂奔起來。

“林海浩？”江岸勉強看清眼前拉著他狂奔的人。

“靠他媽的，要是當年這些人我一個人都能打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