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風比昨天還大,肖垣走在路上像隻被風吹變形的馬爾濟斯,舉步維艱。
到店準備開門的時候他壓根沒注意到樹後麵有個人。
“你終於來了。”
“臥槽!”後麵突然有人開口,給肖垣嚇得手一抖。
肖垣轉頭愣住了,要是不聽聲音他真看不出來這是誰。何昭宇貓在樹旁邊,裹著軍大衣戴著羽絨服的大毛領帽,全身上下就露了雙眼睛,蹲那像個垃圾桶。
“彆看我了,趕緊開門。”何昭宇說話有氣無力的,“你再晚來三分鐘我就要凍死在街頭了。”
“你沒帶鑰匙啊。”倆人進店裡之後肖垣問他。
“鑰匙在家裡忘拿了。”何昭宇連忙衝進吧台,打開空調,抱怨道:“這破天凍死了,幸好我上農貿市場買了件軍大衣穿。”
“還得是軍大衣啊,保命單品。”他拍了拍身上的軍大衣,看著肖垣問:“你要嗎?我送你一件。”
“謝謝,不用了,我這羽絨服挺抗風的。”肖垣把衣服脫了放到庫房,準備收拾衛生,
“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不像你風格啊。”
“嗯……”何昭宇砸吧了下嘴,“歲數大了睡不著覺。”
他在小孩兒麵前拉不下麵子說是被人攆出來的……
他昨天晚上回對象那了,非要纏著人一起睡,床就那麼點大,家裡小崽子睡覺還四仰八叉的,人兄弟倆睡一起根本沒有他位置,他就非得跟人擠,就在硬生生側著身子擠床邊睡了一晚上。
小崽早上還得上學,他在孩子醒之前就被孩他哥叫醒了,然後被孩他哥攆出了家門。
“哦。”肖垣應了一聲很識趣地沒有問下去,轉身去乾活了。
何昭宇還是頭一次這麼早來,也脫下外套一塊搞衛生去了。
“對了,”肖垣打掃完衛生,正在前台備料,何昭宇坐旁邊在回手機消息,“中午賀禮來送飯,也帶了你的。”
“嗯?”何昭宇轉頭看肖垣,“這小子怎麼想起我來了。”
“不知道。”肖垣說,“估計是覺得昨天不太好意思吧。”
“行,”何昭宇放下手機,伸了個懶腰,笑著說,“那我中午就嘗嘗你家大廚的手藝。”
刮大風刮得街上都沒有人,何昭宇坐在角落看了一上午手機,肖垣就看著門口一直發呆,他還是感覺自己腦袋有點沉,不是很清醒。
“嗡嗡——”
他圍裙裡的手機震了一下。
不用想都知道誰發的。
—我準備出門了
賀禮看著肖垣那邊正在輸入了半天也沒發過來消息,就一直盯著手機等著……
—嗯
收到回複賀禮才把手機收回兜裡樂嗬嗬地出門。
肖垣這邊回完消息看了一眼時間。
十五分鐘後賀禮出現在了店裡,整個人也裹得跟粽子一樣,穿著黑色長款羽絨服,手裡提著一個大保溫袋,一進門眼睛就彎了起來,“肖垣我來了。”
“給,”肖垣從桌子上拿起一杯溫開水遞給他,“不燙。”
“謝謝。”賀禮把保溫袋放到吧台接過水喝了口水,驚喜地看著肖垣:“加蜂蜜了?”
肖垣垂頭盯著腳尖沒什麼情緒的“嗯”了一聲。
何昭宇看見賀禮來了,收起手機起身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乾兒子。”
賀禮:“……”
“又開始了。”肖垣無力地搖了搖頭。
賀禮捧著杯子回了宇哥一個微笑,伸手指了指保溫袋:“乾爹您請用餐。”
“乖。”何昭宇抬手摸了下他的頭,“你是不是也沒吃呢。”
“沒有,我怕涼了,做完就趕緊過來了。”賀禮說。
何昭宇拎著包去了後麵,把保溫袋裡用打包盒裝好的菜拿了出來,三人圍著桌子坐了一圈。
“這也太多了吧。”何昭宇說完看著肖垣頓了一下,“算了,我收回。”
肖垣坐他對麵送了他一個白眼。
何昭宇吃著飯,一直讚不絕口,“大兒啊,你畢業要是找不到工作,我就把這家店改成飯店聘請你當主廚。”說著又往嘴裡扒拉了一口米飯,“這紅燒肉讓你做的,肥而不膩,這個辣椒炒肉也下飯。”
“那你多吃點吧宇哥。”賀禮笑了笑。
賀禮餘光看了一眼吃飯的肖垣,剛剛進門的時候他看肖垣感覺還是有點沒精神,但是現在看肖垣吃飯勁兒挺足的,心想剛剛應該是餓著了。
“明天不會還這麼大風吧。”何昭宇端著米飯看著外麵說,“今天出門刮得我臉都疼。”
賀禮打開手機天氣預報:“明天倒是沒風了,但是又降溫了,過幾天還有雨。”
何昭宇哀嚎一聲:“好煩。”
店裡來了一位客人,肖垣聽見動靜就放下碗先去招呼人了。
“唉喲,吃撐了,好久沒吃這麼多飯了。”何昭宇放下碗拍著胸口往下順了順,“一會兒得回家補一覺。”
“啊?你也要走啊?”賀禮正盯著手機發呆,聽見他說要走立馬回過神來。
“什麼叫也?”何昭宇看著他。
“我一會兒也有事得走。”賀禮皺了下眉,轉頭看了眼吧台的肖垣。
他也不知道今天什麼日子,找他的人全趕一塊了,一天就這麼點時間能跟肖垣在一起,還要擠時間給彆人。
鄧登說有事找他,還一定要當麵說。那個舍友也是,中午就聯係他讓出來,他說有事去不了,結果那人又說晚上行不行,有重要的事兒一定要當麵跟他講。
畢竟一個宿舍那麼久,他也不好再推辭了,想著就去一下就回來,應該也耽誤不了多長時間,到時候再回來和肖垣一起下班應該也來得及,於是就應了下來。
“不回來了?”何昭宇說。
“回。”
肖垣做完咖啡接著回來吃飯,“垣寶,一會兒我就先撤了啊。”何昭宇說,“晚上要是沒有人的話你就早點下班,就當省電費了。”
“嗯,好。”肖垣應了一聲。
三人吃完飯收拾完桌子,就各自開始閒著。
“我先走了啊。”何昭宇看了一會兒手機就坐不住了,上庫房穿上他的軍大衣,出來朝他倆揮了揮手,“晚上沒人就早點下班啊,拜拜。”
“拜拜。”肖垣和賀禮揮著手目送著他出了門。賀禮還是坐在老位置,假裝玩著手機然後用餘光看著肖垣。
肖垣一下午就做了三杯咖啡,店裡加上賀禮一共四個客人,都在這兒坐了一下午。他現在終於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店裡空調挺足的,但他一點都沒覺得熱反而有些發冷。
好像生病了……
他都不記得自己上次生病是什麼時候了,長大以後好像很少生病,也有可能是自己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反正每次不舒服都是睡一覺就好了,也不吃藥也不去醫院,實在難受的不行就隨便吃兩片藥多睡會兒就好了。
他抬頭看了眼店裡的表,快六點了,等這幾個客人走了就下班,實在有點熬不住了。
賀禮終於等到鄧登快下課,收起手機去前台,看著肖垣滿臉不情願走的樣兒:“肖垣,我有事兒出去一趟啊。”
“嗯。”肖垣打起精神看著他,點了點頭。
“走了啊。”賀禮戴好帽子準備出門。
“嗯。”肖垣又點了下頭。
“走了啊。”賀禮一步三回頭的,站在門口不願意開門走。
“你再不走我把你踹出去。”他本來就難受有些煩,聽見賀禮一直沒完沒了的更煩了。
賀禮第一次聽見肖垣罵他,覺得他倆關係又近了一步,高興的眼睛和嘴角又彎了起來,拉開門朝肖垣晃了晃手:“不鬨了,真走了,拜拜。”
肖垣擺了下手把他送走了,賀禮走後他靠在後麵桌子,閉眼深呼了一口氣,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喝完熱水還是有點冷,轉身去庫房拿出了羽絨服穿在了身上。
賀禮提前五分鐘到了地方,點了檸檬水和拿鐵。鄧登約他在學校門口不遠處的咖啡店見麵,他剛剛還想不明白,有什麼事鄧登一定要把他單獨約出來見麵說,現在到地方他倒是想明白了。
很有可能是和肖垣有關,不然為什麼不去無所謂呢。
“這兒。”賀禮看見鄧登上樓揚了下手,他特地選了二樓角落,二樓安靜沒有人,方便說話。
“——啊”鄧登坐下趕緊捧起麵前的熱拿鐵喝了一口,“凍死我了。”
賀禮也捧著杯子喝了口檸檬水。
嘖,不好喝,一點味兒沒有,還是肖垣做的最好喝。
“什麼事兒啊?還要單獨見麵說。”賀禮放下杯子看著他。
鄧登捧著杯子,拇指不停摩挲著杯身,垂頭看著桌子欲言又止,“那個……就是……你之前……那個說……”他猶豫半天,麵露難色支支吾吾地開口,想了半天還是不知道咋說,“嘖,咋說啊。”
“你怎麼了?”賀禮心想這得多大事啊,鄧登平時嘴皮子最溜了,很少見他打磕巴。
“就是……”鄧登咬咬牙下定決心,抬頭看著賀禮問:“你喜歡的是不是男生?”
賀禮瞬間呆住,看著鄧登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反應過來之後,慌張地拿起杯子,戰術性喝了兩口水。
他不怕鄧登知道他是同性戀,他隻怕鄧登知道他喜歡肖垣。
“我說對了是吧。”鄧登看賀禮的反應沒跑了。
“嗯。”賀禮握著杯子,垂著腦袋不敢抬頭。
鄧登眉頭緊皺,閉著眼偏頭輕聲說了句:“我靠。”
賀禮不知道鄧登是怎麼猜出來了,也不知道他猜出來多少。他看鄧登反應有些大,也不知道是因為哪點,鄧登昨天知道宇哥是同性戀也沒多大反應,怎麼今天反應這麼大。他試探性地問:“你……討厭同性戀?”
鄧登還是皺著眉,聽見他的問題,白了他一眼,說:“拜托,我學法的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