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垣下午五點的車,鄧登和賀禮中午食堂隨便對付了一下,都準備留著肚子晚上和肖垣一起吃飯。
吃完飯賀禮就拉著鄧登去了校門口,說大周天兒的肯定堵車,自己已經打好了車,也沒等鄧登說話就把他塞到了出租車裡。
鄧登和賀禮提前三個多小時就來了車站出站口等著了,鄧登都在旁邊麥當勞睡了一覺,蹲在站口打了一個小時遊戲了都還沒到點。
“啊啊啊啊幾點了?”鄧登掛在欄杆上問賀禮。
賀禮一直盯著手機看著時間:“五點十分。”
“還有四分鐘,看我一會兒打肖垣個措手不及。”鄧登立馬活了過來,跳下來活動腿腳,“當初一聲不吭的就退學跑了,也不跟我說,看我不撕了他。”
這件事簡直就是鄧登心裡的刺,肖垣高二退學了,他開學了才知道,當時真是氣打一處來。他跑肖垣家裡去找他,結果家裡門鎖著,電話也聯係不上,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
他倆從幼兒園就認識,初高中也幾乎天天泡一起,這麼多年感情,肖垣這麼大事兒卻不跟他說。
鄧登是個目標性很強的人,他認準的東西,絕不輕易放棄,朋友當然也是。他一直沒放棄聯係肖垣,但是一直聯係無果。
四年,肖垣杳無音訊。
一個月前的某一天,他接到了一通陌生電話,是肖垣。
自此,兩人恢複了聯係。
但肖垣對他這些年的一切閉口不提,在哪兒也不說,就說要來這邊找他。他不是那種會在朋友心口上捅刀子的人,肖垣不想說,那他就不問。
鄧登掐著點兒撥通了肖垣的電話。
—出來了嗎?
—往外走呢
—我就在出站口啊
—嗯
鄧登收起電話,用手比成“望遠鏡”開始往出站口瞄準。
“是不是剛出來穿黑外套黑褲子,長得很白的那個。”賀禮突然開口說。
“哪呢哪呢。”鄧登像隻瓜田裡吃不到瓜,急的上蹦下跳的猹,蹦了兩下才反應過來:“你又不認識,淨在這兒瞎說是吧。”
“我會看麵相。”賀禮笑了笑,手指了下出站口方向,“是不是那個。”
鄧登順著賀禮指尖方向望了過去,眨了眨眼:“我散光有點看不清。”
“……”
“不是,這麼多人,你彆瞎指啊。”鄧登又使勁看了看,還是沒看見,
直到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鄧登散光的眼神才開始聚焦。
“我靠我靠,好像真是,你真神了啊。”鄧登激動地往賀禮身上拍了一通,然後朝前方跑了過去。
肖垣拉著行李箱背著包尋覓著鄧登的身影,挺多年沒見了,也不知道鄧登是不是還那麼黑。
“肖垣——”
一道聲音從前方傳來,肖垣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見一道黑影朝他撲了過來。他下意識的往旁邊躲了一下。然後這道黑影就往前撲騰了幾下,以俯臥撐姿勢趴到了地上。
肖垣看著地上的後腦勺,依稀辨認出地上這隻□□是鄧登,但不太確定。下一秒鄧登從地上爬起來,站到他麵前,看到熟悉的臉龐的時候,他確定了。
這就是鄧登。
肖垣把鄧登拉到旁邊,把行李箱上掛的兩箱火車站土特產拿下來了一箱,塞到了鄧登手裡。塞完拉著鄧登的手握了一下,跟鄉村企業家見麵一樣。
“好久不見,鄧總。”肖垣忍著笑看著他。
鄧登一手握著土特產,一手跟肖垣握著手,看著熟悉的麵孔,愣怔著說不出話來。
算了……今天騰不出手打他。
鄧登突然抱住肖垣,狠狠地晃了他幾下,眼淚都快彪出來了:“你大爺的,肖垣。”
來的路上他想了無數斥責肖垣的話,想質問他為什麼一聲不吭地走,為什麼不和自己說。
但真正看見安然無恙的肖垣站在他麵前,指責的千般言語還是流轉在心間變成了心疼,最後化成了哽咽:“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啊。”肖垣單手輕拍了下他的背。
“你怎麼長這麼高了。”鄧登放開肖垣把他轉了個圈上下打量著,話音還帶著點哭腔,“看著比原來稍微胖點了,但還是瘦。你這有沒有好好吃飯啊?營養能跟上嗎?現在還會暈倒嗎?”
“我要不要現在去做個體檢,把體檢報告給你看一眼。”肖垣手扶著行李箱,打量著他,嘴角帶著笑,“你變化倒是挺大的。”
肖垣記憶裡的鄧登還是高一時的模樣,形象跟現在大不相同。那時的鄧登還是留著寸頭的小黑豆,現在鄧登頭發變長了,小黑豆也變成了大蠶豆。
“變帥了是吧。”鄧登得意地甩了甩自己今天早上特地洗的頭。
“你們宿舍沒鏡子是吧。還是你從來不照。”肖垣眨眼看著他,語氣平淡地開著玩笑,“不應該啊,上廁所的時候不低頭嗎。”
鄧登無語地撇了下嘴。
“你咋掉色了呢,你是怎麼從炭色變成麥色了。”肖垣視線在他身上來回掃著,嘴不停地損著,“洗澡時候用漂白劑了?你怎麼這麼多年就沒長個啊?”
鄧登掐了下人中,深吸了一口氣。
真是沒變,還是打死他算了……
“行了,你彆在這嘴賤了,我們先走吧,”鄧登擺擺手,強忍著想打死肖垣的衝動,“還有人在出站口等著呢。”
“啊?”肖垣輕微蹙眉。
鄧登拉過肖垣的行李箱邊走邊笑,故作神秘地說:“送你的賀禮。”
“什麼?”肖垣跟在鄧登後麵走著,眉頭皺的更深了。
“來來來——”肖垣跟著鄧登還沒走兩步,就看見鄧登朝迎麵走來的一位頭發飄逸,個高腿長的男生伸手打了個招呼。
鄧登剛打算開口介紹,賀禮就越過鄧登朝肖垣伸出了手,笑容燦爛,眼神清亮。
“你好,我叫賀禮。”
“祝賀的賀,禮物的禮。”
肖垣看著麵前這位男生愣了一下。
真喜慶,笑得跟朵向日葵一樣……
隨後才將手伸了出去,客氣地笑了一下說:“你好,肖垣。”
他對人的長相沒什麼概念,第一次見麵的人,在他眼裡就是名字跟臉對個號,沒有什麼好看不好看這一說,也不會因為長相去結交或排斥。
肖垣一直秉承著“心靈美才是真的美”這一鐵則,一個人美醜在他這裡完全取決於相熟程度和人品,而不是長相。這人既然是鄧登的朋友,人品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要說麵前這個男生讓他印象稍比彆人深刻一點的就是笑得很燦爛吧。
賀禮的手指剛剛觸碰到一絲微涼,肖垣就將手抽走了。賀禮將手收回來,觸碰到肖垣的幾根手指垂在身側蜷縮了幾下,最後握到手心。
肖垣手很涼。
“這就是賀禮,你的室友。怎麼樣?是不是又高又帥。”鄧登笑嘻嘻地拍了下賀禮的胳膊,站他倆中間像介紹相親拉人見麵的媒婆,“你倆可是我最好的朋友,看在我的麵子上,以後好好處啊。”
肖垣並沒有覺得賀禮這個名字梗有多好笑,當著賀禮麵沒好意思嗆鄧登,白了他一眼:“走吧。”
“你怎麼還是那麼愛翻白眼。”鄧登胳膊懟了肖垣一下,拉著行李箱往外走,“我就說眼睛大是翻白眼翻的。”
肖垣走在他旁邊,瞥了他一眼:“你怎麼廢話還是那麼多。”
“鄧子哥我幫你拿吧。”賀禮也沒等鄧登同意就搶過了他手裡的行李箱。
肖垣看著賀禮幫自己拉行李箱覺得挺尷尬,但心裡掙紮了一番最後還是沒好意思開口要回來。
“還是一如既往地舍不得我吃苦。”鄧登欣慰地看著賀禮點了點頭,轉頭又看向肖垣,大拇指指著賀禮,特驕傲地說:“除了學習比不上我,其他方麵連我這完美男神都自愧不如。”
“你要點臉吧,”肖垣斜睨了一眼,“誰給你封的男神稱號,瞎了吧。”
“他自封的。” 賀禮低頭看著手機,笑了一聲,轉頭說:“車我叫好了,還有兩分鐘。”
三人遠離了人群,排排站著等車。傍晚還是有點冷的,肖垣就穿了個薄外套,站在微風中,稍微將外套裹緊了些。
“原來出門帶保鏢的感覺是這樣啊。”鄧登拎著土特產站在旁邊倆黑衣人中間,很是威風。肖垣感覺他特像進城看自己二舅,花錢請保鏢裝逼的土大款……的傻兒子。
隻不過當著外人麵兒沒好意思說。
“你住的地方離我學校挺近的,我沒事就去找你玩兒去。”鄧登深知肖垣那“深閨大小姐”屬性,也沒指望他能主動過來找自己。
“我沒時間跟你玩,”肖垣說,“我明天就要找工作去了。”
“明天?!”鄧登轉頭驚訝地看著他,“你不歇兩天啊!”
“身上沒錢了,不打工我喝西北風啊。”肖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你一下子給我那麼多房租乾什麼,我正好還沒給賀禮轉錢呢,”鄧登說,“我再轉給你,我先給你墊上。”
“不用,那點錢也用不了多久。”肖垣說,“總是要找工作的,早兩天晚兩天有什麼區彆。”
他心裡有想法,不想讓鄧登知道。
這邊房子根本不會那麼便宜,更彆說是在學校旁邊了,他這是承了鄧登的人情了。跟他合租的也就是個學生,對方什麼想法他不知道,但他不可能讓人一個學生出那麼多錢,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誰家錢也不是大風刮過來的。自己回頭補給這人就行,他不想占這種便宜。
“行吧,隨便你。”鄧登知道多說也沒用,“彆餓著自己就行。”
肖垣“嗯”了一聲。
車到了之後,鄧登拉著肖垣上了後座。肖垣一上車就聞到車上有股酸味兒,還夾雜著似有若無的煙味。
媽的,真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