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最後,我還是跟著這位大叔走了,哪怕他彆有所圖也一樣。在這個世界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除了血緣關係以外,最強大,也最牢靠的就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甚至有時比血緣關係要更可靠。
大叔帶著我七拐八繞進入了一條荒廢的小路,眼看著路越走越偏,我有點看不下去了。
我開始認真思考自己是不是碰到了個人販子,但又看了看旁邊的繃帶少年否定了這個想法。
如果這大叔真的是人販子,那繃帶少年不會乖乖跟他走的,之前他們兩個交談時,雖然少年語氣不佳,聽著還有些陰陽怪氣,但關係應該還不錯。
雖然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我還是能聽出他們的語氣和態度的。在失去語言這一最直觀的情報獲取方式時,也隻能從語氣和麵部微表情來間接獲取情報了。
這隻能稱得上是無奈之舉。
果然,還是要抓緊時間學習這方世界的語言文字啊,畢竟也不能事事都靠手語交流啊。而且就走在路上這一會的功夫,總感覺這位大叔的手語知識儲備已經見底了。
更何況,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得懂手語,會用手語交流的。不過,這大叔貌似是把我當成聾啞人了,畢竟連手語都用上了。
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旦讓人知道,那麼我就危險了。畢竟誰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的學者們如果知道來自其它世界的人後,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
既然如此,大叔替我想的“聾啞人”身份就很不錯了,雖然我現在的情況的確同聾啞人無異。哦,與此同時還是個可以看到東西的瞎子。
正在我走神之際,一直走在前麵的大叔終於停了下來。他側過身,露出一個友好的笑。
“我們到了。”這位大叔用手語比劃。
出現在我麵前的是一個稍顯破舊的房屋,但也沒什麼好意外的。畢竟一路走來,周邊都是這種畫風:殘破不堪,仿佛被世界遺棄。
這個地方沒有人管嗎?我疑惑不解。在須彌,貧困的,沒有父母的孩子都會得到教令院的資助,至少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這麼一大片的區域無人管理——這還明顯是在城區的地界。
簡直荒唐至極。不是嗎?
貧民窟。對這個地方,我隻能想到這麼一個稱呼。
我沉默著,跟著這位大叔進了這房屋,屋子的貨架上滿是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空氣中,儘是一股刺鼻的難聞味道。剛剛進去沒多久,就看到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從裡屋走了出來。
小女孩意外地精致,至少同這破敗的貧民窟格格不入。金發藍眼的小蘿莉穿著精致的紅色連衣裙,一邊揉著眼睛,一邊隨口抱怨——這是我根據她的語氣推測的——就像是被嬌縱慣了的可愛孩子。她出現在這座城市裡的任何地方都毫不違和,除了這裡。
我又轉頭看了一眼旁邊邋裡邋遢的頹廢大叔,心裡產生了些許疑惑:這大叔真的能養出這麼可愛精致的孩子嗎?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我無法確定。畢竟,人不可貌相嘛。
但比起這個,我更在意這大叔和這孩子的關係。父女嗎?不太可能,拋去差異明顯的發色瞳色,無論怎麼看,兩者的眉眼都沒有任何的相似之處。是撿來的嗎?可能性很大。畢竟我自己和旁邊一臉嫌棄的繃帶少年就是最好的例子。
看樣子他恐怕已經是撿孩子的慣犯了。
繃帶少年貌似有自己的房間,看了一會現在的場景,就進了裡屋,等再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變得乾爽,就連繃帶也換成了新的。
終於和女孩交流完畢的大叔,轉過頭歉意一笑,像是在為無視了我而道歉。張口又說了什麼,引起了女孩不滿的反駁,可惜,我根本聽不懂。
見我沒有反應,他再次用了手語,“要換衣服嗎?”我搖頭,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我不想拋棄自己身上的衣服。我有種莫名的預感,一旦失去這些,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不行。
大叔的神色是肉眼可見的苦惱。半響,他從裡屋拿出一條大毛巾遞給我,毛巾乾淨如新。我下意識地接過毛巾,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是什麼植物的香味呢?我猜不到。要論對植物的了解,提納裡會清楚的多。
畢竟我是因論派的學者來著,雖說聽過提納裡的講座,但在有關植物的方麵,終究還是一個外行。
我眨了眨眼睛,向大叔道謝。
大叔的臉上還是掛著一抹微笑,隻是在看到我鞠躬道謝後,變得更真實了一點。
但也隻有一點。
我用毛巾象征性地擦了擦身上,借用毛巾,遮擋住神之眼使用時亮起的微光。身上的水很快就全部消失了,不過不是因為毛巾,而是因為神之眼。
我將毛巾還給了這位好心的大叔,而他摸著依舊乾燥如常的毛巾,又看了看身上水分已經消失殆儘的我,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看著我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打量。
而這正是我想要的。
英雄救美的橋段未免太過老套,會毫無保留幫助他人的濫好人終究隻是少數,世界上更多的還是有目的的幫助,尤其是眼前這位被自己碰瓷了的“好心”大叔。
他絕對不是那種濫好人。濫好人能在惡狼環繞的貧民窟裡帶著兩個孩子活著嗎?我想答案是否定的,尤其是在孩子的生活質量並不差的情況下。
那麼,他帶我走的目的,就需要仔細考量了。是看出了我的特殊之處想要研究嗎?我覺得很有可能。畢竟我身上的特殊之處隻要是個眼睛沒瞎就都能看出來。
我想,他大概不會拒絕我的留宿請求,但他也不會需要一個事事依靠他,沒有任何能力的廢物。
而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展現出我的價值,值得他心甘情願留下我的,足夠的價值。
……
森鷗外帶著這位少女來到了自己在擂缽街的據點——一個略顯破敗的小診所——畢竟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一名地下黑醫。
他控製著自己的異能力體愛麗絲,在這位神秘少女麵前演了一出“父慈女孝”的戲碼,隻可惜貌似並沒有起作用。少女的麵色還是和之前一樣冷漠且麵無表情,一副絲毫不關心這些的模樣,隻是因為穿著濕漉漉的衣服,又在外麵吹了半天的冷風,麵色變得更加的蒼白。
這一舉動不僅沒能看到想要的反應,還把太宰治給惡心到了,他頂著一副快要吐了的表情回了裡屋,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才出來。
與此同時,森鷗外的戲也演的差不多了,他也隻能遺憾地結束了這場戲,轉頭開始關心在旁邊看著的少女。
他露出了一個歉意的微笑,“抱歉,愛麗絲實在是太粘人了。”暫且無視了愛麗絲不滿的反駁聲,森鷗外觀察著麵前少女的神色變化,結果就是毫無變化。她好像根本就不關心這些事情,當然也可能是真的聽不到。
但在森鷗外眼裡,這種可能性基本為零。但既然她不想開口,那就先順著她好了,在弄明白她的情況之前,絕不能把人放跑。
森鷗外轉而用手語詢問,“要換衣服嗎?”把衣服換下來,他就可以通過衣服來找到些許的蛛絲馬跡,而且也可以仔細觀察那個顯眼無比的如同玻璃珠一般的藍色掛件……還沒等森鷗外在心中列出換掉衣服後的對他的好處12345,便看見少女堅定地搖頭拒絕。
被拒絕了,這就麻煩了呢。不過,她要比想象中要警惕一些呢。
森鷗外看著很是苦惱,從屋子裡翻出了一條乾淨的沒有人用過的毛巾,遞給了少女。
少女遲疑地接過毛巾,再次鞠躬表示感謝。是個很有禮貌的好孩子呢,森鷗外有些感慨。
少女用毛巾大概地擦了擦,沒一會便把毛巾還給了他,按理來講這樣是擦不乾的,但事實就是這樣離奇,毛巾上並沒有粘上太多的水,而少女身上的河水卻如同蒸發一般消失不見了。
是異能力嗎?會是什麼類型的呢?能讓水或者說物體憑空消失的異能力嗎?按照之前她表現出來的警惕來看,似乎不應該出現這種明顯的漏洞,那麼,她就是故意的。
她是故意讓他發現自己的特殊之處的。那麼,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答案應該很明顯吧,她覺得,這麼做,能讓自己留在這裡。
因為自己的能力,被主動留下。而不是可憐兮兮地提出請求。
既然如此,就看看她到底能為自己帶來怎樣的驚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