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爾×你】
【BONE】
胳膊被大力拉住,你頂著這無法忽視的強烈壓迫感,僵坐著一動不動。
哥哥怎麼會在這裡,他什麼時候發現的你,他是接了這次的刺殺委托?這算失敗了嗎……
不行。
不能失敗。
錢必須拿到手。
委托人不能死,要按時把他送到目的地。
你扭過頭,沒被拉住的手繼續催動著咒力,委托人的血止住了。
“司機昏了,哥哥會開車嗎?”
既然這樣,有哥哥在,就不用再擔心其他人再來乾擾任務了吧?
你隻是在“還債”,在為自己的未來鋪路。
哥哥如果生氣發火的話,你會認真解釋的。
***
甚爾明顯是壓著怒火的。
雨飄在他的眼睫上,像凝珠,隨著額前碎發滴落下來,像淚珠。
他鬆開手,抹掉臉上的雨水,粗暴地拉開駕駛座的門,與司機換了位。
司機嚇暈了,委托人疼暈了。
車廂裡十分安靜,除了外麵的雨聲和彼此的呼吸聲。
雨刮器在那個裂縫口卡住了,這個要不要賠償的?
委托人脖子愈合得差不多了,這個要不要精神賠償?
你與後視鏡裡的哥哥對上眼,甚爾出乎意料的平靜,他一言不發地往目的地開。
同兩個人的心跳不一樣,車速異常平穩。
***
又是“砰——”的一聲。
一股強大的咒力攻擊了輪胎。
額頭狠狠地撞在玻璃上,你被嚇了一大跳。
不止甚爾接了“刺殺”?
甚爾反應極快地穩住方向盤,車停了下來。
他眼神冰冷地看著路前突然出現的人,對你說:“待在車上。”
“呀呀呀,我記得你……們,是禪院家的那對‘廢物’兄妹啊。”
不速之客的眼神陰沉沉地望向你,莫名其妙地扯了抹笑:“小時候我還……”
你不認識也不記得這個人的臉。
甚爾沒給他說完話的機會,身影一閃,一腳踢向了他的頭。
你趴在車窗上,緊張地看著交手的兩人。
甚爾偏頭望過來。
這是叫你不要看的意思,你不安地縮回了腦袋。
不久,你又聽見滿頭是血,落了下風的人,不甘地陰陽了一句:
“你最好是打死我。否則,你覺得一個沒有術式和咒力的廢物能時刻保護另一個……”
完全進入戰鬥狀態的甚爾踩在他的臉上,用力地碾過了他的眼睛和嘴。
“廢物。”甚爾麵無表情地說。
是什麼時候禪院家的那些人不再“欺負”你們的呢。
是他們發現,再也打不過那個他們曾經罵是廢物的人。
那個與他們穿著一樣的訓練服,卻沒有絲毫咒力的甚爾。
偏偏那些被欺負的記憶要更深刻一點:甚爾嘴角處流下的溫熱血液,咒靈撕扯著甚爾的大腿,自己無法停止顫栗的身體……
你從記憶中回過神,哥哥變得更強了。
你也不再是他的拖油瓶,不再是脆弱的菟絲花。你向聯係人打了個電話,車是徹底壞掉了,需要派輛新的車來接。你條理清晰地說明了情況,對方大概是早就料到了,隻說了一句人還活著就好,還反問你需不需要加錢,你說不需要。
***
甚爾情緒不佳,沒有戀戰,解決得很快。
他在再也站不起來的人旁邊,冷靜了一會兒。
孔時雨的訊息來得很及時:查到了,這是妹妹接過的委托單。
大致看完,自看到任務目標身邊的妹妹後腦袋裡那根一直緊繃的弦才慢慢放鬆下來。
一直想讓妹妹安安穩穩地當個普通小女孩,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在乾什麼。
擔心小貓會害怕不再親近沾著血腥味的自己,卻沒想到小貓早就闖入了她不該進入的領域。
孔時雨又發了幾句調侃,甚爾摁滅了手機,低頭看屏幕反射出的自己。
臉上殘留著暴戾和微妙的焦躁,表情不怎麼好看。
***
很快,就有一輛車來接你們。
回家的路上,氣氛比之前更壓抑凝重。
司機將你們送到了公寓的綠化帶。
甚爾先一步下車,他的情緒複雜地交織在一起,大步向前走著。
***
甚爾很少對她生氣。
為數不多的幾次,還是小時候。
因為咒力透支也想讓甚爾肚子上的傷口好起來。
因為不懂禮數被故意餓了一整天不敢告訴甚爾。
因為太過弱小卻想為哥哥爭取反擊機會而挨打。
因為害怕再次被拋棄想要寸步不離地跟著哥哥。
……
“不要弄了,好不了就好不了,哭什麼?”
“就算餓死也不跟我說?”
“跑!”
“你下次……算了,真是笨死了。”
“說了不會再丟下你,你在門口蹲著乾什麼?”
“睡不睡?再不睡天就亮了。”
“放學會來接你的,彆哭了。”
……
原來卡裡急急忙忙補上的錢是這麼來的。
為什麼……
到底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甚爾不認為帶著妹妹一起走,能讓她在外麵過得比這裡好,錯了嗎。
身後的哭聲讓他停下來回了頭,產生了後悔和歉疚的情緒,錯了嗎。
“什麼都沒有也沒關係!隻要是哥哥在一起!”
“你確定?”
“確定。”
“不後悔?”
“不後悔。”
小貓卑微又堅定的眼神,甚爾拒絕不了。
但,好像還是錯了。
過去的親昵變成討好——
“我會治愈……我會做家務……我會賺錢的……能不能帶我一起走……”
明明什麼都不會也沒關係啊。
過去的依賴變得卑微——
“我很乖的……”
“你真的會來接我放學嗎……”
“將來我也能賺錢的……”
“能不能不要丟下我……”
回來後,沒有等到她生氣的質問:“去哪裡了?”“為什麼這麼不回來?”“不是說好不要丟下我的嗎?”
隻等到了一個對他豎起高牆的妹妹。
她再也沒有說過“我回來了”。
她再也不會害怕自己離開了。
不是不知道她眼神裡的躲閃。
不是不知道她語氣下的疏遠。
不是不知道她舉止中的僵硬。
“我哥哥回來了”和“我哥哥回來看我了”,完全不一樣的意思。
錯了。
全都錯了。
是他又丟下她了。
所以,她把他拋棄了。
甚爾停下腳步,回過頭望著被他甩在身後的女孩。
長大了的妹妹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
不再像以前那樣拚了全力地追上來。
現在僅僅差了五步的距離,她也不再湊上來——
一步。
不知道是冷風還是什麼,她的鼻尖紅彤彤的。
她沒有給出任何解釋,也不需要任何解釋。
兩步。
她不再執拗地看著哥哥,眼圈卻在發現他停下時驟然紅了。
漸漸和過去踉踉蹌蹌,抱著他大腿哭喊的小女孩重疊起來。
三步。
甚爾聲音輕緩得不像他,他問:“為什麼?”
四步。
不知道是沒聽清還是沒聽懂,她沉默不答。
像現在彼此間無數次的沉默。
五步。
甚爾深呼一口氣,向她走過去,慢慢地低下了頭: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