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主線3(1 / 1)

【甚爾×你】

【/BONE】

*

“啪嗒——”

你鎖上門,換完鞋後,才遲鈍地意識到客廳裡亮著一盞小燈。

在微弱又明顯的燈光下,甚爾窩在沙發上睡著了。

貌似睡得很熟。

你在原地站著不動,盯著那明明微弱,卻在一片黑暗中異常明亮的小夜燈看了一會兒。

光朦朦朧朧地籠罩著那個姿勢彆扭的身軀。

是側臥的睡姿。

小時候經常窩在這個能塞下她的懷裡入眠。

“想聽故事。”

“睡覺。”

“好吧。”

“從前有個小女孩不睡覺……”

“睡了睡了!不要聽鬼故事!”

甚爾不會講故事,他笑起來。

你背靠著的胸膛會震動,他平穩的心跳聲很催眠,你睡得很安心。

……

皮質的沙發,被映射出一點點褶皺。

望著這個現在應該再也塞不下你的空隙,眼眶又有點發酸。

半響,你眨眨眼,回過神,躡手躡腳地從客廳穿過,拿了自己的睡衣準備洗個澡。

打開淋浴頭時猶豫了一下,衛生間的隔音應該很好吧。

洗澡是一天中最舒服最愜意的時候。

今天你和朋友聚會,熱鬨的歡欣散去後,又見哥哥還沒走,思緒混亂。

又不自覺地想了很多很多——

哥哥這次是準備待幾天呢,你不知道怎麼跟他相處了。

為什麼要在沙發上睡呢……

你手打著沐浴露,忽然想起甚爾的房間,你隻打掃過一次。

就是在你徹底認清“哥哥不會再回來”後,把房間認認真真地,全方麵地,打掃並鎖上了。

然後獎勵勤勞的自己一個醬料披薩。

現在,那扇門開了,大概是看到了那麼多防塵罩,不想將就吧。

你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哥哥是特意地等你回家。

腦袋裡突然冒出“避風港”這個詞,又好笑地抹去。

怎麼會。應該是“短暫旅店”吧……

自己今天的表現應該很好吧。

沒有質問他為什麼一聲不吭地又拋下自己,沒有大哭大鬨地要他解釋。

就是有點茫然,不自在和陌生。

被套什麼的就不重新換洗了,他應該不會久留。重新套防塵罩,會很麻煩的。

溫熱的水打在你的臉上,其實還是有點想哭的。

太久沒見,哥哥還好好的。

上次見他到底是什麼時候——

是便利店旁邊的小巷轉角處嗎?

有個邋遢潦草的帥氣青年,側臉很像哥哥。

目光剛要落過去細看,就不見了。

是從這兒看夜空發呆,樹下移動的一抹猩紅光點嗎?

哥哥會抽煙嗎。剛想到這個問題,煙就滅了,那個身影很快隱入夜色。

是校門口初中部口傳的“凶巴巴大哥哥”嗎?

會是哥哥嗎。

讓小孩子害怕又驚奇的那個哥哥,嘴巴上也有疤痕嗎。

……

都說了,五年真的很久。

三年其實也很久啊。

***

***

甚爾睜開眼,看了眼時鐘,不算太晚。

陪著自己跌跌撞撞長大的小貓,會鬨脾氣,再生氣也不會衝著哥哥呲牙哈氣。

小貓依舊會對他軟綿綿地叫哥哥,但是眼裡卻豎起小心翼翼和抗拒。

不肯讓自己呼嚕嚕地撓下巴,也不會再撒嬌般地將肚皮送到哥哥手心。

生怕在外麵野蠻生長的大豹,回來會傷害到自己。

小貓甚至……

甚至表現出了寄人籬下的拘謹和鳩占鵲巢的愧疚。

什麼啊。

卡裡的錢也是留給她的,但總是少一筆,就著急著彌補,填上一筆。

為什麼會生疏成這樣。

甚爾坐起,咬了根煙在嘴裡,手指搭著膝蓋,有一點沒一點地等她出來。

出來重新建立起小貓的信任。

天與咒縛的五感很敏銳,能聽見淅淅瀝瀝的水聲中夾雜著微弱的抽泣。

死死地壓在喉嚨裡,是生怕他聽見的顫音。

小貓的臉很多時候都是濕潤的,擦得用力就會變紅,所以給她擦眼淚的時候要控製力道,要輕輕的。

而現在的小貓,寧願躲著哭。

如今看不著擦不到的眼淚,貌似還是沾濕了自己的手指。

有的滴答滴答地從指縫裡溜走,有的沿著指節浸濕了手心。

甚爾慢慢地蜷起手,將煙點燃。

煙灰落到自己的手心,仿佛蒸散了那些比這灰色熱度更高的眼淚。

那些從總是透露著“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的眼裡流出來的眼淚。

那些揮之不去,自己擦不到卻依舊擾亂人心的眼淚。

他垂著眼,神情寡淡,抽了一半又掐滅,站起身開了窗,去洗了個手。

水流衝散手心的異樣,沒衝散心口的異樣。

小貓要哭就在自己懷裡哭。

也不能用抽過煙的手去碰小貓哭花的臉。

***

甚爾沒等到小貓出來,等來了一通電話。

“喂,是禪院嗎?”

“嗯,你找誰?”

甚爾摩挲了一下手指,知道問的不是自己,回得也非常平靜。

又聽電話裡小孩子一通吵雜的交流後,傳來女孩子的聲音:

“是不是禪院的哥哥呀?我們就是想問一下禪院到家了嗎?”

甚爾“嗯”了一聲,就掛斷了。

禪院。

禪院禪院。

打心底厭惡的姓。

“喂,禪院,你很缺錢吧?正好我很有錢誒!你要不考慮一下。我說真的!”

委托人確實是個非常有錢的女人。

入贅的話,姓氏就跟妹妹不一樣了。

想到妹妹以後也會嫁人改姓,就異常的煩躁。

甚爾短暫地走神了一會,自己養大的小貓憑什麼被打上彆人的標簽。

拒絕後忽然又有點想回去看一眼妹妹。

後來想想,再等一等吧。

結果就是等到現在——這個姓氏,被一個元氣滿滿的混小子,羞澀地從嘴裡念出來。

真的是……讓人非常不愉快。

他克製住抽煙的衝動,慢慢地吐出一口氣。

***

你平複好心情,穿好睡衣,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衛生間的門。

被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的高大青年,嚇了一大跳。

發帽掉在了地上,被先你一步的大手拾起。

他說:“先吹頭發。”

甚爾以前經常幫你吹頭發。

你不喜歡因一直舉著吹風機而胳膊酸脹,也不喜歡熱風的味道。

更不喜歡自己被剪的亂七八糟的頭發。

甚爾一邊給你擦眼淚,一邊冷聲問:“誰剪的?”

……

你低垂著頭,耳邊是呼呼的熱風,鼻尖是淡淡的煙草味。

而現在,自己的頭發又長又多,更不好吹了。

哥哥會抽煙了啊。

他現在很耐心,手指穿過你的發絲,你又聞到了洗手液清爽的味道。

有些昏昏欲睡時被他冷不丁地問道:

“是在生氣嗎?”

“沒有。”你輕聲說。

甚爾拔了電源,一陣沉默裡,他慢慢收著吹風機的電線。

一圈又一圈。

“我不會再……”

他望著你,嘴角微動,卻沒有再發出聲音。

不會再走了嗎?

還是不會再丟下你了?

是想哄你嗎?

可你已經長大了,已經懂事了,不再需要哥哥笨拙的安慰和蹩腳的安撫了。

隻不過是有比妹妹重要的事情需要獨自去。

隻不過是擺脫了一個什麼都不會的拖油瓶。

隻不過是好心回來看一眼還在上學的妹妹。

隻不過……隻不過是本該三年前就疏遠的兄妹啊。

沒關係。

真的沒關係。

“嗯。”你說,“哥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