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洪皇帝，多疑，記仇。
當初，他心血來潮說是想選太子的時候，林選提議選自己。
朝堂上，左右丞相不在，太師不在，大洪皇帝第一個詢問意見的人，就是趙恒言。
此時此刻，多麼像彼時彼刻。
更重要的是，現在的逸勞國朝堂，太師形同虛設，左丞相告病，右丞相被貶，按照朝政議論的次序，排在第一位的人，還就是他趙恒言，蔣成國這位兵部尚書都要靠後站一站。
單說朝堂官位，趙恒言已經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但這個位置能不能坐到明天，就看他能不能處理好眼前這局麵。
“回陛下，臣以為，不可！”
趙恒言微微抬頭，不急不緩，說出這句話。
“哦？有何不可？為何不可？”
“陛下，莫不是忘了，那林選有辱聖之罪，有謀逆之嫌，有弑君之行。”
趙恒言聲音不大。
但整個朝堂都感覺心臟遭受了重擊。
韓遠通在旁邊，急得恨不能去扯一把趙恒言，讓他彆說了。
從剛才開始，皇帝就沒提昨天的事情，明擺著是想就此揭過。
哪怕知道他不是真心退位讓賢，必須說出個反對的理由，你也不能說這個吧。
大臣們心驚膽戰。
大洪皇帝則是麵色不改，微微一笑。
“趙愛卿，你所說之事，其中多有誤會，不必在意。朕都不追究了，你何苦還記掛在心。”
“回陛下！陛下寬仁，可以不追究。但隻有寬仁，做不成聖主明君。林選犯下那麼大的過錯，不施以嚴懲，日後就不怕有他人效仿嗎？而且，昨日發生的事情，我皇城無數百姓親眼所見，我逸勞各郡參禮官也親身經曆，恐怕林選一箭傷及陛下的事情，此刻早已經傳遍整個逸勞國。就這麼一句不追究了，請問陛下，怎麼讓逸勞國百姓信服？如果傳到其他國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陛下您被自己的兒子威脅，不得不退位讓賢。到那時候，我逸勞國就會成為整個南朝的笑柄。所以，陛下就算是要退位讓賢，也絕對不能讓林選繼承皇位！”
不愧是趙恒言。
這邏輯思維無比縝密，理由說出來，簡直讓任何人都無法反駁。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包括大洪皇帝。
之所以會提出來退位讓賢，大洪皇帝的本意是看看朝臣的反應。
他還記得，之前眾多官員堵著祭天台，逼迫他立林選為太子的場景。
現在要保證朝堂的完全忠誠，那就必須看透這些人的心思。
當然，這隻是試探，隻要分辨出來，哪些人有異心，他以後再找機會慢慢清理。
畢竟剛把整個皇城兵權大換血，文官這邊不能大動乾戈了。
既然是試探，自然也有個先後順序。
趙恒言是他第一個試探的人，卻沒想到，竟然試探出來這樣一個結果。
以至於，皇帝自己都拿不準，趙恒言是被林選收攏了，還是真的做事全都以國家社稷為重。
思慮片刻，大洪皇帝再度開口。
“趙愛卿，那就依你所言，朕退位讓賢之事，以後再說。不過，立選兒為太子，這事，眾愛卿應該沒有異議吧。”
話音剛落，趙恒言緊接著道：“陛下，不可！”
“嗯？趙愛卿，之前可是你一力支持選兒為太子的，為何現在又不行了？”
大洪皇帝是真看不明白了。
眼前的趙恒言與昨天判若兩人，他都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做夢了。
“陛下，臣自詡閱人無數，不曾看錯過任何人。
但自從遇到林選之後，臣發現自己這識人辯才的能力，還是差太多了。
陛下可曾記得，臣當初說過，三皇子不堪大用。
可結果呢，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裡。
試問誰還敢說三皇子不堪重用。
這幾日，臣也是帶著這種想法，才一力推崇立林選為太子。
臣無他意，隻是單純覺得，三皇子的能力，遠遠強於陛下的其他皇子，理應立為太子。
而且立林選為太子，實際也是保證我逸勞朝綱穩固，保護我逸勞皇室不會因為權欲之爭而蒙受損失。”
隨著趙恒言的話，大洪皇帝的目光變得越發深邃。
他明白趙恒言的意思。
說白了就是，林選這家夥太妖孽，所有皇子裡麵就沒有能比得上的。
提前立林選為太子，絕了其他人的想法，可以避免以後皇權更替的時候，出現一些不必要的紛爭。
畢竟，彆人如果要和林選爭皇位，估計很難活到最後。
趙恒言的做法，實際是為了其他皇子的生命安全考慮，也是為了逸勞國的未來考慮。
如果真是這樣，那大洪皇帝對趙恒言的猜忌就無限減弱了。
“趙愛卿，你所說的，朕明白。既然立皇子選為太子，有如此諸般好處，為何你此刻又極力反對？”
“回陛下，原因隻有一個，殘暴！”
“殘暴？”
大洪皇帝懵了。
連帶著滿朝文武百官都懵了。
你說誰殘暴？
皇子選，殘暴，你從哪看出來的？
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
大殿外，聽了半天的馮二，氣得臉色漲紅，轉身飛快朝偏殿跑去。
人還沒進門，就大聲呼喊。
“選殿下，不好了，趙恒言那廝當朝汙蔑殿下，還反對殿下您繼承皇位。”
本來緊張等待的林選一聽這話，騰地下起身，眼中綻放出興奮的光芒。
再等馮二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一遍，他滿心的緊張瞬間一掃而空。
“好，好，好！這趙恒言真的是聰明，這波神助攻，怎麼也要賞個丞相當當！”
聽到林選的話，馮二都傻了。
那趙恒言明顯是反水了，不再支持選殿下。
可選殿下為什麼還這麼高興？
看到馮二的疑惑，林選微微一笑：“馮二，你覺得我當皇帝是好是壞？”
“當然是好事了！”
“嗯，你覺得好，可你覺得皇帝，會覺得好嗎？”
一句反問，馮二瞬間不說話了。
這還用問嗎，大洪皇帝不死，彆人就甭想當逸勞國的皇帝，誰有這個想法，八成都會被大洪皇帝給提前弄死。
“馮二，連你都看得出來，皇帝對皇權這麼重視。你覺得他會輕易留下一個，隨時會威脅到他皇權地位的太子，在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