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拆穿罪行……(1 / 1)

穿回古代搞刑偵 曆青染 8950 字 11個月前

第85章

那倒也不至於……

庭淵道:“任誰都想不到事情會往這個方麵發展, 勝國太大了,人口太多,你才十八歲, 這些鍋怎麼都輪不到你來背。”

官員禁止在原籍上任的規則不是伯景鬱想出的主意,也不是伯景鬱推行的,庭淵不認為他需要為此承擔責任。

他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伯景鬱一想到聞人政死時的模樣, 心中就很難受。

庭淵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對聞人政的死心中始終是有一個疙瘩在的,聞人政的案子一天不徹底查清,害了他的人一天不受到懲罰, 伯景鬱就會隨著日子逐漸後移越發讓自己陷入自我譴責, 思想會不斷地將他拉回聞人政死亡的那個雨夜, 會一遍遍地讓他回想到自己看到聞人政屍體時的場景,換種說法就是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

部分人患上PTSD後, 不會在第一時間顯現出來,也分非常多的情況, 有的是針對某一個人,有的是針對某一件事情,也有針對某一個東西。

人的大腦具有欺騙性和自我保護性, 有時候受傷並不會第一時間傳遞給大腦,隨著時間推移,慢慢地會將這些信號釋放出來。

聞人政對於伯景鬱來說是一個有著特殊意義的存在, 這是他出京以後遇到的一場命案, 隨著聞人政的悲慘經曆越挖越深,他對聞人政的經曆的憐憫和遭遇的憤慨也會隨著逐漸加深。

再加上如今所查出的一切都在不斷打碎他的三觀,平日裡可以將這些事情壓製,一旦打開某個開關, 就會像泄洪一樣,所有的情緒一湧而出。

部分人的性命在他的眼裡如螻蟻,是可以被隨意抹去的,還有一部分人的性命是被他珍視的。

聞人政符合他心目中的完美官員的形象,這些人殺死了聞人政,其實就是殺死了他心目中完美的官員形象。

庭淵不希望他長時間地陷在這種情緒之中,對他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在聞人政的事情上,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在官員體製和任職製度上你也沒有做錯任何事,不要把這些事情歸結到自己的身上。”

庭淵道:“你要做的替聞人政申冤,想辦法改革現有的製度體係,發現問題解決問題,而非包攬責任自我譴責,不要自我精神內耗。”

製度有問題就去譴責製度,官員有問題就譴責這些官員。

人類社會本就是一個集體社會,集體社會就會生出秩序,領頭的人不可能做到監管每一個生活在這個社會秩序下的人,因此一定會產生出製定規則、執行規則、遵守規則的三類人。

遵守規則的人不一定是執行規則的人,執行規則的人包括了遵守規則的人,卻不一定都會遵守規則。

如今要做的就是要讓他們不僅要做到執行規則也要做到遵守規則。

伯景鬱有些迷茫:“我應該怎麼做?”

庭淵:“一步一步來,既然已經從聞人政的案子上撕開了一道口子,那我們就再用力一些,將口子再撕開一些,徹底瓦解,打破重建。當務之急,你該跟我一起去處理這些官員了。”

一路跟他走到現在,庭淵也已經看透了伯景鬱出巡的意義,象征意義是遠大於實際意義的,如果他能夠乾出一些利國利民的事情最好,如果乾不出,起碼也能夠給地方官員施加一定壓力,敲上一敲警鐘,隻要不犯錯,哪怕無功無過也算是功。

伯景鬱學的是帝王之策,帝王之策的核心是馭人,說白了就是能夠拉攏人心,將一群頭腦聰明的人集中在一起,他甚至不需要極其聰明,隻要會用人腦子不糊塗,治理天下自然有手下的朝臣為他效力,他隻需要支付足夠的報酬,給予他們足夠的地位和權利,自然有人會前赴後繼地為他效力。

麵對這種底層的行為處事邏輯感到迷茫,找不到方向倒也是正常的。

帶上所有的證據重返正堂,此時的庭淵有著前所未有的底氣。

此時的時間已經接近正午,沒有人知道他們離開的這段時間是去乾什麼了,但當庭淵再度踏進正堂時,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庭淵看向各位官員,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偷家了,笑著問:“諸位還是沒有什麼要主動交代的,沒有人站出來主動認罪的嗎?”

依舊無人應聲。

他嘖嘖兩聲,如此的場麵見得太多,他早已麻木,不再相信任何一個事實擺在眼前之後才開始懺悔的罪犯,改過自新是律法賦予他們的權利好機會,他們懺悔,尋找各樣的理由,不過是意識到自己將要接受懲罰,自己將要自由甚至是生命,如果內心真的存在愧疚,真的想要懺悔,那麼就不會等到自己即將被審判時才開始懺悔。

“人啊,總是抱有僥幸心理,總是覺得事情不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當虛偽的麵皮被扯掉以後,暴露出最惡心醜陋的一麵時,一個個懺悔的又無比的積極,用最拙劣的演技哭爹喊娘的恨不得表現出自己想要掏心挖肺一般地懺悔……”

庭淵刻意停頓了一下,希望他們能夠在此時站出來,主動承認自己的罪行。

因為他不想配合他們表演,觀看他們拙劣的演技,更不想在這樣虛假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然而這些人還是沒有一個肯站出來。

“你們錯過了唯一一次可以得到寬恕減輕處罰的機會,路是自己選的,跪著你們都得走完。”

庭淵的視線掃過眾人,“你們管我要殘害聞人政的證據,我當然有,我不僅有你們殘害聞人政的證據,我還有能夠讓你們誅三族的證據。”

“劉家莊偷田一事是事實,如果你們有誰覺得我誣蔑你們,非常歡迎你們親自去田間地頭親力測量。”

庭淵將糧票拿出來,繞著所有人走了一圈,速度極其緩慢,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確保每一個人都能看清糧票上的內容,卻又無法搶奪到糧票。

“這是在刑捕夫人寄存在錢莊金庫的箱子裡發現的糧票,也就是劉家莊拿來賄賂你們的糧票,至於你們受賄得來的財物,此時此刻全都碼在後院的院子裡,諸位的家眷已經承認了受賄的事實,並且已經在認罪書上簽字按了手印。”

庭淵輕笑一聲,“諸位大人此時心中可慌?我給過你們機會,你們沒有珍惜,所以現在也不必在我的眼前展現你們拙劣的演技,我不吃這一套。”

麵對如山的鐵證,這些官員根本沒有翻案的可能。

一名站在後排的官員聽完庭淵的話,嚇得尿了褲子。

萬萬沒有想到,庭淵會把他們受賄的財物找出來,還攻破了他們的家眷。

人證,物證,一應俱全,還有什麼好抵賴的。

曾矗後退兩步。

他明白,這是走上了一條必死的道路。

庭淵的視線在幾位司戶身上來回掃動,最終落在他們的身上,“幾位司戶,你們與聞人政是同僚,抬頭不見低頭見,聞人政有什麼動向,逃不過你們的眼睛,我說得不錯吧。”

幾位司戶紛紛跪地。

這不就正好應了庭淵說的那些話。

庭淵在心中微微歎了一聲。

伯景鬱看到這一幕,也是火氣噌噌直冒,都讓庭淵說中了。

這些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見了棺材立馬下跪。

平常一個個將男兒膝下有黃金掛在嘴邊上,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恨不得把地麵跪出兩個深坑方能顯得心誠。

諷刺至極。

他上去就是一腳,前排那個被他踢到的撞到了後麵幾人,連著全都滾在了地上。

在他準備踹第二腳時,庭淵拉住了他。

“你又攔我!”伯景鬱有點不高興。

“這種早已看透的人,你跟他們生氣,那不就是跟你自己過不去。”

年輕氣盛乾什麼都容易上頭。

“生氣暴怒會讓你體內的激素水平發生改變,腎上腺素飆升,心跳加快血壓升高,從而誘發心腦血管疾病,既傷肝又傷肺。”

伯景鬱:“……”

這麼一說好像是這麼回事,心跳得飛快,感覺體內的熱血已經直衝腦門。

此時壓製不住自己體內的怒火,真到了中州,麵對那些縱橫官場數十載早已是滾刀肉的官員,表現得像一個上竄下跳的猴,反倒會落了下風。

庭淵也發現隨著這個案子的深入調查,伯景鬱越發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這是一個非常不好的信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容易喪失理智被人牽著鼻子走。

以前表現的少年老成,如今看著倒真像是個少年。

庭淵:“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不要上頭,平和看待,你麵前這些人也不過是暫時還能喘口氣,過不了多久都會成為屍體。”

“好,聽你的。”

聽勸也是真聽勸,轉眼之間就平複了自己的情緒。

庭淵調節了一下情緒,繼續和這些官員對話,“劉家莊管事的張吉對聞人政發現他們偷種農田一事供認不諱,城內劉家糧肆管事的劉宏指認你們收受賄賂,明確指出是以糧票的形式受賄,如今人贓並獲,劉宏在認罪書裡表明他們出錢你們出力,為他們掃除一切障礙,聞人政一個新來的司戶都能發現有人偷田,你們幾位司戶真就半點沒發現?不過是收了好處密而不報,成為劉家在春熙城的保護傘,加上你們家眷親筆寫的認罪書,整個案件的證據已經十分完善,諸位還有什麼好說的,你們管我要證據,不知道這些是不是你們所需要的證據……”

“至於你們為什麼要害聞人政,科舉考試涉及律法,諸位最次也是從幾十萬人中考出來的進士,律法早已爛熟於心,還需要我給出理由嗎?”

貪汙受賄結黨營私是死罪,他們不想死,那麼知道他們秘密的人自然就是該死的那一個。

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證據擺在眼前,無論怎麼辯駁,都改變不了事實,剩下的便交給颶風來處理。

伯景鬱和庭淵順著院子往後麵花園慢慢走著散步。

身後的小兵跟上來,被伯景鬱製止了。

湖邊有個小亭子,亭子裡有圍欄可以坐,湖裡養了很多魚,庭淵往亭子走去。

庭淵也走不動了,現在他也想休息休息,體力幾乎到了極限。

兩人並肩坐下,伯景鬱問庭淵,“我蠢嗎?”

庭淵搖頭,偏頭看他。

出居安城未到兩月,伯景鬱真的比他初見時變了許多,那時的他說風光月霽也不為過,如今體驗了人間煙火,染了一身塵土,少了幾分之前的自信。

有點像他當年從警校畢業到警隊實習一樣,總覺得自己什麼都行什麼都會,然後在案件裡不斷地自尊心受挫,不斷地被現實打臉,不斷被磋磨,棱角一點點被磨平。

一開始麵對窮凶極惡的殺人犯也是嫉惡如仇,恨不得邦邦兩槍直接將殺人犯了結了,到後來殺人犯在他的眼裡也隻是殺人犯,不是這個殺人犯就會是那個殺人犯。

小時候很有誌向地說:“我要做警察,把世界上所有的壞蛋都抓光。”

長大後再回看,他說:“我要做警察,儘全力不放過任何一個殺人犯。”

因為長大了才知道,殺人犯的數量不是固定的,不會抓一個少一個,不知道哪天在城市的哪個角落,就會有受害人出現,不知道屍塊會出現在哪裡,不知道凶器會在哪裡,也不知道現場會有什麼樣的證物,指向什麼樣的地方。

不是不想抓光所有的壞蛋,而是隻能儘全力不放過每一個壞蛋。

庭淵非常肯定地給出了答案:“不蠢。”

他很認真地看著伯景鬱,對他說:“你很聰明,我不騙你。”

伯景鬱移開視線,“可我為什麼越來越容易發怒?越來越控製不住自己,父親無數次教導我,君王要不喜形於色,亂發脾氣會失了帝王家的氣度,可我卻背離了他的教導。”

庭淵握住他的手,“你沒有亂發脾氣,亂發脾氣是毫無由來地突然就暴怒,你發脾氣是有原因的。”

伯景鬱從小就被PUA要如何如何做一個君王,所有人都在教他君王應該有怎樣的品質,沒有人教過他最基礎的人是什麼樣的,很久以前庭淵就感歎過,內心沒有扭曲陰暗已經非常好了,庭淵接觸的很多暴力犯罪或者是連環殺手和伯景鬱都有類似的童年。

“你隻是在不斷找回真實的自己,這個過程中難免遇到一些事情會讓你產生怒火,過去一直在壓抑,沒有人教過你該如何正確排解情緒,這不是你的錯,君王要保持威嚴震懾臣子,你又不是君王,不必過於克己複禮。”

庭淵轉而又說,“當然也不能過於暴怒,是真的會傷身體,我們可以慢慢地將這些情緒排解掉,不必讓其一直積壓在心裡。”

一直積壓在心裡,時間一長猛然爆發,就跟開閘泄洪一樣。

或許,他需要的不是大道理……

庭淵突然抱住伯景鬱,擁抱是一個很好的拉近關係的方式,也能夠減輕壓力舒緩情緒。

在一個人情緒低落時,主動擁抱,比任何大道理都管用。

擁抱的意思是:我在,你還有我,你不是一個人,我在這裡,我陪著你。

這是伯景鬱人生中第一次被人擁抱。

這種體驗對他來說很奇妙。

從小到大他聽過的長篇大論的道理實在是太多太多,數不勝數。

他們始終和他保持著距離,始終是高高在上地指導他。

隻有庭淵消除了距離。

伯景鬱回抱住他,越抱越緊,恨不得將他揉進自己的骨子裡。

因為他知道這個溫暖的擁抱不是永久的,庭淵會鬆開。

他想要這份溫暖能夠多留一會兒,哪怕就是一小會兒。

庭淵能夠感受到伯景鬱傳遞出來的情緒,伯景鬱越收越緊的手和他那遠超常人的力量,實在是超出了他能夠承受的範圍,“輕點兒,我的肋骨要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