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瞬間,數百道炯炯有神的目光默契地朝蘇念安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一眼,大家眼尖地看到了混在人群裡想要偷偷溜走的苟棟息。
風暴正中的人現了身,他一身裹得緊緊的,口罩墨鏡無一不缺,甚至讓人難以看清到底是誰。
但記者們可不是吃素的。
一時,數百道刺眼的閃光燈‘哢嚓’‘哢嚓’又是響了起來,隻是這次的對象不再是蘇念安,而是真正的狗東西。
“苟導,你對於剛剛視頻裡的內容有什麼想說的嗎?”
“苟導,您一直沒有在網上發言,而是推了您的夫人出來公關,請問您夫人知道這事的真相嗎?”
“苟導,□□在我國可是要量刑的,你……”
人潮湧動,苟棟息瞬間被淹沒到了人堆裡,無數的攝影機懟著他閃,擠人直叫人心慌。
底下現場黑壓壓的一片,又鬨又混著,直叫人看不清,其中不知是誰不小心碰了人,還是沒忍住先動了手,隻聽苟棟息‘啊!’的一聲尖叫,漸漸地,那下頭拳打腳踢的聲音是越來越大了。
似是夾著私欲泄憤,鏡頭懟上前去,不是磕了苟棟息的腦門兒就是撞了他的鼻梁,推搡著你一拳我一拳,好不熱鬨。
一時間,蘇念安看著下頭莫名開始混戰團毆的局麵心裡生疑,但隻一瞬便明白了什麼,壓了下來。
是他。
“我沒有,不是,不是我!”
幾分驚恐的聲音帶著抖,在發布會下方傳來。
蘇念安看了一眼一邊被這混戰嚇得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陳麟,她揮手示意,喊了在場的安保人員前去控製局麵,抓人救人。
被圍困聲討的人,圍著人‘伸張正義’的記者相機,以及上前阻攔的安保人員們,大家夥兒地亂作一團,整個會場裡嘈雜一片,亂轟轟地毫無章法。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有力但卻極其突兀的聲音自大廳門外響起。
“住手!”
抬眼一看,隻見那門口竟是出現了好些個身著江城警服的人,整齊有序。
專業的手勢,專業的術語,威懾力極強。
剛剛台上早早溜走的趙潤禾跟在他們後邊現了身,原來早在蘇念安在發現了苟棟息的第一時間,她就將這事告訴了一邊趙潤禾。
先前的備案裡,他們沒想到苟棟息竟是敢直接出現在現場,於是兩人一商量,立馬決定當場報警,勢必將這‘火勢’燒得更旺。
果然,警方下場,不到三分鐘便完全控製住了會場裡亂成一團的團毆局麵。
兩手一扣,苟棟息一身的傷暴露出來,被警方押著完全按住了身子,現場其他警察控製著各位記者們,但還是有不怕死的閃出了一二閃光燈,拍下了苟棟息被捕的照片。
一場鬨劇□□犯人、聚眾毆打的嫌疑人,以及被侵犯的當事人,蘇念安同樣被警方帶回了警局協助調查。
然而星輝娛樂今早舉行的這一場發布會,這一場清晰了然的直播會,卻是在網上掀起了熱潮。
潛規則、職場性騷擾、民憤等類似的話題,帶著苟棟息被警察押走的照片,衝上熱搜榜單,一時間整個網絡世界議論紛紛,聲援的,支持的,引戰的,拉架的,層出不窮。
但無論如何,勢頭與大眾終究是站在蘇念安,站在星輝娛樂這邊的,被騷擾過、或是正在被騷擾、亦或是有見到過彆人被騷擾的人們團結了起來,他們相互支持著,相互鼓勵著,凝聚一心。
而不隻是路人,因綜藝結識了蘇念安的夏至歆、宋可紛紛發聲聲援,胡銘和他的老婆以及楚千鶴、甚至是周瑜軍也都發了文章支持。
祈言清更是直接,直接以公司官方號下場錘人,抖出了曾經苟棟息其他的那些汙齪事兒,打包送人進去。
禦鼎大廈頂層,聽著馬森彙報的網上一片‘祥和’的結局,祈言清慵懶地靠在廳中沙發上,他看著手機裡蘇念安傳給他的完整視頻,整個人身上的氛圍是說不出來的壓抑。
手上數據一收,馬森硬著頭皮繼續道:“二少,外頭不知道昨晚上您找了苟棟息的消息,所以今早,他後麵的人有通過他的妻子聯係過他。”
祈言清仰頭眯起了眼睛,輕輕應了聲。
見人沒甚表情,也沒再多問,馬森偷偷地瞄了一眼自己手裡剛剛才得來的消息,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驚得完全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下說。
林瑞發過來的這消息,隨便地說了,可是真的會死人的!
然而祈言清沒給他逃跑的機會,隻見他側頭看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問了道:“餘家?”
“!”
隻兩個字,卻是聽得馬森瞬間僵直在地,他額上細汗密布,雙唇發白輕顫著,愣是沒敢吭一聲。
“嗬。”祈言清冷笑一聲,沒有再說什麼,他收回了看向馬森的視線,起身瞧著是要往外走。
馬森是名義上的經紀人,見人走,他趕忙上前跟著,眼觀鼻鼻觀心,努力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跡,生怕一個不小心又觸了他家二少的黴頭。
其實昨晚從蘇念安的家裡接了人回來後,馬森就收到了祈言清的命令,叫他隨便治一下,放人走。
而至於走去哪兒,自然是打包,送到星輝娛樂發布會的打臉現場去。甚至,祈言清還貼心地安排了人,現場揍人。
一整晚的時間,他這邊安排著場麵,而林瑞那邊則通宵搜查,苟棟息的罪證一摸一大把,祈言清這次算是和苟家徹底撕破了臉,執意是要把人送進去,再不能出來。
苟家,祈言清從不需要放在眼裡,他想找的,一直是背後通過苟棟息來害蘇念安的人,是網上藏得最深的那位操盤者。
然而讓馬森沒想到的是,林瑞的消息才剛發過來不到一分鐘,在他被那兩個‘餘家’的大字嚇得失了聲了時候,祈言清卻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樣,輕描淡寫地砸出了“餘家”的結論,砸得他一身惡寒。
他跟在祈言清的身後去到了地下車庫,直到上了車,出了門,仍驚魂未定。
二少他,真的有些恐怖了。
*
網上的風波趙潤禾和公司相關的公關部門在著手處理著,等蘇念安做完了筆錄從警局出來的時候,不想,前不久才見過的一位警察小哥卻是伸手攔住了她的路。
“蘇念安?”
蘇念安回頭,認出了這是當時帶著貝貝媽媽來找孩子的其中一位警察。
“李警官。”
“嗯。”李攀點頭應下,他喊了蘇念安去到休息室,說有事要和她談。
休息室內,李攀貼心地給她倒了杯水,似是為了確定她的情緒,說的話委婉得不行。
“是這樣的,蘇女士,前些天我們警方順著貝貝家保姆和你提供的那家包子鋪的線索,成功抓獲了第一批窩點的人販子,這事兒上級已經批了公開報導,我們這邊也正打算聯係你。”
“聯係我?”
蘇念安有些疑惑,既然抓到了人,為什麼要聯係她呢?難道……
“是的。是這樣的,嗯,蘇女士,你之前是斛縣的人吧。”
“是。”
“嗯,那你的母親先前是哪裡人呢?她,之前有和你提起過嗎?”
果然。
蘇念安心下了然,震撼的同時有了幾分定數。
聽著李攀警官的語氣和循循誘導的問題,原來她先前猜測的種種竟然都是真的,媽媽她可能真的……是被拐的人之一。
“沒有。媽媽她,從來沒和我提過她以前的事情。”
“你,也從來沒問過?”
聽罷,蘇念安突然一愣,一雙黑如曜石的漂亮眼睛閃過一絲錯愕,她渾身血液瞬間冷凍,後背生寒,隻一瞬便僵在了原地。
對啊……她,為什麼從來沒問過?
明明媽媽和斛縣的種種,格格不入;明明媽媽的舉手投足,詭異無常,可為什麼,她,竟是從來沒問過,也為什麼,從來沒想過要問……
為什麼呢?到底為什麼呢?她怎麼能從沒問過呢?為什麼對於媽媽,她的記憶竟是漸漸地開始模糊起來了呢?
“蘇小姐?蘇小姐?”
麵前的人神情恍惚得嚇人,李攀一驚,立馬出聲喊了人。
“啊。”蘇念安回神,朝人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是這樣的,蘇小姐,嗯,那間包子鋪我們抓捕的人裡有一位提供線索斛縣窩點的阿姨,她拜托我把這樣東西交給你,說是,是你母親的東西。”
“隻是那阿姨光給了東西卻沒有任何線索,我們暫時還查不到彆的相關信息。”
媽媽的東西?
所以是因為警方懷疑媽媽也是被拐的人,但卻因為什麼都查不到,不好直說,所以剛剛他才會問她,媽媽她從前,到底是哪裡人嗎?
李攀從衣兜裡取出一根項鏈,掛著一枚戒指,一枚素圈戒指。
和之前霍樂給她的那枚,除了圈數大小外,其他的,簡直是一模一樣。
見蘇念安接了過去,李攀繼續道:“對了蘇小姐,我的師傅職位調動,臨走時他了解到貝貝的案子,然後看到了你的名字。蘇小姐,我師傅走前讓我跟你說一聲,說是蘇正軍的下落還是沒能查到。”
相同的戒指給蘇念安帶來的震撼遠比找不到那個蘇正軍要多得多,那人的下落警方找不到,她還可以拜托霍樂,但媽媽的這兩枚戒指,以及媽媽身上的處處的怪異,或許,隻能她自己去查。
蘇念安捏著兩枚戒指站在警局門口,她看著天邊將落的夕陽,眼裡滿是化不開的濃霧。
媽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您能不能快一些醒來,讓我,可以好好地護好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