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對於蘇念安、苟棟息的事件,各路媒體爭相報道,網絡營銷號漫天發文,熱度消息爆炸式地增生。
帶著#蘇念安#的各種詞條炸翻了網絡世界,不少人發文聲援,受過傷害的人站起來反抗,激昂熱血。
而身處當事人之一的蘇念安,在離開警局後便回出租屋收拾了第二天登島的行李,在將東西交給趙姐準備第二天的入場妝造後,她回到了醫院,守著術後仍未清醒過來的何惠心。
醫院的房間夜裡空調調得有些涼,蘇念安給人捏好被角,靜靜地守在她的身旁。
何惠心的臉色越發的好了,不像從前那般蒼白滄桑,術後這些天的細心調理,讓她整個人的氣色瞧著紅潤幾分,狀態良好。蘇念安想著:沒幾天,母親肯定就會醒來了。
從自己的衣兜裡摸出了那兩條串著素圈戒指的項鏈,細細撚著。
其實從李攀手裡拿到這第二枚戒指的時候,蘇念安就發現了裡麵的玄機。
兩枚大小不一的素圈戒指,看樣子是一男一女的對戒,但戒指內裡卻鑿刻著深淺不一的痕跡,刻痕一端對齊,旋轉拚接,可以拚出四個手工刻得歪七扭八、但卻是含著滿滿愛意的小字:【吾妻惠心】。
這是媽媽的東西,是媽媽,和一位很愛很愛她的人的東西。
蘇正軍是媽媽名義上的丈夫,但他酗酒賭博,常年不回,又大字不識幾個,這滿含愛意的刻字不可能是他做的,但戒指上那刻了兩個‘吾妻’字號的人,蘇念安卻想不明白,到底會是誰。
是誰,會稱呼媽媽作‘吾妻’呢?媽媽她,到底又是誰的妻子呢?
夜深了,蘇念安將房間裡的頂燈關了去,隻留桌邊一盞小燈勉強撐著。
對戒在昏暗的燈光下流溢出點點光亮,蘇念安看著它們,下一瞬,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戴上去。
雙眼驚了魂一般,她神思一恍惚,瞬間,手上動作比腦子還快,竟是像被操控了一般,直接將那兩根項鏈戴到了何惠心的脖子上。
項鏈戴上,在桌上燈盞的映射下,兩枚戒指幽幽地散出點點星光,因著蘇念安手上的動作,它們輕輕碰到了一起,發出‘叮’的一聲清脆聲響。
戒指碰撞的聲音清透悠遠,似是那天邊鐘鳴,喚著人回去,叫著人驚醒。
瞬間,蘇念安心神一動,眼中一片清明。
但縱是回了神,她的腦子裡卻是突兀地被塞進了一大段亂七八糟的淩亂記憶。
記憶裡,那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分外的年輕,她同一位蘇念安從未見過的男人嬉戲著,欣喜著,叫蘇念安看著瞬間紅了眼眶。
這是……母親的記憶。
何惠心自小生活在一個清貧的單親家庭,雖然生活艱苦,但她樂觀、堅韌,從來都是相信努力會改變命運。
她和住在對門的蘇複是青梅竹馬,兩人一起長大,彼此歡喜,相約一同考上了心儀的大學。
她本以為他們會好好地在一起,一起努力,一起拚搏,一起擁有一個雖然不大,但是卻是隻屬於他們兩人的,溫暖的小家。
可這一切美好的想象因為一場校園演講,全都變了。
何惠心的優秀讓她成為優秀學生代表上台演講,她的優秀讓黑暗裡的畜生瞧上,而她的優秀也同樣救了她一命。
校領導的嘴臉被撕破,她在網絡上出了名,然後有一家人找了上來,他們說,她是他們家小時候被抱錯了的孩子。
陌生的女人雍容華貴,她一身氣質文雅,但卻小心地抱著她,喊她‘乖乖’。
何惠心從小沒感受過母愛,這一下,讓她跟著淚眼婆娑的女人回了家。
然而,噩夢,開始了。
回家的當天,在見到另一個被抱錯的孩子的瞬間,何惠心的腦子裡出現了一個叫做係統的東西。
和蘇念安遇到的統子不一樣,這個係統冰冷、機械,絲毫沒有人情味兒。
它告訴何惠心,說她是一本真假千金的小說裡被抱錯的真千金。
它說,她應該心懷惡毒;它說,她應該怨氣滔天;它說,她應該蠢笨無腦為文中的天真假千金作配。
係統說,一朝歸來的她在看到家中繁華後心生妒忌,覺得假千金欠了她二十年,覺得假千金搶走了她的人生,所以她發了瘋,百般淩辱欺負著人,叫人作嘔。
但不是的,何惠心完全沒有上頭的那些想法,係統甩出原文的警告,她不屑一顧,從來都是和命運拚搏爭搶著長大的她,從不信命。她之所以會選擇回去,隻是,想要一個媽媽。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願望,沒想到到最後,卻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大學四年,她為了母親歡心學了四年的所謂大家禮儀,舉手投足,已是被改變得習慣了優雅大氣。
在學校她和竹馬蘇複談著甜甜的戀愛,在家裡她和母親還有假千金妹妹相處甚歡,然而一場毫不知情的訂婚宴,徹底撕碎了所有人的嘴臉。
生父為了家族利益賣了女兒換了商業合作。
母親苦口婆娑勸人為了家裡,信命嫁人。
何惠心不信命運,不願訂婚,相約了蘇複一起私奔。
假千金善妒的真麵目暴露,找了黑暗勢力綁架拐人。
一切,像是惡性的連鎖反應,一發牽動全身。
蘇複被逼得跳海死了,何惠心也被拐賣到了深山老林裡,假千金替嫁嫁入了她想去的豪門,兩人糾纏愛恨,一切,都和係統找上何惠心時講述的原書內容,一模一樣。
何惠心後悔了,她恨自己的自大不信命,恨自己的弱小無力,她恨。但一切,終局。
她再活不了了,然而就在她徹底絕望準備去死的時候,本應該因為何惠心沒有走劇情而消散的係統,又一次出現了。
係統告訴她,她有了一個孩子,是她和蘇複的孩子,而這個孩子,是另一本書裡的下場淒慘的惡毒女配。
如果她現在還要去死,那麼主係統將會接替她的身體意識,成為一個施暴冷血的母親,她和蘇複的孩子將會從小被打罵著長大,受儘侮辱爬進泥潭,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蠢材廢物。
而最後的最後,她會擁有和何惠心一樣的結局,被拐賣進深山,受儘淩辱而死。
何惠心怕了,她怕得要命,所以她選擇活了下來。
為了蘇複,為了她自己,更是為了他們的孩子。
她不想,也不願她和蘇複唯一的孩子,蘇複留給她的唯一的念想,活得像她一樣。
她要她長成堅強的大人,她要她堅韌頑強,她要她破除屏障,掙脫枷鎖,活得自在,一生遂安。
至此,記憶結束。
蘇念安的淚斷了線似的落個不停,她緊緊地握著母親的手,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念著:媽媽。媽媽。
記憶中快要溢出來的母愛包裹著她長大,蘇念安現在的心情心酸又複雜,親‘眼’見證過母親的一生後,看著母親眼裡一點點長大的自己,感受著母親心裡一點點被填滿的欣慰愛意,蘇念安哭得不成樣子。
整整一晚,她守在媽媽的身邊陪著她,就像從前她守著她一樣,今後,換她來撐起她們的家。
臨近天明,蘇念安這才靠在媽媽的身邊淺淺入睡,夢裡,她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那個隻有她們兩個的溫馨的小家。
媽媽抱著她,她們一起躺在小床上,哼著歌,做著甜甜的美夢。
早上趙潤禾到醫院來接人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如此親昵的一幕,窩心,動容。
不忍打擾,但時間緊迫,她還是上前喊醒了蘇念安,帶著人走。
蘇念安站在病房門口,她最後看了一眼安詳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心裡一片鎮定安然。
蘇念安的性子很大一部分隨了何惠心,她很像她,所以她當然知道,媽媽心裡的堅韌不比她少半分,媽媽的仇等她醒了之後,隨她去報。報仇,自然是要親手才好。
輕輕地將房門關了上,她和趙潤禾一起下到醫院停車庫,乘車去往了公司。
因著第一次直播的大爆以及昨天蘇念安發布會和苟棟息的正麵硬剛,這一次的綜藝開場節目組準備了紅毯讓嘉賓走。
粉絲們都在場外候著,所以趙潤禾提前了兩個小時接了蘇念安,帶她回公司做妝造。
棕灰色調的服飾,殘破的,神秘的,這裡破一塊那裡缺一條,整個衣服層層疊疊繁複但又詭異地簡約著。
用趙潤禾的話來說,這是最近很流行的風格,很適合荒島求生的主題,叫做:廢土風。
臉上的妝容精致中帶著一絲破碎感,鼻翼上橫過的一道特效傷痕,是化妝師小哥哥沒忍住特意加上去的。
節目組為了宣傳,這次遞過來的本子是逃亡風的妝造,蘇念安的這一身是趙潤禾早就和節目組溝通過的,不算是誇張。
妝麵完成,蘇念安提著趙潤禾給她準備的同色係廢土斜挎包進了更衣室。
從自己的登山包裡將東西都塞進了斜挎包,同樣她還不忘往自己身上揣東西。
最後,將身後細網格的圍巾繞後輕輕蓋到頭上,墜下,往前一圍,虛虛遮掩了那張精致蠱人的小臉,幾分神秘,幾分誘惑。
蘇念安拉開更衣室木門,一雙筆直修長的腿配著一雙長靴,利落颯爽,往那兒一站,簡直驚人。
整個化妝間的人以及候在一邊的趙潤禾都看得呆了,蘇念安,一身肅殺,半遮麵露出的一雙眼睛,漠視無情,看著完全就像是末日廝殺出來的破碎女戰士一樣。
啊!!!
心中瘋狂呐喊著,時間將到,趙潤禾臉上喜色壓不住,拉了人就往現場趕去。
吳言在車裡等著人來,在看到蘇念安的瞬間,向來喜歡玩末日遊戲的他,心也不禁漏了一拍。
腦海裡的人物形象有了模型。
蘇念安她,太颯了,也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