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宮乃是魔族要地,雖說名字叫“宮”,但魔君住所隻是魔宮中很小的一部分。其占地之廣,地形之複雜,用途之多,比起淩虛山也不逞多讓。
枝離居所周圍沒什麼人,葉拂花跟著挾持著傀魔的枝離,一路上幾乎沒遇到什麼魔族。
饒是如此,枝離一身白衣也很突兀。
“開門。”枝離把傀魔往前一推。
傀魔怨恨地偷偷翻了個白眼,將手按在繁複的大門上,結出了一個複雜的印記。
枝離就那麼囂張地支著他的身子不讓他擋著手上的動作,還讓葉拂花來看。
葉拂花看著傀魔手下的魔印有點眼熟,朝枝離瞥了眼,收到了對方一個心有靈犀的眼神。
他之前隨手翻出來的書上的“文字”裡有一個和這個長的一個樣。
傀魔憤怒地開了門,讓兩人都進去後重重摔上門,吼道:“枝離!你不要太過分了!之前你自己偷看也就算了,現在你還帶他看!他個沒魔氣的看了有什麼用!你還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傀奴了?”
“不知道啊,你不一直都是幫魔君暫時管著我的嗎?你不會真的以為你那漏洞百出的傀術能奈我何吧?”枝離一邊朝葉拂花問道:“是吧拂花,你不會讓我受製於他吧?”
葉拂花一把薅下身上的黑袍,扔給枝離:“少廢話。”
“你廢話真多。”枝離對傀魔道。
傀魔氣急,蒙頭在前麵帶路,枝離一邊挾製著他,一邊跟葉拂花介紹道:“這裡是魔君給這家夥弄的修煉之所,他們就是在這裡折騰我的,這家夥也住這裡。我們馬上去煉傀房,放心,這家夥才疏學淺,你不在的時候都不能奈我何,現在你在這他就隻能老老實實給我幫忙了。”
傀魔臉色倏然一變:“枝離,你來過我這?!”
“那我不得找你做點準備?誰知道你竟然不老老實實在這呆著,非要跑我那去,被拂花抓了吧。”
“你瘋了!”
葉拂花把枝離挾製住傀魔的手打開,把傀魔拉到一邊:“怎麼說?”
傀魔立刻掛上一副討好的笑臉:“葉公子,我聽說你們之前遇到了個疫魔是不是?”
葉拂花溫和地點點頭,並把想要動手動腳的枝離摁到了一邊:“我覺得我們應該坦誠相待是不是?”
“是啊,你都不知道他做了多少對不起你的事!而且絕對不是我們逼的。”傀魔仗著有人給自己撐腰,得意了起來。
枝離皮笑肉不笑:“他跟我本是一人,你覺得他是假意賣你好還是真的會舍棄我來給你撐腰?你在我這吃了虧,不會以為他跟我有什麼區彆吧?還是說你以為他這三年沒有在你和魔君手裡消磨掉他淩虛山弟子的美好品格?”
傀魔一怵,卻聽到葉拂花從容道:“其實枝離對你也還不錯吧,起碼沒把你弄得跟疫魔一樣。”
傀魔尖叫:“你知道?!”
葉拂花道:“猜到了一點,剩下的你繼續說。”
傀魔猶豫了一下,覺得起碼現在葉拂花一定會保護他,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他跑到你們那個塔裡麵,假裝你騙情報!還假裝魔君利用疫魔降臨,殺了好多修者!還在你們掌門假裝被魔君抓走了!簡直可恥!下流!”
“你罵我就是罵他,而且我殺的是幾個有問題的修者,我是幫淩虛山的忙才對。”
“閉嘴。”葉拂花臉色很黑,“繼續說。”
“頤風鎮是你們的初見對吧,我跟你說,這根本不是什麼意外,也不是他在你出來後找過去的,頤風鎮血魔根本就是他安排的!與魔君完全沒有關係!”
不顧枝離駭人的眼神,傀魔繼續道:“他知道你一直窩在淩虛山,他想要把你融合了,就隻能主動找上俗間的豢魔者,假意允諾幫他提升修為,讓他與那個血魔結契,然後再俗間作亂來吸引你下山。那血魔自以為是在幫魔君做事,兢兢業業地從那群老弱婦孺中找一個身體虛弱的人,一遍遍和他給的那一絲靈力相對照,怎麼會想到自己會被你殺掉?還有那個青台山上的山洞裡,也全是他弄的,就隻是為了讓你看到他想要讓你看到的東西。”
枝離不講話,隻是盯著葉拂花看。
葉拂花深吸一口氣,在傀魔驚恐的目光中把扒拉著自己衣服的他揪到一邊,然後對枝離問道:“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能救你命的藥,絕無害處的藥。”枝離臉上露出得逞的微笑。
枝離放心地把葉拂花和傀魔留在煉傀房。
傀魔差不多快要哭出來了:“你難道不信我嗎?”
葉拂花在煉傀房裡到處打轉:“信啊。”
“那你怎麼還放心跟著他來啊?”
“這跟他要救我命有什麼關係?把我弄死有好處嗎?還是他有辦法搞定魔君三年都搞不定的問題?”葉拂花拿起一根裂開的鐵鏈:“這是他弄的吧,那你說我一個半廢之人,能在對我來說極其危險,離開枝離一步都活不下去的魔族地界反抗他嗎?不能吧。所以說啊,你找錯靠山嘍。”
傀魔嚇得腿發軟,往下一坐,“噠”的一聲,感覺不大對,再一看,這不是以前用來控製枝離混沌發狂用的嗎?怎麼把自己所上麵了?
“誒你這凳子挺彆致啊,挺適合你的,一會兒我跟枝離說說,看看能不能就讓你坐在這上麵吧。”
惡魔,真是惡魔,葉拂花,枝離,這倆人就是同一棵惡魔樹的枝和葉吧!淩虛山是怎麼教育弟子的!
於是另一位惡魔拎著一個生死不明的人進來的時候,傀魔已經臉色翠綠了。
“你把他弄死了?”
“怎麼會?他本來就在除魔塔裡被豢魔者的手段弄得半死了,還是我給他補了點,他才沒斷氣。”枝離薅起疫魔的頭發讓他露出臉來,給葉拂花看他還能喘。
“我雖然跟這群家夥混了三年,但一般情況下頂多把人打殘打廢,還不好虐待。如果有殺生了,那一定是彆人動的手,就比如說這家夥就是魔君派出去的,跟我半點關係都沒有,除魔塔地牢的陣法據說是一個叫卓子蛟的家夥弄的,更是與我無關。”枝離路過傀魔,順口誇了一句:“不錯,挺適合你的,待會你就坐這吧。”
傀魔的綠臉登時變白。
枝離走到葉拂花麵前,像是展示一件物件一樣將疫魔身上的魔氣鎖展示給葉拂花看:“放心,喏,我給他下的鎖,他的魔疫再也不歸他管了,現在隻有給你解毒這一個用途,用完了讓不讓他活著,讓他怎麼活著都聽你的怎麼樣?”
“我話好像沒你多。”
枝離一直輕佻的眼神變得認真:“我很久沒有人能講話了,很久了。”
葉拂花一愣。
在枝離的小心動作下,疫魔手臂上流出一道血線。
葉拂花的經脈中的魔疫此前被枝離小心封住了,現在枝離一點點收回其中的魔氣,重新用魔氣裹挾著疫魔的血小心地解開葉拂花體內的魔疫。
經脈中傳來一點點微微的痛感,有點癢。
葉拂花經脈的情況實在是複雜,經過了不知道多久,枝離才將他的魔疫完全解除,兩人俱是一頭汗。
“現就隻能這樣了,你的狀況急不得。”枝離放開了葉拂花。
“那你的情況怎麼樣了?”
枝離又恢複了沒心沒肺:“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就不會有事。”
葉拂花不信:“給我點靈力看看。”
枝離垮了臉:“這個暫時還不行。”
葉拂花指了指旁邊的傀魔:“他怎麼處理?”
枝離不客氣地給昏昏欲睡的傀魔一下子。
傀魔驚醒,恐慌地向葉拂花傳達一個求助的眼神。
“我沒辦法,我現在打不過他,你的靠山已經打算找你的對頭當靠山了,你說你打算怎麼辦?”葉拂花作勢靠在了枝離的背上,嘻嘻哈哈道。
枝離滿意地道:“看來如今我做主了,那這樣吧,我請你們聽一個小故事。”
說罷枝離給一直昏迷不醒的疫魔注入了一股強橫的魔氣。
疫魔掙紮地起了身,還沒有完全清醒,迷迷蒙蒙間一抬頭就看到了枝離的臉,一下子變得驚恐萬分,嘴巴張了又合,卻發不出聲音,看嘴型應該是“葉拂花,葉拂花”。
“嘖。”枝離解開了困住傀魔的凳子:“讓他講話。”
傀魔臉色難看地走到疫魔麵前,在他的頭上施展出一串串古怪的符紋,嘴裡念念有詞。
不一會,疫魔就安靜了下來,喉嚨裡漸漸能發出點聲音。
“問他,受誰指使,所做何事,目的為何。”枝離命令道。
傀魔依言問去。
斷斷續續的陳述持續了好幾個時辰,傀魔用傀術將疫魔破損的喉嚨補好,再穩住他極端混沌的魂魄,讓他講出了那個駭人聽聞的故事。
無端消失的上千萬不願起爭端,與魔君意願相悖的普通魔族,被栽贓嫁禍的修者,大量被魔君哄騙,或是想要爭一份功勞,討點好處,或是相信仙魔勢不兩立,本性嗜殺的魔族,以及用各種手段鉤上的豢魔者。
三人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