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緊張一點的。”羅摩的聲音十分微弱,“如果我不想要大慈樹王做出犧牲,今天犧牲得就得是你的神了。”
“這條路總得有第一個付出慘痛代價的開拓者,後來者悼念祂的犧牲,同時走在祂所開辟的道路上。”
可其他的神沒有這種急迫感,祂們犯不著為了自己的龍去挑戰天理的秩序。
“你已經承認了這是一種犧牲,為什麼不願意承認剩下的事情呢。”那維萊特的語調揚起,甚至帶著一些欣喜。
“這不是應該有的情緒,尤其是在伱麵前,但我很抱歉,我現在卻是很慶幸事情的走向如此。”
祂站起身,十分認真地躬身道謙。
“我想,如果沒有你的話,也許走上這條路的就隻能是芙卡洛斯了。”
“我說我拒絕了。”羅摩躺在了樹冠上,“你聽不懂人話?”
“如果你想你就可以拒絕,我們今天為什麼會聚在這裡,打一場沒什麼必要的戰爭?”那維萊特的眼神帶著憐憫。
祂和羅摩其實並無交集,但今日祂可以原諒羅摩所有的冒昧,並且對祂認真道謝,表示自己的歉意。
因為祂看到的並不是羅摩,而是那個本來應該走在這條道路上的自己。
如果沒有羅摩,大慈樹王顯然犯不著做到這種程度,那麼當前環境下,願意挑戰天空島秩序的神就隻剩下了芙卡洛斯。那維萊特知道或者不知道,其實都無關這個選擇的出現。
祂說過了,如果你想你就可以拒絕,我們今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知道了芙卡洛斯的犧牲,可然後呢?
然後去阻止祂,告訴祂我不想要接受你的饋贈?
可以,事情在這一步的時候,仍舊是可以的,可這對於故事本身而言,完全無關痛癢。
你當然可以告訴芙卡洛斯說你不喜歡祂最後做出的犧牲,神明微笑應答,然後問你那麼水災和楓丹該怎麼辦的時候,你也可以告訴祂說你不喜歡這件事情的發生嘛。
也許說不準,你不喜歡的話,這件糟糕的事情就不發生了呢?
·······
羅摩繃不住了,突然笑出了聲。
“講道理,我還真的有辦法拒絕。”祂捧腹笑著說出這樣的話,“你相信嗎。”
“如果我的某句話不當,讓你內心不快,我願意道歉。”那維萊特看向了天空,“但這毫無意義。”
“我相信或者我不相信,故事是你和草之神在書寫,與我無關。”
“也請你不要為了什麼理由,讓祂的犧牲變得無趣而草率。”
確實是與祂無關。
七執政的體係隻需要一個開拓者,一個人把秩序打破之後,剩下的人要走這條路就簡單的多了。
王朝末期第一個打出旗號的,承擔的就是這個效果。
其實末代王朝也清楚這些流程,但你必須先敲掉第一個出頭鳥,哪怕史書都把這個流程複刻了足夠多的次數,可一旦故事到了這個時期,大家能做的其實還是一樣的事情。
可你先去打旗幟,他在前麵吸引火力,他的後麵遍地是偷發育的老硬幣。
大慈樹王做的是一樣的,祂率先開團,後續芙卡洛斯完全可以偷偷摸摸地去斬斷水神的神座。
不必大張旗鼓,不必全力以赴的好處就是,祂有充足的餘裕去控製這其中的變數,確保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那維萊特的說辭也就是如此。
你拒絕或者不拒絕,我相信或者不相信,這顯然都是你和大慈樹王的事情了,隻要樹王把團開了,你們的故事就和我沒什麼關係了。
我可以感懷於心,銘感五內,但你想要拒絕祂的好意,我也沒什麼話可說,畢竟我是個外人。
羅摩懶散地歎了一口氣。
祂倒不覺得悲痛,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
“這麼說啦,你知道祂有什麼計劃了?”祂突然問了一句。
那維萊特表情僵硬,乃至是匪夷所思,“應該知道祂的計劃的人,不是你嗎?祂沒有告訴你?”
兩個人麵麵相覷,突然之間發生祂們都已經把犧牲的順序給安排好了的時候,其實祂們完全不知道大慈樹王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你猜的?你猜的還說的跟真的一樣?”羅摩笑出了聲,“這麼說來,其實我們都不確定,天上打算做出犧牲的人是誰,甚至都不能夠保證,祂們打算犧牲自己?”
那維萊特陷入了沉默。
祂旁聽了整個故事,了解到了芙卡洛斯的計劃。
而按照故事的走向,顯然應該是大慈樹王打算接手芙卡洛斯的計劃。
但這都是猜的,是從交談的走向來推測的答案,推測的答案當然不是標準答案。
“很快就要結束了。”那維萊特坐在了樹冠上,“還是交給祂們來決定吧。”
猜來猜去,到底是有點沒意思的,還不如讓這兩位當事人來親自決定。
雖然嘴巴很硬,甚至還能夠抽空和那維萊特對線,但羅摩也覺得可能那維萊特才是對的。
畢竟在這件事情上,大慈樹王能夠驅動阿佩普,以羅摩對於元素龍的淺薄認知,如果不是草之神神座內歸屬於阿佩普的權柄,羅摩很難想象大慈樹王是以什麼驅動的阿佩普。
總不能是這兩個人成了隔壁的特瓦林和風神、若陀和岩神一樣的摯友關係吧?
天空之上的元素亂流逐漸平息,羅摩和那維萊特才得以看到天空的真相。
果然沒有打生打死,看上去場麵宏大,但這兩個神連裙角都沒有太大的褶皺。
羅摩扶額歎息,為自己方才的疼痛而感到後悔。
合著五個人裡麵就祂一個人在真的挨揍,阿佩普在教育“不成器”被欺騙的後輩,打的是教學局,天上的兩個神在打假賽,唯獨祂自己正麵吃了全部的傷害。
也不對,按照祂們對於自己和大慈樹王關係的理解,其實自己也算是不成器的後輩吧?
“不算哦。”草之神看向了羅摩,“在你這個年紀,其實已經是很好很好了。”
“可惜你從來都不喜歡聽這種話,年紀、出身······所有的這些你都不在乎,你隻在乎勝負本身。”
理由這種東西其實挺好找的。
每一場的失敗,當然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可研究失敗本身是沒有什麼意義的。
並不是不為失敗找借口的雞血,而是另外一個很簡單的答案。
不管是因為什麼而失敗的,但總之你失敗了就會失去一些東西,一場實驗的失敗也許失去的一些素材,而人生的某一場失敗,也許會讓你失去一切。
你當然不想要失去這些,那你就隻能夠避免失敗。
羅摩畏懼失敗,因為祂留給自己的選擇空間素來很少,少到了不敢輸一次的地步。
祂不希望自己被一些哪怕是合情合理的理由給擊敗,就是不想輸,僅此而已。
“我隻是不想輸而已。”羅摩低聲說道,“祂們都覺得你是那種溺愛孩子的父母,而我是個不成器的,因為某些理由拒絕的年輕人。”
“我覺得祂們錯了,但我找不到說服祂們的理由。”
祂看向神明,問了一個沒什麼意義的問題,“你怎麼說。”
“你不該向我尋求答案的,”樹王的表情帶著某種微妙的悲憫,“你怎麼會去向你的對手詢問祂打算怎麼做呢?”
棋逢對手的時候,正常的操作當然是搜集情報,揣測對方的下一步思路。
不正常的操作就是把麥克風懟在對方的麵前,說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麼,沒辦法防備你,這樣,你來告訴我你的下一步計劃吧,我好做一些針對性的防禦·······腦子瓦特了吧?
“可我真的猜不出來,也覺得祂們有道理,但就是不想承認。”羅摩歎息道,“你會是個壞人麼。”
“我可以是個壞人。”大慈樹王輕聲說,“這取決於你怎麼想。”
“彆用這種需要主觀思考的說辭。”羅摩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它其實並不聰明,有沒有客觀直接的答案。”
好壞有時是需要思索之後才能夠做出的判斷。
那維萊特給出了個很經典的話題,如果家長們給了你一個完美的家庭,但他們要求你遵奉他們的決定,這算是對你好還是對你不好。
羅摩用膝蓋想都是一個答案,但世界不能都是祂這樣的人,那也太無趣了些,總要有一些人,為了自由和愛情去抗拒財富和權力的。
這時候好壞就要取決於當事人的處事理念做出判斷了,也許多年之後他會後悔,但當時他必然有一個自己的答案。
但還有一些是很直接的。
我讓你維持困頓廉價的生活,不是因為我想要省這些錢,而是我在磨練你的意誌,希望你成材·······這種對錯就挺直接的,當然如果有人願意承認這是對的,那羅摩也願意祝福他在這樣的人生之中逐漸成材然後越走越遠。
羅摩開始拒絕思考了。
“是好的。”大慈樹王思索之後,輕聲說道。
“講講?”羅摩提了個建議。
祂不想猜,想聽答案了。
按說這時候也該是可以得到答案的時候了,好比楓丹故事的結束,芙卡洛斯也會和那維萊特講述自己的計劃。
是時候了。
“當然。”樹王點了點頭,看上去十分喜悅,“在故事的開始,我們首先要承認一個簡單的道理,每個人的天賦不同,才能有限,因而有些事情他們就是做不到。”
“你想說有些事情隻有我能做到?”羅摩坐了起來,單手托住下巴,像是在聽一個故事。
“是。”樹王說。
“你和那維萊特的交談之中,那維萊特其實說過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同樣要犧牲,芙卡洛斯來成全那維萊特,可行;而那維萊特犧牲自己去成全芙卡洛斯,不可行。”
這甚至忽略了當年那維萊特其實根本就不會為了芙卡洛斯犧牲的真實情況,那個時候祂剛到楓丹,指望祂為這個國家,為這個國家的神做出某種犧牲,那也把那維萊特看的太廉價了一些。
犧牲從一開始,就隻能是芙卡洛斯。
因為祂愛這個國家,而那維萊特後來才慢慢喜歡上了這個國家,芙卡洛斯愛的多,所以就一定會輸。
即使不考慮當時那維萊特剛到楓丹,祂願意犧牲自己,可芙卡洛斯又有什麼好成全的呢?
在水元素魔神這個類彆之中,祂已經走到了一個儘頭,即使可以更近一步,也還是在魔神的限製裡打轉,並沒有什麼前路可言。
提瓦特的世界在這種時候並不溫和,它其實從未給其他人準備任何道路。
凡人尚且有登神的可能性,可神明更近一步的道路已經沒有了,阿赫瑪爾當時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祂篡逆的唯一選擇,就是依靠世界之外的特殊力量。
阿赫瑪爾沒有前路,芙卡洛斯同樣沒有。
實際上那維萊特這些元素龍的道路同樣是有儘頭的,法涅斯降臨提瓦特的時候,把七大龍輕易地驅逐了出去。
而元素龍所引領的反抗,同樣是在得到了世界之外的力量之後,顯然隻依靠祂們自己的力量,祂們也沒辦法進行什麼真正的反抗。
都是斷掉的道路,但元素龍能夠比魔神走的更遠,順序其實就已經劃定好了。
“魔神和元素龍都有限製,可祂們能夠從世界之外得到力量,就證明有問題的其實並不是祂們,而是提瓦特。”羅摩一直都是這麼想的,“不能夠變強,不是因為祂們已經走到了自己的儘頭,而是因為提瓦特的力量體係維係在了這個數值上。”
這是飛升流的體係——正常來說下界是有一個極限值的,到了一定的數值,不往前飛升就得活活困死當前,壽命的限製在多個世界依舊穩定的發揮自己的作用,嘎嘎亂殺各路妖魔鬼怪。
當然,考慮到主角這種東西的存在,他們如果能夠在“下界”這種地方超越極限,比更上一層的世界的仙人還要強大,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畢竟他們是主角嘛。
“你要這麼想當然是可以的,但你不同,你可以容納不同的力量。”大慈樹王並不多做糾結,“就好像你所認為的這樣,個體的力量有自己的儘頭,我們都在正常的成長,而非是進化。”
從年幼到青壯,體力和力量上的增長都是理所當然的,這也可以算作變強的一部分。
但這隻是正常的成長而已,並非是生命等級的躍遷。
成長總是會有限製的,受限於種族生命的不同,個體的成長所能夠帶來的增幅不同但有限,可進化不同,生命等級的躍遷總是特殊的。
如果不搞基因工程,或者遇不到某些漫畫裡的特殊角色,鯉魚王再怎麼變強也就那樣,但它進化成暴鯉龍,那就是完全的兩種生命了。
羅摩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這理由還好,唯一的問題就是有點太大公無私了。
因為我有天賦你就要來成全我········不行不行,你自己聽聽這合適嗎?
“要不多拿點東西吧,”羅摩真誠說道,“從我或者從彆的地方拿走點東西,告訴我你也能夠得到,或者你還能活著,失去的並不多。”
“不然我真理解不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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