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了最基礎的共識。
在幕府和反抗軍,或者說是叛軍之間,底層的海祗島人無辜不無辜的無所謂,但領導他們選擇了反抗的珊瑚宮一脈,必然是罪大惡極的凶徒。
儘管世界並非隻有好與壞,但通常人們會習慣性的認為站在凶徒對立麵上的,自然就是好人。
柊慎介很滿意。
羅摩的身份特殊,在幕府和叛軍的對抗之間,他如果認定了正義的一方,那麼這個認知很快就會被傳播到外界。
這有什麼用處呢?
沒什麼大用,畢竟鎖國的稻妻無所謂外界人的看法。
但名聲這種東西,你也許會認為它無用,可如果真有人為你冠上公理和正義的冠冕,你又為什麼會拒絕呢?
難道愚人眾就希望天天盯著這種“原來是愚人眾啊,那做這種事情就不奇怪了”的名聲在大陸上活躍麼?是個人都會因此而提防愚人眾,連柊慎介和九條孝行這種近乎出賣國家利益的匪類都會暗自戒備愚人眾。
名聲糟糕到這種程度,愚人眾也不是沒有想過修繕的辦法,隻是做不到而已。
柊慎介即使不會離開稻妻,也知道外界人不可能乾涉到稻妻了,可在這方麵他仍舊願意稍微下一點功夫。
反正隻是一些言語和交流而已,羅摩的身份本就值得他出麵接待,眼下不過是多說了兩句話罷了,不值一提。
“底層的海祗島人何其無辜呢?”柊慎介悲天憫人,“說到底,這件事情無非是惡神所遺留的信仰在作祟罷了。”
“珊瑚宮一脈侍奉大蛇的信仰,大禦所大人當年悲憫仁善,允許他們保留對奧羅巴斯的信仰,隻是必須尊崇鳴神。”他重重的砸在了桌上,神色憤慨,“可惜了,大禦所大人的仁善顯然沒有被這群巫女給記住!”
羅摩適時點頭,“恐怕她們並不是尊崇大蛇,隻是借助大蛇的信仰,在愚弄普通人罷了。”
他本來的話語是恐怕她們隻是不願意放棄權力,但這種話說出去總感覺會刺激到柊慎介,於是也就換了一種說此。
意見相合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柊慎介倒不是說就相信了羅摩,他隻是意識到了羅摩的立場——他不想惹麻煩,並且想要利用幕府的力量做自己的事情。
當然,羅摩也不會吝惜好處。
這樣的態度和愚人眾高度重疊,不同的是愚人眾是一個龐然大物,柊慎介並不相信愚人眾真的有如此乖順。
但他相信孤身一人的羅摩——一個人要怎麼和幕府鬨呢?他又不是魔神,在提瓦特當前的體係下,【原神】固然保有不錯的力量,可也隻是不錯而已,根本不足以和幕府軍敵對。
於是柊慎介的笑容越發真誠。
“我們正是如此委托那位異鄉人的。”柊慎介說道,“這場戰爭對於幕府,對於海祗島人來說,其實都沒有產生的必要性。”
他輕描淡寫,“說到底,這不過是一些貪戀權勢的人所掀起的不必要反抗罷了。”
“幕府她們都反抗不了,更不要說大禦所大人了。”
不必要的戰爭?這倒是未必。
但戰爭的結果確實毋庸置疑,在這場戰爭之中,反抗軍的勝率完全沒有,就算珊瑚宮心海找到了機會把幕府摁在地上拷打,可一旦雷電將軍選擇介入其中,戰爭就會瞬息結束。
“這些卑劣之人鼓動無辜者掀起一場不義之爭,而我們希望空先生能夠嘗試著將正義和真相傳播其中,他做的很好。”柊慎介輕聲說道。
意思就是還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看起來,空已經察覺到了些許的真相,並且有了偏向於海祗島的傾向。
羅摩收斂微笑,神色平靜:“空就是這樣,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在璃月的時候獲得了愚人眾執行官的看重。”
“他本人也有這種傾向,事實上我也曾經嘗試過拉攏他,但他並沒有選擇我。”
雖然也沒有選擇愚人眾。
不過上下一合計,就是他為了愚人眾拒絕了我,他是愚人眾的人。
我沒這麼說,可你非要這麼想,那我也沒有辦法。
柊慎介眉頭微皺,旋即恢複了平靜。
他微笑著附和羅摩的說辭,盛讚空的能力,同時認定了空的立場——愚人眾的人。
這麼說來,他最近和海祗島人的接觸,就不能夠看作一個異鄉人的選擇了,而是他背後愚人眾的傾向。
愚人眾想要戰爭持續的時間更久?還是說,他們打算扶持海祗島人?
柊慎介一邊盤算,一邊確認了羅摩的身份。
多次隱晦的交流之後,他確認了羅摩的可信度,以及羅摩的立場。
他願意為幕府的正義性站起來說話,他孤身一人,他想要進行某些需要大量耗材的實驗,需要幕府進行物資的支援。
這很好,這不能更好了。
柊慎介當然知道,所謂的壽命不過是羅摩研究的副產品——一個異國人來你這裡搞研究,說會把研究成果和資料送給你,你會相信他給你的就是全部?
這個人肯定有自己的小研究,所謂的增加壽命的煉金藥劑,隻是他拿來忽悠投資者,騙取實驗經費的東西罷了。這不是說沒有,隻是說羅摩另有目的而已。
而柊慎介不在乎。
人做事怎麼會沒有自己的目的呢?
羅摩這種身份的人,他遠渡重洋來談合作,難道是為了免費給稻妻人做貢獻?什麼滑稽的笑話。
有目的不算什麼,隻要願意分享好處,願意辦事,有小計劃也是無所謂的。
“交流到了這裡,我已經完全相信了您的誠意。”柊慎介微笑著說道,“眼下幕府和叛軍正在八醞島糾纏,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可以在那裡為您安排一座稻妻最大的實驗室。”
“但有一點麻煩的是,稻妻其實並沒有太多出色的煉金術士,您的研究?”
這個答案已經足夠了,羅摩十分自信,“恐怕您並不知道,勘定奉行先生,其實須彌和璃月同樣沒有什麼出命的煉金術士。”
潛台詞當然是,我能夠在這些地方搞研究,自然就不擔心沒有技術上的合作夥伴。
“事實上我的研究已經相當完善了,欠缺的隻是最後一步的實驗。”
“然而我和蒙德的高層達成了合作,我總要考慮我的合作夥伴的想法。”
“璃月剛剛經曆了一場魔神帶來的麻煩,他們正需要一個合格的敵人作為發泄對象。”
剩下的就不必說了。
整個提瓦特大陸整體上是秩序側的。
博士那種從蒙德騙蒙德人當耗材的手段讓羅摩都歎為觀止,他到現在也理解不了當年的騎士團是怎麼才會選擇同意愚人眾的要求的。
但這不重要了,因為騎士團已經成長了,這種手段博士用過了,羅摩就用不了第二次。
大陸之上,除了眼下的稻妻,已經沒有什麼很好的選擇了。
如果羅摩沒有站出來,其實沙海也是個不錯的試驗場。
這裡混亂貧瘠,重要的是,須彌的兩位主人,神明被囚禁了無暇關注,六賢者根本不在乎沙漠民的生死。
柊慎介太了解羅摩話裡的意思了。
稻妻隻是鎖國了,可天下的道理永遠都是一樣的。
像是這種實驗,你不去強取豪奪,難道真的會有人心甘情願地去當第一個實驗品?
愚人眾都知道用異國人去做實驗,羅摩這個被草之神選中的大賢者,總不能拿自家人。
但他無所謂。
“您會如願以償的,大賢者閣下。”柊慎介收攏表情,“還請您稍作等待,我會很快安排好這些事情。”
“您應該知道的,您的研究離不開幕府軍的支持,而幕府軍隊內部的事務必須要得到一個人的支持。”
柊慎介以合作的態度表明了自己如何去拉攏九條孝行,雖然實際上他和九條孝行是完全的利益同盟,但他還是習慣性地做了一些遮掩。
這甚至不是提防羅摩,隻是純粹的下意識舉動,去遮掩自己的一些手牌。
羅摩當然了解,於是他尊重柊慎介的安排選擇了告退,並且等待時間的推移。
等到羅摩離開,柊慎介立刻聯係上了九條孝行。
三奉行所之間的正常關係應當是互相競爭,互相製衡,然後由天守閣這邊下達所有的最終指令。
這是為了將權力分散,確保大部分的公平能夠得到推行。
而神明的權力不被分割,神明的意誌必須得到執行,所以神明不能夠被約束。
這不是為了保護神明的權益,恰恰相反,誰都知道的,不約束神明是為了保護那些被約束的普通人。
根本就約束不了的存在,和祂們沒有談條件的資格。
把自己變成祂們的東西,自然是因為正常人是不會損壞自己的東西的,哪怕它可能並不值多少錢。
九條孝行收到訊息之後,立刻在幕府前線做好了準備。
他和柊慎介一樣,對羅摩的話語隻是選擇性的相信,但這並不影響他對羅摩研究的看好。
這太值得了。
你要付出的隻是在戰損數字上稍微加上一筆,順帶花費一點錢,就可以嘗試著獲得一個更加強壯的身體,更加悠久的壽命。
是這些兵士的命很貴重,但就算是順風仗,戰爭又哪裡有不死人的?反抗軍也不是真魚腩,他們在前線確實拖住了幕府的腳步,讓戰爭偏向於幕府卻不會讓幕府輕易取得勝利。
在這種情況下,羅摩的渾水摸魚無非是順手在傷亡數字上加一筆而已,無關痛癢。
支付的一些摩拉很多?
研究當然要花錢的,但三奉行又何嘗差了摩拉。
他們在劇情裡表現出來的,為了壓迫離島上的異國商人甚至專門修改了稅收法案,顯得他們十分貪婪。
但貪婪和舍得並不衝突,貪財和不願意花錢更加不是對手。能掙錢的人,花錢才有大方的資格。
這些籌碼都很便宜的。
既然能夠拿廉價的東西換取好的收益,他當然沒有理由拒絕。
“何況他甚至沒有前往稻妻城的打算。”
“他不想要覲見雷之神,不想要卷入三奉行,就是想要做研究。”九條孝行描述著羅摩的優勢,“他比愚人眾弱小,更加容易掌控,唯一的問題是,他背後站著神,我們不能殺。”
愚人眾相對強勢,但女皇是不會為了幾個愚人眾的生死而出頭的。
就算是執行官,死了也就是死了。
可羅摩不一樣。
即使是鎖國的稻妻也知道,羅摩是草之神的心腹愛將。
貿然對他動手,草之神一旦盛怒之下真的駕臨稻妻,將軍未必會怕祂,可這兩位大佬一對賬就會發現三奉行動的手腳。
到時候是犧牲兩三家無用的稻妻人,還是為了保住九條家和柊家強行和草之神開啟神戰······九條孝行並不看好他們的價值。
不值這個價。
凡人的神明,怎麼也不值得被押上塵世七執政的賭局之上。
在稻妻城,能夠和他對坐而談的當然也的是身份對等的人。
當代的社奉行麵色平靜地思索著答案。
“可以。”
他微微頷首,“這是筆對我們有利無害的交易,而且對方孤身一人,我甚至想不出還能有比這個更加令人放心的誠意。”
神裡綾人當然得出現在這裡。
稻妻的禦三家是天領奉行的九條家、勘定奉行的柊家和社奉行的神裡家。
原則上他們互相鉗製,實際上他們守望相助,是天然的同盟。
此外,在多年之前,神裡家遭逢大變,神裡綾人是被臨時架上去的。他做的很好,可這改變不了神裡家衰弱的事實。
弱勢就得受氣,這是更古不變的道理。
你今天不挨打,不是因為弱小可以不挨打,是我覺得打你不夠賺。
在這樣的情況下,社奉行所必須朝著另外兩家靠攏。
而隨著戰爭的隆隆作響,掌握著軍事權力的天領奉行所地位自然也水漲船高,隱隱有禦三家之首的名望和地位。
九條孝行神色平靜。
他對神裡綾人保持有限度的看重和拉攏。
神裡家遭逢大變,這是個打壓社奉行最好的機會。
但你可以壓製,卻不能真的把事情做絕了。
三奉行所是將軍製定的策略,將軍是不會錯的,祂說幕府應該有三奉行所掌握,三奉行所就必須同時存在。
打壓可以,把事情做絕了就沒意思了。
奉行所有自己的權力劃分,這是不容許被侵占的部分,當然可以有小動作,但該是誰的,就得是誰的。
這是穩定,將軍推崇穩定和不變,九條孝行當然不會明著站出來。
但他也看得出來,自從這個年輕人上位之後,本來風雨飄搖的神裡家頓時就穩定了下來。
這可不好。
他九條孝行現在還能夠壓製神裡綾人,可之後總要是他的長子九條政仁上位的。
九條政仁能夠壓住這個小狐狸麼?
他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並不看好自家長子。
作為父親,兒子做不好的事情,他就隻能夠更加辛苦一些,提前把路給鋪好。
九條家的地位已經不可能更進一步了,如何保住地位不動,這需要曆代的家主好好維係。
“既然條件是我們都能夠接手的,那麼這件事情就由你來安排如何。”九條孝行麵色古井無波。
神裡綾人當然不會拒絕。
羅摩誠意十足,而且他很清楚,九條孝行拒絕不了更加長久的壽命。
“神裡家的白鷺公主做的很好,那位異鄉人已經走上了我們希望他走的道路。”九條孝行問詢道,“但他似乎已經失控了,神裡家是否有計劃應對接下來的變化?”
有關羅摩,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而且他孤身一人後台還硬,不值得浪費太多的心思。
給他想要的,保持最低限度的關注就是了。
但空不是,他已經走上了台前,進入了大家的計劃。
“他的自我意識十分強烈,對於眼狩令和鎖國令有自己的想法。”神裡綾人神色稍變,“舍妹真誠以待,他很容易就會走上這條道路。”
“前線的變故之中,九條裟羅大將做的很好,但她做的太好了,這反而不好。”
畢竟隻是養女而已。
養女比長子的表現出色,這不好。
“我想叛軍也需要一個不錯的戰鬥力入伍,暫時為他們解圍,延續戰爭的時間。”
神裡綾華反抗政令算是個秘密。
她到底是神裡家的人,神裡家蒙受神恩,在這種事情上必須站在神明的立場上。她不看好,但不能拒絕。
可對於九條孝行來說,又不是什麼大秘密了。
聽到了延續戰爭這句投誠味道的話語,九條孝行微微頷首。
“這不是問題。”他給出了許諾,“這件事情是你為了引誘叛軍入網,故意誘導她走上這條路的。”
“年輕人犯錯不是什麼大問題,更何況,她什麼都沒有做,隻是有一些自己的思考而已,不壞。”
他輕描淡寫地洗去了神裡綾華身上最棘手的罪名,給了一個不壞的評價。
神裡綾人鬆了一口氣。
做事情就是這樣,犯錯了就要挨打。
他的胞妹出了問題,做兄長的就得舍棄一些東西去交換,才能夠保住她。
沒有人犯錯不需要付出代價,隻是有些代價被人扛住了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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