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無法言說(1 / 1)

三人都各自尋了個位置打坐調息,隻有顧雲聲無聊的盤腿坐在岸邊托腮失神地看著水中的人。

自從今日跟溫宴初單獨談話後,她更多的不是對未來的害怕,而是一種塵埃落定的解脫感。

顧雲聲腦袋空空地發了一會呆,突然惡從膽邊起,猛地伸手戳了戳對方的臉。

觸手溫潤,還挺軟。

顧雲聲嘿嘿一笑,又手賤地戳了兩下。

可是下一秒,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就突然被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了。

“好摸嗎?”一道沙啞的嗓音有些突兀的響起。

“是挺好摸的……等等,你聽我狡辯!”意識到自己到底說了什麼,顧雲聲的臉瞬間紅透了。

應霜序緩緩地在水中換了一個姿勢,撐著下顎倚在岸邊仰頭,好整無暇地看著對方:“行,在下洗耳恭聽。”

他深邃的眼睛正對著她,在皎潔的月光下蓄滿了星星點點的碎芒,眉目間不知不覺中浸滿了溫柔。

顧雲聲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打趣,但是人在這種時候可能總會容易衝動,她隻覺腦子一片空白,下一刻直接梗著脖子擲地有聲道:“沒什麼原因,就是突然想這麼做了!”

應霜序有些意外對方的坦誠,但他隻是安靜地看了對方一會兒後才莞爾一笑,嗓音低沉沙啞,帶著莫名的寵溺,“雲聲,有沒有人說過你口是心非的樣子很可愛?”

“什麼?”顧雲聲懷疑自己聽錯了。

可應霜序並不會再重複剛剛的話了,他收回視線無奈的輕笑一聲,頗有些感慨道:“沒什麼,隻是突然想到了一句話,惟願雲聲長樂未央,長毋相忘。”

最後一句話應霜序說的尤為認真,他盯著顧雲聲的眼睛,幾乎是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確定你神魂融合的過程中沒有出差錯?”不然好好的為什麼突然秀起了文化修養?

看著對方真誠的眸子,應霜序瞬間失去了繼續說下去的欲望,他抬手無奈地捏了捏額角,毫無技術含量的轉移話題道:“他們怎麼都在這裡?”

可顧雲聲偏偏就吃他這一套,對方一轉移話題,她的關注點瞬間跟了過去,她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我見過你徒弟了。”

“淮舟?”應霜序看起來毫不意外。

顧雲聲點了點頭,意有所指道:“他好像一直都在找你。”

可誰知聽了這話池中人卻有些惆悵地歎了口氣,“我知道,淮舟的性子最為倔強,當初若不是把他支開,還不知道要鬨出什麼亂子。”

顧雲聲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但她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你沒有想過跟他再見一麵嗎?”

應霜序輕笑一聲,自嘲般的開口道:“我本來就是該死之人,又何必為他人徒添煩憂。”

聽到從對方口中說出這麼喪氣的話,顧雲聲瞬間不樂意了,她趕緊替對方唾了幾口,“呸呸呸,哪有人咒自己的,就算他們都死光了,跟你也沒有關係,你要長長久久的活著。”

“雲聲,有些事情並不像表麵上那麼容易,每個人的一生都或多或少會遇上身不由己,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應霜序的神色罕見的帶了幾分消沉,顧雲聲還從未見過對方如此,當下便也跟著難受起來。

不過顧雲聲還是嘗試著安慰對方,“那你有沒有想過,很多事情最大的阻礙就來源於庸人自擾,你要學著去放下一些事情,這個世界不會因為少了一個人的力量而停止轉動。”

看著對方認真的表情,應霜序勾了勾唇,眉眼多出了幾分柔軟繾綣,“看來倒是我庸人自擾了。”

“雲應,其實還是有很多人在乎你的。”

“包括雲聲嗎?”應霜序的聲音很柔和,仿若不經意間的一問。

顧雲聲詫異地望了他一眼,卻見他正毫不避諱地盯著自己,迎著對方的目光,顧雲聲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對,包括我。”

“我很在乎你,我不希望你以後會因為任何事來犧牲自己,沒有什麼比自己更重要了。”

說到這兒,顧雲聲似是終於鼓起了勇氣,她垂眸凝視著那雙清潤的眸子,羽睫輕顫間,吐字卻異常堅定:“我想要你一直隨心所欲,長長久久的活著。”

“那雲聲呢,雲聲會一直陪著我嗎?”應霜序抬起頭,眼中帶著從未表露過的脆弱。

看著對方鄭重的神色,顧雲聲一時不知是驚喜還是慌亂,她的眸光閃了閃,最終還是決定從心應道:“如果你希望的話。”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應霜序的嘴角帶上了幾分微不可察的笑意,“今日之言,在下必將永世銘記,隻願雲聲不要食言。”

“那是自然,小女子一言,駟馬難追。”

說著,顧雲聲在應霜序驚訝的神色中拉起他的手,二人尾指相勾,拇指嚴嚴實實地貼合在一起,她有些得意的笑道:“喏,給你蓋個章,這樣就不用擔心我會反悔了。”

少女眼神清冽,純淨的不參雜一絲雜質,在皎潔月色下,光芒爍爍,燦如繁星。

另一邊,不過短短一日的時間。楚淮舟就橫跨了大半個塵微境,直達上清宗主峰。

成功送走魔族那一群人後,淩虛子再次清閒了下來。

而且大徒弟又在外曆練,此時再也沒有人可以約束自己了。

他終於自由了!

於是淩虛子幸福感爆棚地給自己放了一個假。

所以等楚淮舟找到人時,對方已經醉醺醺地在主峰後山的竹林裡睡著了。

不過楚淮舟可不管這個,他直接上前毫無素質地將人喊醒。

看到人的一瞬間,淩虛子差點以為自己喝太多出現幻覺了。

一直到楚淮舟冷冰冰地叫了一聲“宗主”,淩虛子才如夢初醒般地彈射起身,不可置信道:“小師叔?”

“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了?”看著對方胡子拉碴的外表,楚淮舟有些嫌棄地撇開眼。

淩虛子嘿嘿一笑,“生活所迫,生活所迫嘛,而且我這樣不也挺好的。”

楚淮舟閉了閉眼,向後退了一步,漠然道:“辣眼睛,變回去。”

看著對方嫌棄的模樣,淩虛子有些委屈,一張老臉皺的跟菊花似的,“我現在好歹也是一宗之主,你讓我變我就變,豈不是很沒麵子。”

“要麵子還是要酒?”

待淩虛子回過神來,剛剛還在自己腰間掛著的酒葫蘆已經被對方挑在了劍尖上。

淩虛子瞳孔一縮,大驚失色道:“停停停,我錯了,你彆把它摔了,執玉那裡就隻剩這一壇羅浮春了 ……”

命根子在對方手上,淩虛子隻能屈服在對方的淫威之下。

看著已經變回原來模樣的淩虛子,楚淮舟的臉色才好看一些,“你正經一些,我今日回來是有事要問你。”

淩虛子頂著一張娃娃臉,瞪著眼睛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您問吧。”

“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我師尊一事是否另有隱情?”

淩虛子搶回酒,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對方一眼才挑眉懷疑道:“你彆告訴我,你在外這麼多年都沒有打聽清楚。”

楚淮舟冷著臉,固執道:“我不信。”

看著對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淩虛子無奈地聳了聳肩,“可就算你問我,我也是一樣的說法啊。”

可他話音未落,對方就已經抽出了配劍。

淩虛子一臉驚恐地後退,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記得自己做弟子時被對方武力支配的恐懼感。

“等等,君子動口不動手啊,今天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還是一樣的答案。”

見人態度如此堅決,楚淮舟也無計可施,他總不能真的是非不分。

於是想了想他換了一個問題,“我師尊現在在哪?”

即使知道對方要找的人此時正在外麵瀟灑,淩虛子依舊能麵不改色道:“禁地,你不是知道的嗎?”

可已經見過人的楚淮舟對淩虛子的鬼話早已沒了一絲一毫的信任,他篤定道:“你騙我。”

看著對方如此肯定的神色,淩虛子心中一緊,他知道自己已經露餡了。

而一直緊緊盯著對方眼睛的楚淮舟精準地捕捉到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心虛,他的眼眶瞬間紅了,“你們果然一直都在騙我。”

既然已經瞞不住了,淩虛子也有些自暴自棄道:“小師叔,你何必賠上自己去一直強求一個無解的結果呢?”

近兩百年過去了,對方的修為依舊停留在大乘後期,不得寸進,要知道這位清極道君唯一的弟子天賦可絲毫不遜色其師尊。

楚淮舟搖了搖頭,一字一句近乎泣血,“他是我師尊,是我的道。”

沒有人會懷疑自己的道。

所以縱然天下人都不相信他,我也始終堅定的站在他那一邊。

淩虛子此時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他隻能近乎憐憫的看著對方,“那若是道君不願意讓你知道真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