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過後的城市滿目瘡痍,那斷裂的牆壁與地麵隨著雨水的拍打,變得更加破碎。
雨水包裹著黃沙,淤泥一點點增多。
沈玉衡坐在一個沙袋上,腦袋靠在陸東序的肩膀上。
戴著麵具的小醜安靜下來,沉默地掰開木條,塞到簡易的火爐中。
果果和柏圖則守在帳篷口,看著外麵節節攀高的積水,神色有些陰沉。
“怎麼這麼安靜?”沈玉衡揉了揉眼睛,帶著霧氣的藍眸被純白的睫毛輕掩著。
他腦袋從陸東序的肩膀上滑落,直接躺到了對方緊實的大腿上。
“哥哥。”沈玉衡還不忘撩撥陸東序,笑道:“你放鬆點。”
“哢嚓。”木條在小醜的手裡徹底被捏碎,他察覺到沈玉衡的視線,拍了拍自己的腿,說道:“小貓,我的腿更舒服。”
陸東序抬起手,輕壓在沈玉衡的頭頂,冷笑道:“不需要,玉衡更喜歡我的腿。”
陸東序一邊說著,一邊以指為梳緩緩順著沈玉衡的發絲。
沈玉衡眼睛半閉起來,像是被擼舒服的貓,在雨中有些慵懶的假寐。
果果和柏圖拉著手,偷偷地用加密頻道交流著。
空中的彈幕更是有了興趣。
【我的親親布偶貓,到底被野男人拐跑了。】
【我可以勒緊褲腰帶,買最好的梳子,讓我碰碰小貓的頭發吧。】
【純白色的頭發,發尾還帶著微卷,嗚嗚……夢中情頭。】
沈玉衡不明白頭發而已,彈幕在癡迷什麼,不過他睜開眼,就發現小醜那副麵具正緊貼著他的臉。
“乾什麼?”沈玉衡推著小醜臉上的麵具,讓對方離自己臉遠點。
小醜摘下了白手套,露出骨節分明的手,說道:“我也想摸你的……頭發。”
這是一次可疑的停頓。
沈玉衡伸出雙手,摸索著小醜臉上的麵具。
居然跟精神病院的那個L先生的鷹嘴麵具一樣,跟焊接在臉上的一樣,沒有綁帶。
小醜任由沈玉衡在他的麵具上摸索著,見對方有些氣鼓鼓地放下手,他才抬起手握住沈玉衡的手腕。
“你真的想看嗎?”
“嗯。”
小醜的手指搭在麵具上,指骨微微凸起,指尖因為用力而略顯發白。
一直在帳篷角落裡擺弄著娃娃的小少爺抬起頭,他微揚著下巴,說道:“我也要看。”
沈玉衡看向小少爺,說道:“不行。”
小少爺一愣,有些氣憤道:“為什麼不行?”
沈玉衡語氣裡滿是理所應當,說道:“因為他隻能被我看。”
小少爺抱著娃娃的手一緊,突然指著沈玉衡說道:“你給小孩子喂狗糧,你不知羞恥。”
“真的小孩子才不會知道這是狗糧。”沈玉衡眼睛微眯,他雙手遮擋在小醜的側臉上,保證不讓小少爺看見一絲一毫皮肉。
小醜低聲笑了下,他緩緩摘下了麵具。
沈玉衡眉頭微皺,他細細地打量了一下小醜的臉,又扭過頭看了一下陸東序。
“你真的長這樣?”
小醜的臉與陸東序近乎一致,不過更加年輕,黑色的眸子像是閃爍著微光的黑曜石。
他的眼裡帶著笑意,他淺紅色的嘴唇輕輕勾起。
小醜微側過臉,吻著沈玉衡的手掌內側,說道:“我很久沒有看自己的臉了,不好看嗎?”
作為小醜,他要保持著滑稽可笑的形象。
時間久了,那張布滿油彩的臉仿佛成了真正的皮肉,緊緊地束縛在他的靈魂之上。
卸了油彩後,他也沒有仔細看自己的臉。
陸東序嘴唇微抿,在小醜摘下麵具的瞬間,他一直在外擴散的能量仿佛與對方的力量進一步融合。
這種感覺令他有些不爽。
沈玉衡的雙手捧住小醜的臉,說道:“你叫什麼?”
“小醜。”小醜嘴角勾起,有些沉醉在沈玉衡的觸碰中,他嗓音低沉,濃密的睫毛遮掩住眸子的神色。
“他們都叫我小醜。”
沈玉衡收回手,說道:“讓我看看。”
副本中的鬼怪BOSS幾乎都具有一定的幻術屬性,隻是強弱有差彆而已。
小醜輕笑下,額頭壓在沈玉衡的手背上,低聲道:“好。”
麵前的空間瞬間扭曲,沈玉衡仿佛到了一個悶熱的環境中。
“又是一批新貨。”被煙酒熏壞的嗓子聒噪難聽,奴隸主搓著手,身後跟著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
奴隸主轉過臉,那諂媚的笑容瞬間變成了猙獰模樣。
他抬起腳踹著一個個低矮的籠子,裡麵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奴隸主走到一個籠子前,打開籠子從中拽出來一個乾瘦的小孩。
他粗糙寬厚的大手掰起小孩的臉。
“純正的東方血脈,黑發黑眸,臉蛋也不錯。”
奴隸主介紹著,對馬戲團的主人笑道:“尤其是他們的臉不易衰老,能夠使用更久。”
“哦?”馬戲團的主人拍了拍臃腫的肚子,他湊過去,看著那消瘦小孩虛弱但是閃著恨意的雙眼,笑道:“有趣的玩具,就讓他填補我馬戲團的小醜位置吧。”
消瘦俊美的臉被塗上了油彩,食物被強行喂到了口中。
一次次令他瀕死的訓練,反而讓他學到了一身的本領。
殺人的本領。
在一次大型演出中,表演頭身分離的魔術,他殺了一直欺辱他的魔術師。
高空走鋼絲,他利用極細鋼絲割掉了在他食物裡放針的廚師。
轉輪蒙眼飛刀,他把那些鋒利的飛刀一刀刀刺入馬戲團主人的四肢裡,直到最後,他才割開了對方滿是肥油的肚子。
任由他的慘叫伴隨著觀眾們慌張的逃命聲。
小醜獨站在高台之上,發出癲狂的笑聲。
猩紅的嘴角高高揚起,他手臂幅度極大,彎腰鞠躬,做了一個紳士禮,感謝著人生最後一場表演的閉幕。
然而係統卻來到了他的世界。
他徹底地成了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