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天生就是海洋的主人，落入海中時，藍寶石般的魚尾在海水中微微閃動著，有力的魚尾讓人魚的身體舒適地浮動在海水中。
沈玉衡上半身子浮出海麵，看著陸東序的臉頰被海水洇濕，頭發濕漉漉地垂下。
陸東序的手指用力地攥著窗戶的邊沿，似乎為了讓自己狠心離開，他猛的關上了窗戶，身影從窗邊消失。
【啊？怎麼就走了？】
【海難上，要是讓人魚小貓幫忙，他說不準可以活下來的。】
【小貓生氣了，你們看他的尾巴。】
隻見沈玉衡冷著一張臉，有力的尾巴卻在不斷地撥弄著海水，甚至出現了一個小巧的漩渦。
“好生氣，真的好生氣。”沈玉衡麵無表情地重複著，他看著陸東序離開的位置，淡淡地開口：“哥哥是我的，他怎麼敢扔掉我。”
陸東序關窗戶的動作，跟他幼年時，被醫生關在門外的動作重合起來。
被重要之人拋棄的絕望與憤懣湧上心頭。
他藍眸裡沒有絲毫情緒，看向那高聳入雲的海浪，他猛地甩動魚尾衝向了那裡。
而一直躲在窗後死角的陸東序身子一震，他打開窗戶，套上救生衣就跳了下去。
“該死的！”陸東序肌肉紮實的手臂快速撥開海水，向沈玉衡消失的方向遊著。
哪怕他知道人魚不會怕水，但是那股海浪的力量強得怪異，拍在那軟乎乎的人魚身上，說不準會把人魚撕碎了。
想到在他身下，哭泣個不停的美麗人魚，陸東序的臉色發黑。
他深吸一口氣，把身上的救生衣脫下，直接一頭潛入海水中。
在水下的潛行會比水麵上更快一些。
黑漆漆的海水中，他隱約能看見前方散發著光澤的藍色魚尾。
沈玉衡一直冷著個臉，並沒有發覺陸東序竟然跟著跳了下來。
他微微抬頭，看著海浪的掀起，裡麵似乎有著紫黑色的光芒。
明顯是有人用了些怪異的力量，才會弄起這種海浪。
“等著。”沈玉衡抬起手，手指間的薄膜看似脆弱，卻在足以嚼碎船隻的漩渦中隻是輕微地顫動著。
沈玉衡從海麵下躍出，手指成爪地劈向海浪，魚尾在空中甩動一圈，積蓄了更大的力氣，猛地拍向了海浪。
海浪的幅度小了許多，沈玉衡砸回海裡，又一次跳起來用魚尾拍向海浪。
後方發出一聲巨響，船隻解體後，那些士兵和副官帶著逃生的工具與食物，快速地向莫港遊去。
他們組成了一個三角形的陣容，輪班換著領頭人，為後方的士兵減小海水的阻力。
而他們不知道，他們的上將正在與他們相反的方向，不顧一切地向著一條人魚遊去。
而那條人魚，正在不斷跳起用魚尾和利爪削弱著海浪的力量，為他們換取寶貴的時間。
【淚目了┭┮﹏┭┮】
【哪怕小貓生氣了，也會儘力保住上將和他的部下。】
【尾巴很痛的樣子，有鱗片掉下來了。】
沈思源心頭的治愈之力一點點地治療著他裂開的魚尾和手指，不過看起來還是有些淒慘的樣子。
“回來！”
這道聲音在海浪中簡直是杳不可聞，然而沈玉衡卻敏銳地察覺到了聲音。
他猛地回頭，就看見了在荒蕪海麵上，滿身狼狽的陸東序正對他張開手，眼裡滿是擔憂與緊張。
“太危險了，回來！”陸東序扯著嗓子，大聲喊著，他的體力快速地流失著，卻還是向沈玉衡的方向遊動著。
沈玉衡掃了一眼，又一次從海麵上跳起，在拍向海浪時，看了一眼遠方遊走的士兵們。
他落入海中時，像是火箭一般猛地衝向了陸東序。
兩米長的厚重魚尾纏繞在陸東序的腿上，雙臂像是繩索一般抱住陸東序的肩膀。
隨著沈玉衡的用力，陸東序隨著他沉入海裡。
陸東序有些發愣，卻沒有掙紮地任由沈玉衡帶著他下沉著。
水壓讓他肺腔發澀，僅存的氧氣從口中溢出，一個個細碎的泡泡模糊了沈玉衡的臉。
人魚的報複嗎？
陸東序有些失笑地想著，窒息感讓胸腔炙痛，身體更是被緊緊束縛著。
周圍的光亮徹底消失，卻還能看見沈玉衡亮得驚人的藍色眸子。
在黑暗中，這雙眸子或許會讓人恐懼地哭喊出聲。
陸東序卻覺得美極了，他有些費力地湊到沈玉衡的臉上，吻在了眼角處。
順勢下滑吻上了那微涼的嘴唇，從中窺探掠奪些許氧氣。
禁錮他的魚尾略微放鬆，他卻主動地勾住了濕滑的尾巴。
在這裡，他就是被人魚引誘的俘虜，他不用考慮帝國的局勢，隻要隨著人魚下沉，沉浸在這股溫存與窒息中即可。
沈玉衡的視線不受深海的影響，眸子緊盯著陸東序的表情。
在他感受到陸東序緊緊攀附在他身上的動作，心頭的怒火緩緩散去。
人魚和溺水之人，在這深海裡偷取片刻的喘息。
那些罪證被深海的小魚吃掉。
沈玉衡抱著陸東序，浮到了海麵上。
人類的身體不適宜長期在深海中待著。
“咳咳咳——”陸東序的頭暈目眩，他咳嗽兩聲，把頭搭在了沈玉衡的肩膀上，眼尾發紅，卻還輕笑著調侃：“不殺了我嗎？”
“回到帝國，你還是會被我送到實驗室的。”陸東序目光落在帝國的方向，他自嘲道：“現在的我，護不住你的。”
“閉、嘴。”沈玉衡一字一頓地說出，他魚尾在海下甩動著，卻沒有讓陸東序感受到顛簸。
一人一魚快速地向莫港靠攏著。
“跟你抱在一起很舒服。”陸東序仗著沈玉衡聽不懂太多人類的語言，他聲音微低，像是自嘲般地說道：“你不知道吧，我有肌膚饑渴症。”
“不過我的父親說這是臟病。”陸東序閉上眼睛，滾燙的鼻息撲在沈玉衡的肩膀上。
“他要是知道我犯病後主動找一條人魚，怕是能氣得從墓地裡爬出來。”
沈玉衡眨了下眼睛，努力壓下翹起的嘴角。
肌膚饑渴症？
哥哥啊，我找到你的弱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