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撿兒痛痛快快的玩了幾天，靈均私下裡求他能否打聽齊伯玉的家在哪裡。

撿兒爽快的答應了下來，他也不管靈均的目的是什麼。

齊伯玉的住址很好打聽，畢竟府城的秀才也沒有多少。不到半天，靈均就知道了齊伯玉的家在何方。

知曉了確切的位置，靈均立馬動身，撿兒也跟著去。

“撿兒，我一個人去就行”，靈均不想把撿兒牽扯進來，他仍記得齊伯玉的身份，碾死府城的乞丐像是弄死螞蟻一樣簡單。

撿兒不知道靈均的用意，急了，“為什麼我不能去？”

在心裡對撿兒說著抱歉，靈均眼睛都不帶眨的說謊道，“我懷疑有妖怪，如果和妖怪打起來，我不能及時保護你”

妖怪兩個字嚇退了撿兒，“那我不去了，你要小心”

“放心，我打敗過很多厲害的妖怪”

木門半掩，站在門口能夠看到小半個院子。

抬手敲敲門，靈均說，“請問有人嗎？”

院子裡的紅雨坐在凳子上繡花，這是最後一個了。她在心裡盤算，等將它繡完就能賣錢，然後買些肉食回來給相公補補身子。想到這，她就不自覺地開心。

沉浸在喜悅中的紅雨聽到門口的聲音，將手裡的繡繃放在桌麵，起身走到門口。

看清門口的人，紅雨的心跳的急快，肌肉將嘴角牽引向上，“請問這位道長有什麼事嗎？”

她的表情沒有逃過靈均的眼睛，心裡歎了一口氣，“善人，貧道趕路已久，能否討碗水喝？”

“可以”，紅雨沒有拒絕對方的理由，隻得將他請進了屋內。

喝完了水，靈均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紅雨膽戰心驚地盯著他，生怕眼前的道士有異動。

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乾淨的院子，靈均知道她是一個合格的“人”，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條。他不忍心拆散一對有情人，但人妖相愛，天理難容，“謝過善人”

他裝的很單純，對紅雨說，“善人，我聽說附近有妖怪出沒，您一個人在家要多加小心。與妖怪接觸的時間長了，對人有傷害”

“謝謝道長的忠告，我記住了”，細聽，紅雨的聲音有一絲顫抖。

“那貧道就告辭了”，目的已經達到，靈均希望她能聽進心裡。

送走靈均，紅雨的臉瞬間就白了，踉蹌地走回院子，坐在凳子上，眼眶裡的淚水像流水一樣。

往後的十餘天內，紅雨失魂落魄，日常最多的事情就是發呆。

等到休沐日，回到家的齊伯玉如往常一樣想和自己的娘子親近，卻發現紅雨在躲著他。

“相公回來了”，紅雨抽出自己的手指，“一路走來辛苦了，我去廚房弄些東西給你吃”

他不在家的時候一定發生了什麼，不然娘子不會這麼冷淡，齊伯玉開始推測紅雨為什麼會遠離自己。

廚房裡的紅雨忙碌著，她說要給齊伯玉做些吃的，就會認真的做。

一碟小菜和一碗粥端上桌子，紅雨愧疚道，“相公，家裡隻有青菜了，你先湊合吃。等到下午，我再去王家肉鋪那買些肉回來”

齊伯玉一把拉住她的手，力氣之大不容她掙脫，“坐下來，我們夫妻很久沒見了，陪我說會話”

聽他這樣說，紅雨的心都軟了，哪裡還記得靈均告誡她的話。

趕了許久的路，說不餓是假的，但齊伯玉更想知道紅雨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娘子煮的粥就是好喝”，他誇道。

紅雨甜蜜的笑，“就是一碗白粥而已，相公就會哄我開心”

“我沒有哄你”，齊伯玉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在我心裡，你做的飯就是天下最好吃的”

紅雨被他哄的心花怒放。

見紅雨的態度勸和了下來，人也沒有剛才那麼冷淡，齊伯玉不動聲色地問，“娘子，我不在家的時候，家裡是不是來了什麼人？”

提到這個，紅雨就想起了靈均，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對上齊伯玉懷疑地目光，她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起來，“你不在家，家裡就我一個人”

齊伯玉氣餒，也沮喪，他不曉得什麼樣的事情能讓最愛自己的紅雨說謊。問不出來話，他隻好順著說，“你一個人在家要小心些”

休沐隻有兩天，齊伯玉明天下午就要走，紅雨舍不得對他冷臉，又擔心傷害到他。

她的糾結，齊伯玉都看在眼裡。離開家後，他特意到隔壁的嬸子家一趟，擺脫嬸子他不在家的時候多照顧紅雨。

隔壁的嬸子一口應下，還調侃齊伯玉，成親兩年了還跟小年輕似的。

紅雨對他的心，齊伯玉從未懷疑過，可他不明白因為什麼事情，紅雨對他冷淡了下來。

兩人的感情就像一麵光滑的鏡子，可現在這麵鏡子上出現了斑點，也擦不掉。

背地裡，靈均觀察齊伯玉數十次。在他的眼中，齊伯玉身上的妖毒離肺腑不遠。

倘若他們夫妻繼續在一起，就算黃龍真人在世，也救不回他。

一個無辜的人白白的死去，這是靈均所不能容忍的。他潛入書院，等著齊伯玉下學時喊住了他。

“善人，請留步”

聽見有人似乎喊自己，齊伯玉轉身尋找，然後就看到靈均站在自己麵前，“道長，您為何在書院裡？”

“善人，請借一步說話”

趁著四下無人，齊伯玉帶著靈均到一個幾乎沒有人的地方。

“道長，您要和我說什麼？”齊伯玉不想和靈均有任何的交流，但他又害怕紅雨的身份被暴露。

“善人知道自己吃了藥，為何身體還沒好嗎？”

又是這個事，齊伯玉不高興地說，“我自幼就身體不好，如今生病了自然好的慢一些”

“是身體的原因還是彆的原因，善人心裡有分寸，我想您也發現了病情越來嚴重了”

齊伯玉臉色不變，黝黑的瞳孔裡似乎有漩渦般旋轉，“道長，我不明白你說的意思。沒有彆的事情還望道長不要再進學院了，這裡是讀書人學習的地方”

對於他的惡語相向，靈均沒有生氣，他的眼中看到的是強撐的普通人，“善人，和妖怪在一起，您的結果隻有死。二位再不分開，到時候妖毒侵入五臟六腑，什麼機會都沒有了”

“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齊伯玉根本就聽不進去，他轉身就要離開

“善人不在乎自己，難道也不在乎身邊的人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齊伯玉轉身盯著他，狹長的眼睛微眯。

“善人和這妖怪的關係很親密吧”，靈均無視他想殺人的目光，“妖怪修成人形不容易，若是殺了人，那就是大惡，對妖怪本身有極大的影響，輕則百年的修行毀於一旦，重則魂飛魄散”

“道長要和我說的隻有這些？”齊伯玉冷笑，“我想那您找錯人了，子不語怪力亂神，世上沒有妖魔鬼怪，請道長快點離開學院”，“請”這個字被他說的很重。

再次行禮後，靈均飛身離開書院。

齊伯玉站在原地，目光呆滯，仿佛經受了巨大的打擊，看來靈均的話對他的刺激不小。

在一開始，齊伯玉就知道紅雨是妖，他瞞的很好，連紅雨自己都不知道身份暴露了。

他沒想過自已最終會報的美人歸，畢竟他隻是一個農家子，無父無母，空有一副皮囊的窮秀才。哪個好人家願意把女兒嫁過來跟自己受苦受罪呢？

紅雨是逃難過來的。

當時她穿著破爛，頭發淩亂，臉上都是灰塵的出現在齊家莊。

她哭著討飯，“好心的大哥大姐，大娘大叔，可憐可憐我，給我點吃的吧，我都餓了兩天了”

齊家莊的老百姓都是淳樸的農民，地裡的收成雖有吃不飽的時候，但沒餓死過人，莊裡許多年沒有見過逃難的人，紅雨淒慘的樣子嚇壞了不少人。

有些上了年紀的大娘見她的年紀和自家的閨女差不多，忍不住的想哭，拉著她到自己家，找了些破舊的衣服給她。

沒想到梳洗乾淨的紅雨竟然是個美人胚子，粗布麻衣穿在她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借給紅雨衣服的大娘也說從來沒覺得自家的衣服這麼好看。

農村人不會說話，隻覺得這姑娘長的太稀罕了。

而且吃飯和莊裡人也不一樣，小口小口的吃，拿筷子的動作也好看，大娘家有個沒出嫁的閨女偷學她的動作。

後來莊裡人才知道，紅雨是從南邊過來的，她是讀書人的女兒。母親難產死的早，父親久病纏身前幾個月也去世了。

大伯和伯娘貪圖她家的土地和房子，要將她賣到窯子裡，紅雨偷聽他們的陰謀，連夜就跑了。

說到這，紅雨泣不成聲，那些大娘們也在旁哭泣。

擦掉眼淚，紅雨平複了下心情，繼續訴說，一路上她都不敢停下來，生怕被抓回去。逃跑的路上，有壞人見她長得不錯，想把她騙走賣了。

後來紅雨不敢再露出臉，把自己臉都抹上灰塵，頭發也弄亂一些，那些覬覦的眼神才少了。

一直逃到這裡，紅雨又累又餓才停下腳步，在村莊外徘徊了好一會，直到餓的受不了了，才敢進去，

吃了東西，紅雨的身上有了力氣，她跪在地上給好心的大娘們磕頭，“大娘，你們行行好，收留我吧。如今我無父無母，家產被大伯霸占，沒什麼能去的地方，我還有一些手藝啊，求求你們給我說個好人家，讓我有個家”

誰家都不富裕，收留一個大活人可是要消耗糧食的，每個大娘都麵露難色。

但給姑娘找個好人家，對大娘們來說很簡單，她們村裡的好小夥多的是，尤其這姑娘還有門手藝，想娶她的小夥多的是。

這麼可憐的姑娘願意嫁到這裡，村裡的人商量了一下，將她安排到齊四寡婦家，口糧暫時由村裡負責。

兩天，村裡的年輕人都知道村裡來了個漂亮的姑娘，齊四寡婦家的門口天天被一群小夥子盯著。

聰明的小夥子已經敲響齊四寡婦的門，嘴甜的問，“四嬸嬸，家裡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挑水，砍柴……樣樣行”

他們的心思，齊四寡婦哪裡不明白，她故意讓這些小夥子多乾活考驗他們。

在齊四寡婦家，紅雨不愛出門，喜歡繡花，也順便教教村裡的姑娘們，這有利於她融入這個村子中。

來乾活的小夥見到紅雨跟打了雞血似的，乾活那叫一個勤快，也不覺得累。

紅雨對這些人沒有興趣，她真正想嫁的人還沒出現。

她等啊等，等了七天才等來了齊伯玉。裝成一次和齊伯玉的偶遇後，紅雨打聽他的情況。

“你說伯玉啊”，齊四寡婦看出來紅雨的心思，她也做不來騙人的事情，將齊伯玉的情況老老實實的告訴紅雨，“齊伯玉住在村口，他家就他一個人，他老子和娘親死了好幾年了，都是生病死的。家裡的田什麼的都賣了給他老子和娘親治病，這小子也知道努力，考上了秀才。不過家裡不是很富裕，至今還沒取上媳婦”

紅雨折騰這麼久就是為了他而來，自然不在意這些，“嬸嬸，您能不能幫我問問他的想法，願不願意娶我？”

“你真的決定嫁給他了？”齊四寡婦慎重地問。

“嬸子，我隻喜歡她”

有了紅雨這句話，齊四寡婦拍著大腿向她做了保證。

說完就去了齊伯玉的家，沒想到齊四寡婦來晚了，齊伯玉不在家，她隻好等著下次了。

第二次聽見齊伯玉回來的消息，齊四寡婦立馬放下手裡的事情，奔向齊伯玉的家。

“嬸子，您說紅雨姑娘想和我結親？”齊伯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少年愛色，齊伯玉也不例外，他也有過不切實際的幻想。如今，幻想成了真，他感覺像在做夢。

“伯玉，你給嬸子句話，願不願意？”

齊伯玉受寵若驚，“我當然願意了，隻不過我家裡的情況您也知道，我拿什麼娶紅雨姑娘”

“隻要你同意，其他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行”，齊伯玉說，“我願意”

“這就對了，我得回去給紅雨姑娘回話了”，齊四寡婦喜滋滋的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