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懇求靈均和瓊芳能否將孩子們送去投胎,他們中飄蕩於人間最長的也有三十年了,枉死的人沒有經文洗去身上的汙垢難以投胎。
孩子們聽說要去投胎,紛紛哭喊著不願意離這裡,“爺爺,我不走”
“嗚嗚嗚,不要讓我們走”
大山也傷心,可自己沒有多少能力護住這些孩子們了,它狠下心,用樹枝拍打孩子們的屁股。
被打的孩子們抽抽噎噎的,也不敢反抗了。
見此,靈均和瓊芳就地而坐,一遍遍念起《往聖經》。
經文上的力量化成道道金光,洗去孩子們身上的汙垢,他們像是新生兒似的,在這股舒服的能量中投胎去了。
“老前輩”,靈均開口道,“您知道孩子們和被三明村村民害死的人的屍體在哪嗎?我們二人為他們起墳”
孩子們的屍體被集中埋在了一塊地方,靈均和瓊芳根據大山的提示走到了埋屍的位置。
他二人用手扒開地上的樹葉和泥土,將孩子們的屍體挖出來放在一邊。
這些屍體基本上都成了白骨,不好挪動。沒有工具,靈均他們將外衣脫下,把骨頭裝在裡麵,埋到一個陽光好,水多、花多的地方。
二十幾具屍體挪墳不是一個小工程,兩人不休不眠乾了兩天兩夜才做完。
二十多個小山包排列地整整齊齊,他們大部分的名字靈均都不知道,就在前麵放了一塊石頭,石頭上刻了幾個字:三明村孩童之墓。
孩子們的墳起好後,靈均和瓊芳的臉上和身上都是泥,外衣都糟蹋的沒法看。
僅僅休息了一會,兩人就把幾個成人的屍骨也挖了出來,尋了另外一個地方埋下去,在墳前念了數遍《往聖經》,替這幾位善良的人祈福。
“師兄,我們又要分開了”,瓊芳不舍地看著靈均。
“分開是為了下一次的重逢”,靈均反而開的看。
“走吧”,靈均拍拍他的肩膀,讓他離開。
瓊芳抱拳,堅毅地朝他選的方向走,“下次見”。
望著他的背影,靈均頗為欣慰,瓊芳以他沒有想到的速度在成長,單純不失堅毅,聰明不失穩重。
靈均沒有在三明村停留太長時間,村民們已經受到他們該受的懲罰,令他沒想到的是有人為他送行。
“婆婆,您怎麼來了?”,看到瘋婆子顫悠悠地走過來,靈均連忙向前扶住她。
瘋婆子笑的牙都出來了,“送,送”,她的手指還揮動著。
靈均笑著回,“謝謝您。您是從哪來的?”
瘋婆子指了指遠處的村子,樂嗬嗬的。
“您沒離開這裡啊?”靈均詫異道。
“家,家”瘋婆子指著村子說。
靈均明白了婆婆的意思,村長是她的家,她不會離開的。
“那您回去沒受傷吧,村裡人沒打您吧?”見過村裡人凶神惡煞地對瘋婆子,靈均擔心她回去後挨打。
“好,好”
瘋婆子回去後確實被罵了一場,但沒人打她,當時的村民還在為哪裡找個成人發愁,沒功夫管她。
後來人祭的事情被爆了出來,村裡人天天受裡正的聖人教育,還要耕地,更沒時間搭理她。
新來的裡正雖然有些迂腐,可是個好人,見瘋婆子一個人孤苦無依,便讓村裡負責她的衣食。
整個村子除了瘋婆子和春生媳婦,沒有一個人是開心的,他們也不敢反抗,生怕被抓去服徭役。
瘋婆子的日子過的好,靈均就放心了,“婆婆,你沒事就好,我要走了,您保重身體”
瘋婆子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走,走,走”
“對,我要走了,婆婆不用送我了,再見”,靈均朝她笑著揮揮手。
這一走,靈均又走了一個多月,他來到了嵩陽府城。
熱鬨又繁華的府城讓他想起了當初下山的日子,未經世事的他看到什麼都覺得稀奇,不像現在他雖然喜歡卻沒有那種熱情。
他還想起了撿兒,也不知道撿兒現在如何了?
正當靈均的內心升起一股愁緒,身邊的吵鬨聲打散了他的思緒。
“嗚嗚嗚,我的兒呀”
“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可讓我怎麼活啊”
“兒子你要死了,娘也不活了”
兩個穿金帶銀的中年婦人慢慢走近,丫鬟攙扶著她們。
不知情的路人問,“這是什麼情況?”
“這兩家的孩子跟人家打賭,去了咱府城裡有名的一間鬼宅,這都七八天了,什麼消息都沒有,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不僅這樣,這兩家人去報官,衙門的人去找了也沒找到這兩個孩子,你說邪門不!”
“這兩家人也真是可憐,隔三岔五地往衙門跑,沒有孩子的消息就哭,眼都快哭瞎了”
過路的人指著兩家人嘀嘀咕咕,將兩家人的事全說了出來,連靈均都聽了一耳朵。
鬼屋?失蹤?靈均身體裡的捉鬼神經跳動了,他徑直走向兩家人。
“善人,日安”,靈均禮貌地行禮。
陳母擦乾臉上的淚,喉嚨裡的哭聲還沒消散,“您好,道長”
“我聽說了兩位公子的事情,能否將經過告訴貧僧,貧僧願走這一趟救出兩位公子”
“真的!”楊母用手帕抹掉眼上的淚珠,“陳姐姐,我家就在附近,去我家說吧”
楊母帶著陳母和靈均回自己家,楊父不在家,楊母有氣無力地讓丫鬟給靈均上一杯茶,緊著和陳母講述她們的孩子失蹤的過程。
七天前
在休沐日,一群學子到城外踏青,他們都是十三、四歲被家裡長輩嬌慣的年紀。
幾圈吟詩作對下來,個個都覺得無趣,沒有心意。
其中的一個學子怪笑道,“我們換個方式玩”,他想了想,“不如來說鬼故事吧,看誰說的最真實,最嚇人!”
這個年紀的孩子的勝負欲最奇怪,沒有一個不答應的。
這些孩子平日裡不是在家,就是在書塾,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府城門口,看過最出格的書就是話本,讓他們說鬼故事,堪比讓不會寫字的人寫字。
最先放棄的就是提出這個話題的人,“停,不玩了,沒勁”
說了好多話,每個人都口乾舌燥的,誰都不願再說鬼故事。
“對了”,有個人想到了什麼事,低聲說道,“你們知道府城有一間鬼宅嗎?”
提到這個,他們就來勁了,也不覺得口渴,“赫赫有名的鬼宅,誰不知道!”
“我聽說那間鬼宅的附近不僅沒人居住,連個活物都沒有”,肥臉的學生說。
“我還聽說”褐色衣服的學生也加入其中,“傳說那是一個奸人的府邸,他害死了一位清官,清官臨死前說一定會變成厲鬼找奸人報仇。當時大家誰都不信,那名清官死後,奸人全家一夜全死光了,從那以後那裡就成了鬼屋。”
“不對,你說的不對。那不是奸人的府邸,那是一名大官住的地方,那大官無惡不作,欺男霸女,百姓苦不堪言。一對青樓裡的姐妹花挺身而出,給大官獻舞的時候殺死了他,那大官死不瞑目化成厲鬼整日尋找姐妹花的身影,要她們賠命”
幾個學生七言八語說著敘述不知道從哪聽來的故事。
褐色衣服的學生指著其他人,壞笑道,“你們誰敢去那間鬼屋住上一晚?”
“張熙說的有趣,不妨我們來打個賭,誰要敢去鬼屋裡住一晚,我就把祁山筆送給他,這筆的價值你們都是知曉的,你們誰敢?”有個學生想到一個刺激的遊戲。
“顏英傑說的更好玩一些,我出一個麒麟翡翠”
“那我出一個鬆鶴延年筆筒”
這群學子家裡雖沒有什麼當官的,可個個家裡都有錢,在府城有幾分顏麵。
聽到這些好東西,楊歸帆心動了,他家裡管的嚴,月錢沒有多少,隻夠日常的吃喝。學了十幾年的聖人之言,他從來不信什麼鬼怪之類的,當下就問,“你們說的可是真的,誰要去鬼屋住上一晚,這些東西就歸誰?”
“當然”張熙說,“不光如此,我們認他當老大”
“對”,其他人附和。
“行”,楊歸帆豪言道,“今晚我就去住上一碗,你們明天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這個賭約就這麼定了下來。
到了晚上,楊歸帆的雄心壯誌掉了一半,晚上的風吹過他的皮膚,他覺得涼颼颼的,生出了一股放棄的念頭。可白天的豪言壯語還曆曆在目,那些好東西他也不想放棄,在家猶豫了一會兒,楊歸帆乾脆跑到了陳樹家,尋了陳樹一塊去。
“我陪你一塊去?”陳樹反指自己,擺手道,“不行,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膽子小”
楊歸帆拉著他的胳膊晃道,“兄弟,有我在你還怕出什麼事!你就陪我去一趟,明天他們給的那些好東西,咱們五五分成不?”
陳樹心動了,他沒掙紮多久就答應了,“行,但我有一個條件,如果真的有什麼不對勁,咱們就回來”
“那是一定的”
兩人商量好後,陳樹就把屋裡的小廝給派出去,兩人躲著陳家的仆人偷偷的溜了出去。
兩人跑出陳家時,宵禁還沒開始,兩人先跑到街上吃飽喝足了一番才到的鬼宅。
鬼宅名副其實,兩道門破舊,門上的漆都掉光了,露出原本的顏色,門匾上的字跡模糊,也分辨不出這裡原來的主人是誰。
他們推門進去後,第二天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第二天,兩家的父母找不到孩子著急了,四處派人到他們常玩的地方尋找,一直到晚上也沒找到人。、
他們的同窗見兩人的仆人找到自家,詢問兩人的蹤跡時,同窗們這才知道兩人不見了,嚇的跟家裡人說了打賭和二人失蹤的事情。
那些學子的父母知道後,氣的抄起藤編就往他們身上打,打完後帶著他們去了陳樹和楊歸帆的家。
兩人的父母知道了賭約得事情,猜到兒子肯定去了鬼宅,陳母和楊母一口氣沒緩上來,當場嚇暈了過去,急得仆人們連忙掐人中,瞬間兩家人亂成一團。
等陳母和楊母醒過來後,嚎啕大哭,哭喊著要陪兒子一塊死。
孩子做的孽得要家長來彌補,這些學子的家長說一定全力尋找兩個孩子,並建議兩家人先去報官。
正在書房辦公的知府在夜裡帶著捕快們去往鬼宅,他們手持火把照亮了整個幽暗的鬼宅,捕快和家長們找了一整整一夜都沒有找到兩個孩子的蹤影。
陳母和楊母不肯放棄,三天兩頭去衙門,捕快們也很為難,他們白天夜裡找了好幾次就是找不到兩個孩子。
每每說到這,陳母和楊母就流眼淚,“道長,求求你,一定要找到我家的孩子,我就這麼一個孩子,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陳母還有些理智,“道長,隻要您能救出我的孩子,我和他父親願意奉上全部發家產”
“對對對,銀子不是問題,隻要我的兒子能平安歸來”,這些天楊母的眼淚都快流乾了,丫鬟不斷拍打著她的後背,安撫她的情緒。
靈均理解她們的心情,“兩位善人,貧道乃修行之人,不需要銀錢。我向你們保證,一定會救出兩位公子來的”
“謝謝道長”,陳母和楊母向靈均鞠躬致謝。
“既然兩位公子是在夜裡去的鬼宅,那麼我也需要在夜裡去一趟,還望善人能告知我鬼宅的位置”
有了靈均的話,她們猶如吃了定心丸,楊母說,“道長,那您白天先在我家裡休息,等我家老爺回來,晚上送您去那裡”
“楊妹妹說的對,我現在就派人找我家老爺”,陳母慌著讓丫鬟去找老爺。
陳父和楊父聽到有人願意去鬼宅一趟救出自己的孩子,第一反應這是個騙子。
這些天,他們的夫人心裡著急,他們心裡更著急,可連他們也表現出恐慌,那整個家就更慌了,他們硬撐到今天。
不管這個人是不是騙子,陳父和楊父都要回去一趟,能安撫兩個母親的心也是好的。
見到了靈均,陳父和楊父心裡的疑慮打消了一半,他們閱人無數,不相信一個目清眉正的少年是一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