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仆人眼裡的未亡人,宛因將寡婦的角色刻畫的入木三分。她幾乎不出門,即使走出房門也是到道堂上香,為朱天強念上幾遍《往生經》。
不僅仆人們稱讚,朱明對父親的這個未亡人也滿意,不枉父親對她好一場,他也會好好孝敬這個小娘。
明麵上的安分守己實際上暴風雨前的寧靜,宛因不會整個莊子裡的人逃脫她的魔爪,而且她已經計劃好怎麼攝取他們的靈魂。
在莊園裡閒逛的時候,朱明看到前麵圍著一群人吵鬨,“你們在看什麼?”
家仆們趕緊讓出地方,“少爺,我們都在看旺財玩老鼠呢。”
“旺財?”朱明的視線地下掃去,被狸花貓的威武的模樣驚到了。
皮毛油光水亮,眼神凶猛,一身的腱子肉,身上的花紋好似一雙雙眼睛,堪比男性手掌大的老鼠在他的肉墊下猶如玩物。旺財鬆開爪子,老鼠刺溜一下就飛出去了,眾人還位尋到老鼠的痕跡,它又再次出現在旺財的肉墊下。
“好旺財,真厲害,今天給你加快肉”
旺財好像聽懂了誇讚,把半死不活的老鼠來回撥弄,似乎在炫耀自己。
不知為何,朱明覺得這一幕礙眼,心裡不適的他隨便找個借口離開了。
唯一知道真相的雙喜,每天還是跟著宛因,任憑她指使來,指使去。她知道自己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更出不去莊子。
不過她得替老爺看著少爺,不能讓少爺被這妖怪害死了,還得趁機提醒少爺。
也許是朱天強生前做了那麼多的好事,他的子孫得到了漫天神佛得保佑。
又是一個雨天,就像靈均來投宿得那天一樣,雨也嚇得特彆大。
雨過天晴後又是勃然得生機,經過洗禮的天空更藍,空氣中的臟東西也隨之消失。
房內,朱明捧著一本經書,讀的津津有味,他從未覺得經書如此有韻味。
一陣恐慌的聲音打破了他寧靜的心靈,“大少爺,不好了,不好了”
朱明皺眉,顯然不喜歡這句話,“發生什麼事,大聲吵吵什麼!”,不悅地放下手裡的書。
報信的小廝驚慌失措,差點被門檻絆倒,“樹林裡發現了屍體”
“什麼!”朱明站起身,“快帶我去看看!”
沒過多久,樹林就到了,裡裡外外圍了不少人。
“都在這乾嘛,有什麼可看的,還不趕緊走!”
朱明這麼一發話,仆人們跑的比兔子還快,身邊留的隻有報信和發現屍體的小廝
到了跟前,朱明倒吸一口冷氣。
三具屍體並排躺在地上,烏黑的皮屑貼在臉上,不成人形,倒是身上穿的衣服能辨認出這幾個人的身份。
“你是怎麼發現這些屍體的?”
“回少爺,前天下雨,小的想過來摘些菌菇。剛到這,就看見地上有東西,走近後發現有東西埋在地下,小的扒開泥土才發現埋的是個人。隨後,小的在附近又發現了兩具屍體。”
那小廝身後背著個簍子,手上還有黃泥的痕跡,想必說的是真話。
自家裡發現了屍體,說出去誰也不相信他家是清白的,朱明頭疼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報官吧。”
聽了吩咐的小廝立馬跑去通知官府。
管轄範圍內又死來人,還是三個,知縣馬不停蹄地跑了過來。
真是流年不利,這才幾天又發生了命案,知縣都想去寺廟、道觀裡拜拜,求求神佛看在素日裡他兢兢業業的份上,饒了他吧。
到了地方,知縣也顧不上臟亂,跟著朱家的人跑到了事發地。
“參見大人”
“哎,秀才公免禮,”知縣不在意地擺擺手。
二人沒有寒暄,直接進入了正題。
“你的意思是這幾日曾經來過你家,還被令尊招待過”
“的確是這樣,據家裡的小廝交代,這幾人在我家住過幾日。”朱明為父親辯解,他可不想父親死後還要背上這一盆臟水,“這些人不會是家父殺的,家父一向樂善好施,不會做下如此凶殘之事,而且家父更沒有殺他們的動機”
“秀才公不要著急,家父的為人本官也了解。隻不過這屍體出現在你家著實令本官不解”
“大人,我有一個不好的想法”
“哦”,縣令提起了精神,“請講”。
朱明硬著頭皮講下去,“家父曾經招待了5、6個道士,我懷疑還有······”
聽完,知縣頭皮發麻,差點坐在地上,趕緊讓跟來的捕快沿著搜索整片樹林和後山。
一夜過去了,無論是衙門的人還是朱家的仆人們個個都狼狽不堪,整個朱家被他們翻個底朝天,也沒有發現第四具屍體,沒有壞消息雪上加霜,知縣暫時鬆了口氣。
喝了朱家送上來的熱湯,吃了幾口熱餅,衙門的捕快們抬著屍體跟著知縣回去了。
“雙喜,雙喜,雙喜”,一聲比一聲尖銳,刺的耳朵疼,雙喜才匆匆出現。
“姨娘”
“我叫了好幾聲你才過來,你去哪了?”宛因不滿雙喜磨磨蹭蹭。
“回回姨娘,家裡出事了,我被叫過去幫忙了”,雙喜忍著恐懼,她知道這些人也是眼前的妖怪殺的。
“出什麼事啦?”
“樹林裡發現了屍體,官老爺帶人來搜查咱們家”
宛因來了興趣,“那他們查出什麼東西了嗎?”
“沒沒有,又回去了”
“你下去吧”
宛因倚在榻上得意的笑,“怎麼可能查的出來,一群蠢貨!”
朱明累的攤在椅子上,為了擺脫嫌疑,他徹夜未眠,到現在一口茶都沒喝。
“少爺”
雙喜端來一份吃食放在桌子上,快速地觀察了四周,見沒人,小心地丟下了四個字,“小心姨娘”
朱明猛地坐起來,還沒來得及喊住雙喜,她就離開了,“她什麼意思?”
這四個字,朱明越想越不對勁,靈均的那番話擠進了腦海裡,手掌抓住了把手,心裡有一個不好的預感。
他站起來又立馬坐了下來,“不行,不能這麼冒進。衙門的人剛走,不能這麼快就追上去,家裡還有這麼多人呢,不能把他們也拋下來”
“我要冷靜,她還沒動手,說明還沒到時機,明天我再去縣衙”
時間過得太慢了,朱明躺在床上盯著青色的床帳,過了好久才聽見雞叫的聲音。他的神經緊繃了一個晚上,看起來麵色並不太好,仆人們也沒在意,還以為他是因為家裡挖出屍體而心煩。
為了不被妖怪發現異樣,朱明按照以往的作息起床,吃飯。然後讓人把騾車準備好,隨身帶了兩個小廝走了。
路上他不停地催促趕車的馬夫快點,再快點,騾子都被累的腿軟。
到了縣衙門口,他急呼呼地走了進去。
同樣不得安生的還有知縣,憑著一身衣服勉強猜測他們的身份是道士,可年齡不知道,性彆也不知道,屍體爛的辨彆不出來人樣,什麼都查不出來。
聽到朱明過來的消息,知縣苦著臉,生怕又聽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
得知朱明沒有過來見他,反而去了牢裡,知縣好奇地跟了過去。
大牢裡
朱明跪在靈均麵前,慚愧道,“道長,求求您救我全家一十二口性命!”
“善人,你這是做什麼,快點起來。”隔著門,靈均伸出去抓住朱明的手臂扶他起身。
然而他並沒起身,“道長,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過我之前對您的不敬”
“你起來,這些事我沒放在心上,快點起來”
一個要道歉,一個讓起身,縣令來的時候看到的這樣的場麵。
“秀才公,你這是做什麼?”知縣傻眼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簡直像生活在夢裡。
“大人,這位道長說的是真的,我家住進來一個妖怪,她害死我父親,那些屍體也是她做的”
“什麼!”知縣差點跳起來,縮頭縮腦,他感覺後背一股涼風吹過,“真的有妖怪啊?”
“是的,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朱明羞愧難當。
“快,打開牢門,放道長出來”
牢門打開後,知縣首先進去,拉著靈均的衣袖哭泣,“道長啊,你可得救救我啊。你說我倒黴不倒黴,發生這麼多命案,我可怎麼交代啊”
靈均扯了幾下硬是沒把袖子扯過來,“善人,你彆怕,我一定會除掉這個妖怪。”
“善人知道這個妖怪的來曆嗎?”
朱明坐在地上,恨自己沒有多關心父親,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慘劇發生,“我不知道,半年前我回家看望父親時,她已經在我們家了。聽下人們說,家父某次出門時遇到的,她自稱孤兒,在老家也活不下去了想出來尋口飯吃”。
“她長得美貌,家父喜愛,便把她納為妾室。家母去世多年,父親一直是一個人,孤零零的,我在府城又不能時時回來。我便想著隨了父親的願,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也好,沒想到竟引來了一頭惡狼”
“前天下人們在樹林裡發現屍體,我便覺得奇怪。後來有一個丫鬟悄悄告訴我,小心姨娘,想起道長的話,我這才清醒過來”
“怕打草驚蛇,我硬生生挺了一夜才敢過來見道長,莊裡的下人們都是無辜的,這輩子也就乾過殺雞宰魚的事,道長求您救救他們”
朱明泣不成聲,感性地知縣也哭了出來,還是用靈均的衣服擦的眼淚。
“那她在你家這麼久,沒有動一個人是因為什麼呢?”這個問題,靈均還是沒想通。
“也許是因為她殺了幾個外來的道士,所以才沒動家裡人的心思”
“在您之前,我家來過幾個道士,屍體在前天被發現,我家下人認出了他們”
靈均麵色凝重,“朱善人留宿過幾個道士?”
朱明回想了一下,“大概5、6個,具體的下人們也記不清了”
“難怪這妖怪沒對你家動手,恐怕這這些投宿的都已經被害了”
“還有屍體?”知縣的反應更大。
朱明解釋,“可是莊裡已經被翻過了一遍,沒有找到啊其他的屍體”。
“那莊外呢?”
“大路、小路都找過了嗎?”靈均說出自己的猜測。
知縣頭皮一緊,立刻召集了一批人手沿著朱莊附近尋找,果不其然在二裡外的大路旁邊又發現了三具屍體。
整整六具,知縣這麼多年都沒見過這麼多的屍體。
“朱小善人,你彆怕,妖怪不會這麼快對你們動手的。她至今沒動手,恐怕就是等我被砍頭。過幾日就是行刑時間,勞煩您和知縣陪我演一出戲”
“先用一個假人扮成我,行刑那天您記得來看我被砍頭,回到家後要做出大仇得報的模樣,讓她放鬆警惕。”
“而我會埋伏在您家裡,她隻要有任何的不對,我立馬就地誅殺”
“不可能給您符了,您莫怕”,靈均唏噓道,“當初我見朱善人印堂發黑,給了他兩道符,未料激怒了妖怪,害的朱善人慘死她手。”
朱明慘然道,“道長也是好心,家父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也許是冥冥之中有家父保佑,您來到了我家,才得以讓家父安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