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爛了但也睡不好覺 嗟來之食不愛吃,……(1 / 1)

程枳說這孩子應該是沒眼看我這丟人現眼的東西,被我賞了個暴栗後罵罵咧咧地去掃瓜子殼了。

我沒敢繼續折騰,怕他玩不起跳了無垠海,我可賠不起仙力資源部一個年輕耐造的社畜。

帶著年輕的未來社畜左拐右拐,目送他走進了那扇吞了無數年輕仙,最後吐出來一個個精神堪憂老神經病的鐵門,我拋接著酒杯慢慢溜達回我的狗窩。

不過這孩子不會變成那樣子的。

他活不到那個時候。

我可是人見人嫌的斂官,誰家好企業讓個送喪的去接實習生?

飛升入仙的有生有死——當然,後者占比大點——但也不止這兩種選項。

屬於某個從屬世界的生命卻捆綁在了這個主世界,這種孩子也有權利登入天門成仙。

但活不了。

可能說著有些殘酷,但這樣的生命是不被認可的。光榮榜的無名氏,鄙視鏈的最低端。

這樣的孩子從飛升成仙那一刻起,生命也就走起了倒計時。特意安排讓我來接也無非是認個臉——加餐來了,認著點彆啃錯人哈。

啊對,這種存在一般就是給「斂官」當食物的。反正在這個體係也活不了不如給壽命成謎的斂官當補品轉化點生命力,還能壓榨咱再上幾百年班。

聽聽,多喪心病狂,多慘絕人寰。

多理所應當,多毋庸置疑。

多混球。

先前的曆代斂官我不知道,反正我沒吃過這種加餐,餓得抱著程枳的爪子啃也沒有想過要去吃掉那些孩子。

啊啊所以早晚把這該死的諸仙庭炸了。

酒杯在路上沒接住不小心碎了,我靜默地注視著仙行道上瓷盞的碎片,腦海裡急速回想了一遍今日值周裡負責這條大道的倒黴仙。

是鵪翎,那沒事了他應得的。

來不及為酒杯惋惜了,我要先為給鵪翎那欠小子添了堵而慶祝一番。

於是心安理得地拐回我的破窩,我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這一杯,敬明日氣急敗壞的鵪翎。

想想就樂。

然而我沒能喝的下去,隨著我坐下的動作,床頭櫃上倚靠著圓鏡的信封跳進了我的視線中心。

壞心情,連酒都覺得不好喝了。

我都不用猜就知道這裡麵是什麼內容。

和我認識的人不多,相熟的人更少。苜櫞那家夥有話會直接掀起我說,彆的仙多半也不樂意走這死氣沉沉的地方一趟,有事通知會掛在三裡外的斂官信箱裡。

提一嘴,我原本都把信箱重新裝修了一遍,打算改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名——我覺得「愛要勇敢大聲說出來」就不錯——被駁回了,上頭氣得批了長達二十九頁的文件砸在我臉上,然後被我拿去當柴火燒來溫酒了。

雖然讓上頭這麼生氣的原因應該是我拿來裝修信箱的木板是哪位大人盤了幾百年的沉香木,但我沒打算告訴他們其實我知道,更沒打算說其實不止沉香木被我禍害了,那位大人在樹園子裡再走幾步就會發現橡樹和樺樹也被我砍了。

一看就是為了評綠化之星搞的麵子工程,除了名貴的沉香木以外根本沒記住自己還種了什麼彆的。

砍得不冤,果木烤肉就是香,下次還砍。

我撚住信封,仙力沿著紙質的紋路流淌,將筆鋒尖銳的文字投射在我的腦海。

「補品“林矜子”,環海環境督察部實習仙,分配宿舍……」

我觸電般縮回了手,或者說觸電都沒這麼晦氣。

我就不該多事碰這一手,眼睛是沒事,大腦不乾淨了。

呔,什麼臟東西,沒聽過沒看過不知道啊,我可不知道什麼信封。

質地更接近符籙的信紙在我手裡無風自燃,連一絲灰燼都沒留下,鏡子裡麵目模糊的人被火光映得有些半黑半白。

謔,陰陽臉。

我按住鏡子,指尖從左劃到右,又從上劃到下,看不清麵目的影子也跟著晃啊晃。

我從來沒看見過自己的臉。

有形之物,大多總是活著的。

就算是諸仙庭那些死後登天門的各仙,斂官也都能看見他們頭顱裡熊熊燃燒著亮色的火,他們都在此地生。

可斂官是死物,不論於何地,不論於何時,斂官都是純粹的死,和生不沾半點邊。

我飲酒的唇、吞酒的喉、化酒的胃,都是死的。更何況這張嘲笑彆人的臉。

也有人說過,斂官就是所有死去之物的聚合,意識由死靈輪流當班,這才是斂官不可推舉不可自薦的原因,畢竟咱內部自成體係。不過總歸是打碎已有的再重新拚湊,這張單獨屏蔽了我的麵孔大概還是能令不少仙略感眼熟。

也就是說,除了我之外的彆仙應該都能在我的頭部看見一張隱隱似曾相識的臉。

我才不管,我就是最帥的。彆的斂官最多有我□□……不,六成帥。

衝自己呲著個大牙樂了半天,沉醉於自己帥氣麵龐的我慢悠悠翻上床打算睡覺。

然後我聽到信封啪嗒落下的聲音,然後是啪嗒啪嗒啪嗒。

這還睡毛睡,混球。

我猛地起身,黃符信封源源不斷地敲在床頭櫃上,有幾張甚至彈到了我腦殼邊,險些劃傷我的俊臉。

賠得起我這張上了保險的帥臉嗎??!!

我甚至都不想看,暗色的火焰不斷燃起,不能帶來光亮的火苗在信封上流淌,竟然有些類似於水的質感。

我現在大概很生氣,或者至少臉很臭。我能感覺到麵部肌肉的緊繃,像是程枳捏的泥偶頭,幾乎在龜裂的邊緣。

垃圾眾仙決策部,見我沒吃過補品就這麼著急?就我這身子骨,再熬他們幾百根白頭發,甚至造作到他們頭發掉光都不成問題。

從前是讓我來認臉,現在直接把個人信息和住址都給我轟炸過來,就差沒把“你快生啃了他”刻我腦門上了。

哦我這該死的反骨上來了。

哈,我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