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恭對於親子何樂為,心中滿是愧疚之情,此乃人儘皆知的事實。
即便何樂為並未回歸大宗門,依舊居住在靖恭坊的簡居,繼續打理著李記靈膳鋪。
然而在這短短時日,何樂為不僅實現了由凡人到散修的身份躍升,更是在修真界政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雖隻是散修和勳位,但其晉升速度卻舉世無雙。
不僅如此,他還助力李孝恭獲得了司空這一仙職封號,此舉即便是李孝恭自身也無法達成。看似僅憑李世民對他的寵愛所致,實則何樂為所展現出的價值,才真正觸動了李世民的心弦。
於是,當龍光zu等弟子前來求助之際,李孝恭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他察覺到何樂為深陷一場驚天危機,因杜君綽親自動身乾預,甚至不惜射殺百姓以封鎖消息。
仙帝陛下聲稱視黎庶如同子嗣,即使這僅是李世民對外樹立形象之舉,但公然在長安城外屠戮百姓,無疑是極為過激的行為,若非事態嚴重至極,杜君綽斷然不會做出此類舉措。
儘管必須救援何樂為,但除了弟子們帶回的情報,李孝恭對具體情況一無所知。
他不知這支商隊有何特殊之處,不明白趙德言在其中扮演何種角色,更不清楚何樂為將會麵臨何種嚴峻的結局。
李孝恭生性審慎,故決定暫且按兵不動,秘密派遣手下調查,然而數日過去,竟絲毫未能窺得內幕消息。
這是一樁詭異至極的事情。
身為河間郡王,儘管近年來有些疏於修煉與政務,但他手中仍有諸多忠誠的爪牙,朝廷內的關係網也未曾斷絕。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難以打聽到任何有價值的情報,每次試圖挖掘線索,總會碰壁,而且碰到的是無法撼動的強大阻力。
種種跡象皆指向一個方向——皇宮所在,也隻有那位身處皇宮深處的大帝,才有能力徹底封閉一切調查途徑。
李孝恭曾試著多次請求覲見聖上,欲直麵皇宮大門,無論立身一日,兩日,乃至滴水不進,連續五日,由站立變為端坐,再到躺倒,直至李世民允許他覲見為止。
但是訴諸親情或是利用生死相逼,無疑是對皇權極大的褻瀆,也將消耗殆儘他與皇家之間所有的恩義紐帶。
倘若能夠成功救出何樂為,李孝恭必會毫不猶豫地采取上述行動。
但他並非倚仗修為高深而擺架子的無用修士,他乃是為大離王朝蕩平南疆半壁仙域的人物,他從不做無意義的舉動。
在他人眼中,他沉溺於修煉靈藥與煉器的樂趣多年,仿佛是在荒廢修煉的黃金歲月,這被視為無益之舉。
然而唯有李孝恭自己心中明白,正是這些年看似享受的日子,他將自身的修煉資源、宗族勢力以及與皇家的關係,悉數封存於千年寒冰之內,一旦解封,依舊生機勃勃,此非無用,實乃隱忍修行,明哲保身之道。
否則單憑他在天一門之爭中保持中立,不選擇支持任何一方,李世民便會毫不猶豫地將他打入修煉界的冷宮,從此不再啟用。
他尋訪了楊續,找到了長孫無極,遍尋他認為知情的所有人,可結果卻都一樣。
愈是如此,他愈發感覺到了潛在的危機。
追查回到了起點——乾元秘境,他調動所有弟子,全力調查趙德言,儘管此人如今已如同消失於人世間一般,杳無音訊,但他終究是政界的一份子,李孝恭很快就查探到了趙德言的修煉生涯以及過往的種種事跡。
僅憑個人的推斷,或許難以揭開事實的全貌,但李孝恭已獲得了最為接近真相的大致推測。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個推測,他開始審慎考慮,是否應該觸及此事。
並非出於他秉持明哲保身的原則,也不是為了顧慮整個河間郡王府乃至河間仙府的安危而放棄營救何樂為,李孝恭憂慮的是,他的衝動可能會加速何樂為的消亡。
朝廷大會被緊急取消,李世民似乎有意切斷此事哪怕一絲外泄的可能。
李孝恭找到齊婉言,請她入宮打探消息,然而齊婉言甚至連宋筠萱的身影都無法見到,更彆提有機會晉見皇後娘娘。
轉眼過去五六日,依然毫無進展,李孝恭再也按捺不住,脫下華麗的法袍,披散頭發,赤腳垢麵,自毀形象,決定親自前往皇城請罪,此舉已是他的最後努力。
他從未感到如此挫敗,在至高無上的仙帝權威麵前,所有的計策、小心翼翼的心機和機智,都顯得無濟於事,他此刻深切認識到,何樂為的生死,全然掌控在李世民手中。
正當他走出王府大門,準備登車啟程之際,一名身著白衫的青年擋住了馬車的去路——喬洮陽。
李孝恭認得喬洮陽,因其父喬師望曾任駙馬都尉,迎娶了高祖皇帝之女廬陵公主,兩人均屬於皇家姻親勢力,故有過一些交往。
喬洮陽並非出自廬陵公主血脈,但由於天賦異稟,深得李世民的賞識,甚至成為了深受李世民倚重的新一代傑出弟子,堪稱其中的佼佼者。
“你上車吧。”
喬洮陽稍作遲疑,看向車內神情焦慮的李孝恭:“倘若我上了車,大王您便再無下車的機會。我前來阻攔,是擔心您的好意反而辦了錯事。若您能信任侄兒,何樂為之事便可交由我來處理,大王您務必不能再有所行動……”
“這麼說……你了解內情?”李孝恭目光一亮,指尖不由得微微顫抖起來。經曆了多日的奔波勞碌,他依舊一無所獲,喬洮陽是他遇到的第一個知情人士。
喬淵陽極為微妙地點了點頭:“然而此事萬萬不可泄露於任何人耳中,即便是尊貴的大王您……”
“閣下對此有多少成把握?”
李孝恭緊鎖眉頭,向喬淵陽問及此事。
“倘若大王堅持踏入皇宮,那麼此事成功的概率便蕩然無存。”
李孝恭思量片刻,先是點了頭,隨後卻又搖頭道:“我究竟該如何行動才好呢?”
作為父親,他豈能坐視不理。
“去尋訪宿國公程元節。”
“程元節?”李孝恭略顯困惑,畢竟他已經聯係過許多人,而相較於朝堂上的眾多文武重臣,程元節實則顯得頗為邊緣,如今僅是個蔣王府的長史,說得不客氣些,就像是在替帝王之子充當保鏢,又能有何等通天之力?
“尋找程元節又能有何作為?” 李孝恭不願置身事外,但也絕不希望白白浪費力氣。
喬淵陽卻淡然一笑:“昔年大王也曾是征戰四方的元帥,宿國公同樣是一員無敵猛將,自然是去做你們最為拿手之事。”
“戰鬥?”
“不錯!”
他們所擅長的便是沙場對決,然而李孝恭尚未明白,此番兵戈之事與營救何樂為何又有何種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