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以身涉險隻因一句諾言(1 / 1)

儘管上次喬淵陽進入都水監的地牢時雙眼被遮蔽,但他依舊精準地找到了目標所在之處。

他始終堅信,在這個世界,或許存在真正秘密之所,但那些秘密不過代表著堅固的設施而已。

牢獄或許堅不可摧、密不透風,或者有著種種手段防止外界窺探。

然而世上絕不會有一座無法潛入的牢獄,因為人心總是有其弱點。

監獄可能固若金湯,然而人性卻布滿裂痕。

正如此刻,他僅僅是利用了獄卒的人性弱點,便巧妙偽裝成送飯的獄卒得以混入其中。

待到尉遲墨找上門時,喬淵陽已然領悟了何樂為的真實意圖,於是他終究追尋至此。

剛步入牢室,喬淵陽頓覺背後汗毛倒豎,仿佛瞬間陷入冰冷刺骨的深淵之中。

“嘭!”

伴隨著一聲轟鳴,尉遲墨的身體撞擊在牢籠柵欄上,粗壯的木柵應聲破裂,木屑紛飛四散。

尉遲墨尚未站穩,一團黑影便再次撲至,手中長刀直劈而下。尉遲墨連忙滾向一側,刀鋒瞬息間轉了個方向,猶如附骨之疽一般緊隨不舍。

二人激戰一處,膠著不下,招招之間隻差毫厘,令人心跳加速,驚魂不定。

喬淵陽嚇得四肢乏力,不敢繼續目睹,慌忙逃出了牢房,倚靠在獄門邊,竟連半步都無法移動。

獄室內傳出陣陣聲響,然而漸漸地,一切歸於寂靜。

尉遲墨破牢而出,全身浴血,他瞥見喬淵陽時本能地舉起了闊刀,但兩人的視線交彙,他又收起武器,幾步躍上近三丈高的圍牆,翻越而去。

獄內之人並未追出,而是緩步走到外麵,他手中的橫刀仍在滴落著黏稠的鮮血。

此人傲然挺立,目光落在尉遲墨翻牆離開的方向,並未看向角落裡的喬淵陽,隻是深沉地道:“回去吧,這不是你應該涉足之事。”

安元壽,天策府李世民的貼身護法,沒有任何一人比他更為親近尊主。

身為太極宮政變的關鍵功臣,並且在碧水潭之盟時成為唯一留守營帳守護李世民的修士衛士,多數世人對他並不熟知。

外界之人皆以為他未能如同其他玄武門功臣那般“位登仙籍”,並未執掌朝廷重要職司。

眾人皆知他在貞觀三年返回故鄉,傳言其因父母相繼仙逝而遵行孝道,連續六年守墓以儘哀思。

但實際上,在服喪期間,他並未正式重返朝堂任職,而是暗地裡始終忠誠於李世民,化身為李世民身邊的隱形守護神。

尉遲墨,身為尉遲敬德最為倚重的弟子,即便能悄無聲息地潛入禁錮要犯的秘境之中,但李世民竟派遣了安元壽前往。

那時,逢初一十五的大朝會已暫停,黃帝陛下更是嚴禁百官入宮晉見,故此無人得以親見李世民,更彆提向他稟報國事政務。

喬洮陽深知這是最後一次機會,遂向著安元壽拱手道:“將軍,喬某有一秘密之事需稟告仙君陛下,懇請您代為傳達。”

如同天牢一般,無法麵見仙君陛下的皇宮,其實並非固若金湯,而出入自如的安元壽正是那個潛在的突破口。

“你能在此開口說話,全賴喬駙馬的情麵,現在你該回去了。”

喬洮陽深感周圍充斥著無形的殺伐氣息,但他振奮心神,終究還是艱難地道出了關鍵的話語:“春風秋實,果實若是錯過采摘之時便會腐爛枝頭,豢養貓咪久了也會變成猛虎,這是我從何樂為那裡領悟到的……”

安元壽瞬間將手中飛刀架在喬洮陽的頸脖之上:“住口,速歸。”

喬洮陽趕忙捂住嘴巴,不敢再多言一句,老老實實地離開了秘境牢獄。

剛走到外麵,他方覺背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邁開幾步之後,便迎頭撞上了楊續。

“此處乃是水部監的機密重地,喬洮陽,你今日已然逾矩了。”

麵對楊續,喬洮陽非但未有絲毫鬆懈,反而更加緊張警惕,因為楊續的目光比安元壽的飛刀還要銳利。

然而不同之處在於,安元壽沉默寡言,動刀殺人,喬洮陽根本無力抵抗;而楊續的利器則是言語,喬洮陽至少尚存一絲對抗之力。

“水部監首席漁業大師之位向來由賢能者擔當,至於這秘境牢獄,既然有能力闖入,自然也能出入自由,楊公若要責罰,應當責怪獄卒防守不周才是,怎能怪我擅自闖入?”

楊續微微點頭:“確實如此。”

他目光微斂,凝視著喬洮陽說道:“來人,把值守的獄卒儘數斬首示眾。”

雖語調平淡如常,卻讓喬洮陽猶如置身寒潭,若非他私自潛入,那些獄卒也不會因此喪命,儘管他們是失職,但罪不至死,一旦真的被斬首,那麼這些無辜之人的人頭就要記在他的頭上!

“楊公,不必如此,此次確是喬某之錯,不會有下次了,請楊公念在喬某救人心切的分上,寬恕他們一次。”

“軍令如山,我若輕易改命,則日後如何維持我之威權?”

喬洮陽明白他所言非虛,立刻懇求道:“楊公慈悲放過他們,以免我損了陰德,我可以回答楊公一個問題……”

“你倒是有幾分靈慧。”楊續輕輕點頭,一個示意,身後眾人立刻紛紛隱退。

他轉首看向喬洮陽詢問道:“你不會真的僅為了毫無實利的何樂為而來,我想我沒有猜錯的話,尉遲墨此舉乃是得到了你的暗中指引吧?”

“果然是難逃楊前輩的慧眼……”喬洮陽微微尷尬地一笑,並未辯駁。

尉遲墨唯有這一次的機會踏入此地,如果不是喬洮陽的精心布局,他絕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再次深入,更彆提險些喪命於安元壽的仙兵之下。

楊續搖頭淡笑:“原本以為你智謀深沉,卻沒料到也會犯下這般昏招。安元壽乃鐵血守護,是如何讓你誤以為他會幫你傳遞消息呢?”

“安元壽確實不可能替我傳達言語,我之所以提出這個請求,不過是對他這位守護者的尊崇而已……”喬洮陽坦誠以對,沒有絲毫保留。

楊續擰起了眉頭:“何樂為把唯一的生機寄托於你,難道你是想告訴我,他選錯了依靠之人嗎?”

“安元壽雖不能為我傳語,但我說過的每一個字,他都必須一字不差地稟告給聖上知曉。我不需他傳話,因此才會出於敬重向他提出請求。”

楊續略感驚訝,隨後眉頭漸漸舒展:“儘管你們二人常常口舌交鋒,互相看不順眼,可不得不承認,你和何樂為確屬同道中人。”

“怎能說是同道中人?那個家夥怎配與我相提並論,否則何需我去冒死營救他,為何不見他來救我呢?”

楊續嗬嗬一笑:“看來今日之舉,很快就要輪到他來救你了。”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來了,不妨先挑選一間合適的囚室,往後也能過得安逸些。”

喬洮陽揮手謝絕:“我這人性子便是不信邪,喜歡隨遇而安,今日之事今日了結,日後的事日後再說,就不勞煩楊公費心了。”

說罷,喬洮陽訕笑著向外走去,唯恐稍有停留便會落入楊續手中,被迫監禁。

牢獄門口,一直守候在此處的安元壽邁步走出,與楊續保持著大約十步的距離,目送喬洮陽離去的背影,隨後轉頭遙向楊續抱拳致意。

楊續微笑著點點頭作為回應,安元壽便轉身離去,朝著皇宮的方向而去。

“何樂為啊何樂為,真是曆經艱辛啊……”楊續望著牢獄,如此感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