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賊人最終決定不留活口,就算找不到長上漁師,也要讓淨影寺寸草不生。
何樂為心中一凜,對阿離說:“把牙牌給我!”
小阿離不明所以,把牙牌遞過去,但在半途中似乎明白了什麼,眼睛立刻紅了,拚命搖頭,怎麼也不肯放手。
何樂為強行接過牙牌,對著那些短番漁師喊:“保護好這小孩!”
他把緊緊拽著他褲腿的阿離交給一臉驚訝的短番漁師,然後衝著衝過來的狂徒大喊:“長上漁師在這裡,有種的就來!”
他高舉牙牌,話音剛落,就往僧舍方向跑去。
何樂為並不想當英雄,但情況已經不允許他袖手旁觀了。
之前不願暴露身份,並非他見死不救,而是他知道這些狂徒不敢輕易動手,因為他們真正的目標是長上漁師,不是這些短番漁師。
但機會隻有一次,狂徒們明白時間緊迫,最好的選擇就是殺光所有人,然後全身而退。如果長上漁師就在這些人中間,那就是意外之喜。
就算找不到長上漁師,他們也能消滅所有短番漁師,絕不吃虧。
與其大家同歸於儘,不如爭取一線生機。何樂為亮明身份後,賊首和剩下的三個狂徒果然目光一亮,向他撲來。
他們的首要目標仍是長上漁師,現在的情況不同了,何樂為作為長上漁師的價值,顯然超過了在場的傷者。
更重要的是,何樂為此時亮明身份,牙牌又確鑿無疑,他們感到被戲弄的恥辱,怎能放過何樂為。
儘管傷口還未完全愈合,何樂為隻能咬緊牙關奔跑,因為他知道狂徒們不會再給他開口的機會了。
搜身後,何樂為手中無一兵一卒,隻能朝僧舍方向跑去。雖然沿途已是一片火海,但他依然奮不顧身地衝進去。
幸好之前走過一次,即使煙霧彌漫,何樂為對地形仍然比狂徒們更熟悉,一頭紮進了存放武器的僧舍。
僧舍的大門已被破壞,裡麵的武器散落一地,看來狂徒們之前已經搜查過。
何樂為本打算找個短弓或者弩,但那些都需要上弦,時間緊迫,來不及。於是他隨手抓了個炸藥包,可問題是,這麼近的距離,萬一炸到自己就完了。無奈之下,他把炸藥包胡亂塞進腰帶,目光迅速掃過,發現一條滿是小飛刀的腰帶,立即抽出一把扔出門外。
盜賊頭子帶著三個狂信徒剛闖進來,就被飛刀砸中麵部,慘叫一聲,連忙捂住臉,血從指縫中湧出。
何樂為沒練過飛刀,也不清楚有沒有打中,毫無技巧,隻管不停地往外扔。盜賊頭子和其他兩人警覺起來,匆忙退出去,撿起散落的門板當作盾牌,氣勢洶洶地再次衝入。
何樂為臉色大變,意識到飛刀已無用武之地,丟掉飛刀帶,拿起一把橫刀,瘋狂地亂砍。
經曆了靖恭坊的生死之戰,何樂為明白了,狹路相逢,勇者勝,生死存亡全在一口氣。這和紇乾承基每天悶棍的經驗教訓一樣,技術固然重要,但在生死搏鬥中,最直接簡單的招式往往最有效。
果然,何樂為如同瘋狗般的舉動讓三個賊人措手不及,其中一人握著門板的手指被他連砍幾截,痛得大叫起來。
盜賊頭子還算有點本事,用門板抵擋,揮舞長刀猛砍下來。何樂為硬接一刀,刀刃碰撞的聲音刺耳,但他咬牙忍住恐懼,正要再看,另一個狂信徒的刀已砍向他的手腕。
儘管不懂刀法,但何樂為出於本能向後退,不再抵擋,這給了那兩人喘息的機會。當然,他們也看出了何樂為根本不會使刀!
此刻在他們眼中,何樂為就像一個瘋狂的普通人,兩人交換眼神,一左一右,同時向何樂為發起攻擊。
何樂為將手中的橫刀扔向左邊的盜賊頭子,刀旋轉著飛出,他自己則迅速後退,來到武器架旁,試圖抽出武器,但怎麼也抽不出來,隻能把整個架子推倒,右邊的狂信徒隻好後退。
何樂為繼續往內退,然而僧舍並不大,他最終退到了角落裡,無處可逃。
何樂為從腰帶裡掏出炸藥包,這個包裡有個鐵梨花,類似一個小機關玩具。一旦受到衝擊,鐵梨花就會啟動,彈性銅片反彈,鐵梨花向四周“綻放”,撐破炸藥包,炸藥粉四處飛濺。
這個玩意兒其實有點像民間用來偷雞的銅蜻蜓。
何樂為在挑武器時曾問過張景關於銅蜻蜓的事,覺得這東西挺有趣,就記在心裡了。可他當時怎麼也沒想到,會麵臨如此艱難的抉擇,這可能是他最後的機會。
我有炸彈,再靠近就是兩敗俱傷了!何樂為還是太天真,以為這話能嚇退對方,但他不懂戰場的智慧。
賊首一聽,眼神立刻落在何樂為手中的炸彈上,果然停止前進,讓右邊那個瘋狂的家夥持刀戒備,自己則後退幾步,撿起一把短弩,開始尋找箭矢。
何樂為的心沉入穀底,他過於樂觀了。賊首如果近身,確實能同歸於儘,但用短弩這樣的遠程武器射殺他也是輕而易舉。意識到這點,何樂為毫不猶豫地把炸彈扔向賊首!
薩甫小心!右邊的狂徒反應迅速,試圖用刀把炸彈打掉。但他畢竟不是專業的棒球手,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沒能成功。
哢嗒一聲,炸彈砸在賊首身上,觸發了機關,噗的一聲悶響,炸彈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