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1)

後頸被微涼的指尖擦過,如同羽毛一般,喻凜下意識戰栗了一下,殘留的體溫還帶著癢意。

“我看他也不是對你沒有感覺。”

林鶴的聲音低啞,說話時吐出的氣息擦過喻凜的耳垂,宛若情人呢喃,卻因他緊咬的後槽牙又帶了點彆樣的意味。

這是喻凜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認真思考“喜歡”這件事。

不知道是因為他失去了先前的所有記憶,還是因為他本身就不理解這樣的情感,喻凜其實很難明白“喜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最開始,007說許澤安的欺壓占有、幡然悔悟算喜歡,謝知讓的逃避順從、無奈接受也算喜歡,林晝的默默付出、拱手讓人還算喜歡。

但喻凜不理解這樣不暢快的“喜歡”。

他有時候覺得自己好像一台無情無欲的機器,天生就難以理解那些太過複雜的情感,飄飄然地被阻隔在了人群之外,漫不經心地看著他們的喜怒哀樂,內心卻沒有半分觸動。

但又在某一刻,他又不隻是一台機器,因為冷酷無情的機器不會有自己的想法,而喻凜還是有的。他的一半心仿佛向往著無拘無束的天地,所以說話行事從心所欲,本能地生出了一副乖張自由的“自我意識”,帶著他反抗所有會讓他不痛快的事。

可什麼又是真正的“喜歡”呢,喻凜也不知道。

他隻知道比起和謝知讓在一起,他更喜歡粘著林鶴,他的便宜大哥身上有一種熟悉又奇妙的感覺,大概就像厄難旅途中的一塊溫柔鄉,總是字下意識地想要棲息片刻。

不過這樣的溫柔鄉,應該很快就不會見到了。

喻凜凝望著林鶴高挺的鼻梁,視線緩緩往上,落在他的眼睛。

如果換個時間,或者換個人,喻凜或許都不會理會對方。

但莫名地看著林鶴的那雙眼,他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真話:“哥,我其實……也不太懂,真要說的話,我隻是不想他們在一起。”

樹上的蟬鳴不絕於耳,不知道是哪變了調的拉長一聲,四麵八方的便開始接連應和,聒噪非常。

林鶴輕輕舒了一口氣,摸索過自己屈起的指節,指腹輕柔觸碰過後頸的腺體,妄圖以冰涼的體溫安撫下躁動的溫度。

“算了,先回去收拾你的東西吧。”

還沒往回走兩步,喻凜茫然地抬起頭看了林鶴一眼,後知後覺地想起了林鶴之前的舉動。療養院、醫藥費,還有後續的資助,以及林鶴提起謝知讓時的異樣反應,和謝知讓這一個月的欲言又止。

喻凜喃喃道:“說起來,哥你也是alpha,你問這些,難道是因為謝知讓他……”

語氣裡還帶了點他自己也沒察覺的生硬。

“亂想什麼。”林鶴抬手揉過他的後腦勺,不悅又無奈地打斷了喻凜偏離到九霄雲外的腦洞。

傍晚收拾好喻凜的宿舍後,兩人在學校附近隨意找了家餐館吃了晚飯。喻凜仿佛忘記了下午發生的事情,直到林鶴去衛生間洗手時,正擦拭著竹筷的他突然手上一個用力,竟將筷子折成了兩半。

喻凜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手指摩挲著斷口,不小心被崩裂的竹刺給紮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心裡的那股煩躁的火來自何方,也許隻是一個無端的猜想,鬨得他心煩意亂。

但很快林鶴就回來了,喻凜心虛地把筷子往桌下一藏,假裝無事發生,反而興奮地期待起這家餐館的招牌烤魚來。

【你從下午開始好像就心不在焉了。】007也異常地關心道。

【……】喻凜漫不經心地戳爛碗裡的魚肉,餘光瞥過林鶴正襟危坐的身軀,悶聲說道,【隻是在想,按照這個世界的設定,omega對alpha的吸引力應該很強。】

007說:【可以這麼講,alpha和omega天生就對對方有致命的吸引力,沒有哪個alpha可以抵抗omega的信息素。畢竟這個設定最開始就是藍星那群洋妞搞黃色用的。】

喻凜抿了抿唇,吃進嘴裡的魚都味同嚼蠟起來。

晚飯過後,林鶴還想送喻凜回學校,但被他拒絕了。喻凜站在十字路口怔怔地看著綿延至遠方的大道,突然意識到他似乎要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林鶴了。

這還是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除去林鶴易感期後的的那段時間,他第一次要和對方分開。

心裡好像生起了一絲奇怪的酸澀。

“有事給我打電話。”林鶴卻像是注意到他的情緒,輕聲說道,“周末來接你回家,如果住不習慣,出來住也行。”

反正林家還有錢給他在附近再買一套房子。

喻凜點點頭,林鶴沉默地注視了他好一會,才開車走了。

喻凜沿著他們來時的那條路往回走,夏夜的風來得濕悶,還夾雜著海風的腥鹹味。

他有意無意地踩著人行道上投落的婆娑樹影,任憑風把他的頭發向後撩去,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

【我們還有多久能走?】喻凜幽幽地問道

【目前深情值……等等,謝知讓那邊好像出事了!】

……

商場四樓的餐廳裡,謝知讓心不在焉地聽著飯桌上的人七嘴八舌地講述自己高中的故事。

他的室友來自天南海北,今天粗略接觸,感覺都是性格不錯的好人。於是在其他人提議今晚出來小聚一頓時,即使地點是遠超謝知讓消費水平的商場餐廳,他也沒有拒絕。

但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裡撞上許澤安,偏偏兩方都有熟人,理所當然地湊了一桌。

謝知讓今天著實不怎麼在狀態,下午喝了一瓶藿香正氣水後,中暑的狀態非但沒有緩解,反而愈演愈烈,他現在靠著一杯又一杯的冰水勉力支撐著自己的神智,原本就內向的性子此刻更是沉默異常。

一旁的室友察覺到他的沉默,突然問道:“謝知讓,你怎麼不說話呀,你高中是在哪念的?”

“陸川。”

“陸川?”室友疑惑地看向對麵的許澤安,“我記得許澤安也是陸川的,你倆認識啊?”

許澤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謝知讓的臉上,似乎是在期待他的回答。

謝知讓惜字如金地應了個“嗯”。

“陸川好像是很有名的貴族私立吧,想不到你小子還挺低調。”下午見謝知讓獨自一人提了一個行李箱進來的時候,他還猜測對方的家庭狀況是不是不太理想,原來是想多了。

“我是特招進去的,不用學費。”謝知讓說完,不知道是不是室內環境悶熱,煩人的燥熱從心口湧出,頃刻間點燃了四肢百骸,呼吸都不通暢。

“我有點不太舒服,出去透個氣。”謝知讓說著,扶著椅子就要起身,不想還沒站穩,膝蓋一軟,整個人直接向前摔去。

“哎,你怎麼了!?”

離他最近的室友扶了一把,先前一直在對麵一聲不吭的許澤安也著急站起,幾步奔至他身邊。

長手一攬,幾乎是直接將謝知讓從他室友的手上搶進自己的懷裡。

“你生病了?”

謝知讓輕微地喘了幾口氣,細汗從額頭上滑落,呼吸都變得沉重且灼熱起來。

這不太對勁。

他抬手將自己從許澤安懷裡推開,扶著椅子堪堪站穩:“我沒事,謝謝。”

“那個……是不是……發情期到了。”在場的一個alpha聲音乾澀地說,“我好像聞到了……他的信息素。”

謝知讓臉色一變,所有血色頃刻褪去。

而離他最近的許澤安,也在對方話落的那一刻,聞到了奶油般綿密的香草甜香。一股本能充盈了他的大腦,驅使著他恨不能在頃刻間把謝知讓擁入懷中。

他沙啞地說:“謝知讓,你好像真的到了發情期……”

還未等他動作,謝知讓卻率先一步撥開阻攔他的椅子向外奔去。

自喻凜那天提醒之後,他查了資料也做了準備。隻是醫生說他的信息素水平很穩定,短時間不會有發情的風險,謝知讓便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可為什麼這麼突然?

抑製劑還放在行李箱裡沒有整理,他的信息素在短短幾分鐘內已經充斥了整個餐廳,周圍的alpha在甜美的信息素刺激下蠢蠢欲動,惡狼似的、打量獵物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每個商場都會有隔離室,隻要能找到它,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謝知讓甩開靠近他的一個alpha,熱意蒸騰之下他手腳發軟,如果不是喻凜那十個月的訓練,他現在恐怕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慌亂間不知道是誰抓上他的腺體,謝知讓甚至來不及喊疼。

他一方麵艱難地想要逃離,頭頂上的燈晃得他大腦眩暈,一方麵又在本能的驅使下渴望能得到alpha的擁抱和救贖,想要臣服、想要安撫、想要被人標記……

謝知讓渾渾噩噩地想,難道這就是omega的命運嗎?任由alpha掌控的命運……

謝知讓用力一掐小臂,利用疼痛強行讓自己清醒過來,模糊的視線努力辨彆著頭頂上的指示牌。

驟然,一個力道用力拽著他往前一扯:“謝知讓,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