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暗衛臉色難看，抓著剛拋過來的玉牌立在原地，楚霜華不耐煩地一挑眉：“還不去。”許是她的語氣太平淡，叫人聽起來倒不感覺跋扈，那暗衛深吸一口氣，轉身進了宅子。半晌，另一個暗衛見同伴直接進了楚謙所在的書室，這是做什麼？
先前去見楚霜華的暗衛停在書室外作揖：“楚公子，外麵有個姑娘找你。”
“嗯？”楚謙從書中抬起頭，見那暗衛在門外，他起身走了過去，靠近後暗衛遞給他一枚玉牌，“有勞。”
“不必。”暗衛語罷，閃身離開了。
楚謙看了看手中的玉牌，正麵同他那個彆無兩樣，背麵刻著的是霜華二字，哼，還挺逼真，隨後又回想了一下方才那暗衛鐵青的臉色，嘖，被氣得不起。楚謙眼裡藏著一絲揶揄的笑意，隨後踱步去了大門口。
楚謙與楚霜華相視一眼，該演的還是要演的，楚謙上前去將玉牌歸還給楚霜華，隨手接過了楚霜華買的東西，把人迎了進去。
“從主家來的？”楚謙邊引路邊狀似閒聊地問楚霜華。
楚霜華看了他半晌，在他人眼裡就像是在打量，而後答：“先去遊曆了一段時間，而後回主家住了一段時間，最近主家收到你的問候。我便臨時起意來你這邊，嗯……學習。”
“這樣。”楚謙輕笑一聲，“……按輩分來算的話，我算你兄長。你就叫我兄長吧。”
兄長？凡人不是把年長的人才叫這個嗎？楚霜華一臉複雜地看著楚謙地背影，不過她還是按照楚謙的話叫了：“……兄長。”
“嗯。”楚謙用空著的手虛握，食指摁著嘴角，遮掩住了笑。說著，他們就到楚謙準備的院子，這個院子就在楚謙院子的隔壁，他帶著楚霜華進了主屋，把東西放下：“恰巧我在書室煮了茶，我們到書室在慢慢說。”
“好，那我回頭再收拾。”
楚謙待楚霜華出了屋子後，順手把門關上，“之前主家那邊已經同我說過了，我便提前準備了這院子。”
楚霜華一挑眉，道：“……有勞，兄長。”
“無妨。”隨後兩人無言地走了一路，到了書室坐下。
剛坐下，楚霜華便問：“我發現你特彆喜歡待在書室，為什麼？”
“因為書室，他們探知不到。”楚謙從容地為楚霜華燙杯倒茶，而後把茶遞到她跟前，接著解釋：“我會輕而易舉地接受你的存在就是因為對鬼神之物存疑，我一直對怪力亂神存疑就是因為自己家族裡許多事物不可以常理論之。”
楚霜華看著茶水升起的氤氳霧氣，發問：“比如，你們家送信的鳥？”
“對。”楚謙隨手招來一隻鳥雀，接著道：“它可一日千裡。對了，它還送來了這個。”說著，他從袖中拿出了一枚楚家玉牌。
“這鳥是隻妖，隻是靈智與妖力尚弱，比起普通的鳥隻是能飛得快上一些。”楚霜華先是觀察了那隻鳥雀，隨後再拿起玉牌，發現背麵沒有刻名，她輕笑一聲，拇指無意識摩挲著玉牌上的“楚”，“你們家倒是大方。我之前果然沒有感覺錯，你們家這玉牌蘊含著極少的靈氣。”
“我覺得你還是要有枚真的玉牌，就同他們說我認了一位孤女為義妹，向主家討要了這玉牌。”
楚霜華挑起一眉，另一隻手輕點茶水，隨後一甩，半空兀然出現了一番景象，碧水藍天，草木欣旺，飛禽走獸之類繁榮和睦，“你們主家附近是不是這樣的？”
楚謙仔細看了看，他們一脈雖是離開主家了，但每幾年都會回去一次，之前他就是回了一趟主家，他對比了一下，遲疑道：“景不同，但比之這個也差不到哪裡。”
“嗯，你們家族所在的地方是一處靈穴，也就是靈氣彙聚之地。隻是現在靈氣微弱，凡人不可修煉，否則你們家族會是一個大修家族，不過世代住這種地方，倒是會讓你們家族的人有強健的體魄，或是常出練武奇才。”說著，楚霜華朝那隻鳥雀一抬下巴，“這鳥估計就是在那裡成妖的，又讓你們家訓成信使了。”
“這樣。”楚謙喝了口茶，將話題轉回楚霜華身上道：“那玉牌我會儘早把你的名字刻上去的。我看你買的東西不多，之後會叫人來府裡給你置辦衣物首飾的。”
楚霜華蹙眉道：“我可以直接幻化出來。”
楚謙豎起一隻手指，說道：“約法三章，其一，不到萬不得已，不得使用術法。”
“但我不會用！”楚霜華試圖反抗，結果自然是無效。“我教你。”楚謙現在極其感謝自家父親之前逼著自己學看女子衣裙，為女子綰發以及施加粉黛了，用他爹的話就是：你要疼媳婦，要為她挑選衣物，為她綰發描眉。
楚霜華張嘴想說什麼，楚謙便直截了當地說：“霜華，你要學著像凡人一樣生活。”楚霜華怔愣了片刻，不知是因為“霜華”二字，還是因為楚謙的話，最終她隻能歎氣答應了。
楚謙又多問了幾句，才知道楚霜華沒有購置貼身衣物，他無奈地揉著眉心，歎氣：“我明日會同裁衣娘子說一聲，為你做些貼身衣物的。”
“你們凡人太麻煩。而且我聽說你們男女的貼身衣物不一樣。”楚霜華鬱悶地喝了口茶。
“嗯，這個你隻能自己研究了。”楚謙對此也十分無奈，楚父楚母再如何也不會教楚謙女子的貼身衣物如何穿，那不就成登徒子了嗎？
楚霜華的手點著桌麵，問：“你有有關於凡人衣物的書嗎？”
“我想想。”楚謙回想著家中書閣的藏書，楚宅的書閣不單單是四書五經，還有各方遊記、詩集歌賦、也不乏技藝巧本、武功秘籍，甚至還有佛道經書，故而楚謙答：“應是有的，但你要找。書閣的書太多了，嗯……估計你得用法術。”
“行，我現在就去找。”
……
翌日，楚謙一早去請了幾位裁衣娘子到府裡給楚霜華做衣裳，楚霜華昨日翻了一夜找了幾本凡人服飾的書，待裁衣娘子到時她還看著書。楚謙同楚霜華囑咐了幾句後便去了學堂，楚霜華對凡間的事物一知半解，雖是為了應急才找的書，但她看著還算有滋味，所謂術業有專攻，正巧裁衣娘子來了，她順道也問了些裁衣的事。
這一折騰，裁衣娘子們竟在楚宅待了一天，待她們告辭離府，還聊著楚霜華。
“真沒想到，楚先生還有位妹妹。”
“就是說啊。這楚姑娘雖然看著不近人，但待人還挺好。”
“還好學，看了裁衣的書，還請教我們。”
“對啊，我還是第一次這麼客氣地被請教，像學堂的先生一樣。”
這時，不遠處有位攤鋪老板朝她們打招呼：“曹娘子，李娘子，孟娘子，今日一天未見了。是去哪接了個大單啊。”
“去了楚先生那。給他妹妹裁衣。”
“嘿！楚先生還有妹妹呐。”
“是啊。可漂亮一姑娘咧，就是性子冷了些。”
第二日，楚謙覺得他的學生都藏著事，總是左顧右盼，為了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他假意要離開留學生自己看書。他離開不久，有些學生果真有些坐不住了，他們雖是從小被教導不可妄議他人更無論是師長了，但到底是少年，而且楚謙身邊何曾出現過姑娘啊。
“王兄，你們聽說沒？”
“張兄說的是？”
“先生的妹妹啊。”
“這是真的嗎？”有個性子跳脫一些的，拍了拍坐他前邊的關允昶，“關兄，你知道這事是不是真的的嗎？”
關允昶搖頭：“我也是昨天聽說的。”
藏在外邊偷聽著少年人說話的楚謙眯著眼，難怪這些學生今日都這樣，不過……楚謙心裡有些煩躁厭棄，短短一天，自己教的學生就都“恰巧”知道了楚霜華的存在。
“楚……兄長。”楚謙被嚇了一跳，不僅他，裡邊的學生也被嚇了一跳，霎時鴉雀無聲，隨後用馬上響起聲音，有些是讀書，有些是請教同窗學問。
這群小子。楚謙釋然一笑，他們身後的家族想查就查吧，左右也沒那實力，我隻管教書就好。而看著他的楚霜華隻覺他笑得奇怪，問：“怎麼？”
“沒什麼。”楚謙挑著眉，調侃道：“你嚇到我那群對你好奇的學生了。”
“嗯？”楚霜華不解，隻好把手裡抱著的幾本書給他看，解釋來意：“這幾本書我看完了，打算去書室。看你躲在這才過來的。”
楚謙進了屋內，楚霜華不明所以地跟了進去，見所有學生跟鵪鶉似的，個個麵紅耳赤，她望向楚謙，楚謙笑著跟學生介紹：“家妹，楚霜華。”
學生紛紛起身向楚霜華見禮：“楚姑娘。”楚霜華第一次應對這場麵，隻好頷首，隨後道了聲告辭去了書室，臨走前聽楚謙說：“不必避著，你直接在書室看吧。”楚霜華背著他，揮了揮手示意知道了。
離開時，楚霜華隱約還聽見有學生控訴楚謙：“先生！非禮勿聽！”
今日之後，淮安上下算是都知道，楚宅裡住著一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