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照,萬裡無雲,回城歇了幾天的楚謙又將學堂開了起來,學子聽著他講經,或是神遊天外,或是認真專注,而盯著他的兩個暗衛在他講課是都會藏在學堂門前的樹上,因為從那樹上正好可以將學堂內的景象儘收眼底。
“幾天前他把那隻狐狸給送回山裡,你有沒有異樣的感覺?”
“有,我感覺鬆了口氣。”
“我也是,那隻狐狸讓我感到很危險。”
“好在他送走了。”
“嗯,說起來我們就要一直盯著楚公子了嗎?什麼時候回國都?”
“聽陛下的意思,在楚公子過世前,我們都得盯著他。”
“明白了。”
此時,一位青絲半綰,身著銀白色衣裙的姑娘站在淮安城外,這姑娘長得好看得緊,過路的人不論男女都忍不住瞧上一眼,姑娘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心想,凡人這喜歡瞟彆人一眼是什麼毛病?這姑娘啊,正是前些天被楚謙放回山裡的楚霜華。
楚謙的意思是讓楚霜華不著急去楚宅,先去逛一圈,買一些需要的東西再回去。楚霜華一腳踏進淮安就聽到了滿城的吆喝聲,她聽覺靈敏在城外便聽見些許聲音,進來後更甚,她甚至可以靠聽來辨認那個方向什麼東西賣得最多。之前聽楚謙說茶館聽到的消息是最多的,故而楚霜華先去了茶館裡頭。
剛坐下,一個夥計便來了她身邊,“呦,姑娘,不是本地的吧。”楚霜華頷首,隨後道:“上一壺熱茶,多少錢?”
“好嘞,兩個銅板。”楚霜華給了錢,那夥計便要躬身離開,“多謝姑娘。馬上就上茶。”
楚霜華坐在座位上耳聽八方,聽了一會,深覺楚謙說得對,在茶館確實可以聽到許多事,上可知朝堂見聞,下可聞巷口八卦,又能聽奇聞異事。那夥計將茶端了上來,卻沒走,對楚霜華說道:“姑娘可要住店?看姑娘衣著華貴,小的可為你介紹幾家好些的客棧。”
楚霜華給自己倒了杯茶,婉拒了:“我有地方住。”
“哎,好。姑娘慢用。”
楚霜華安靜地坐在角落裡喝完了一壺茶,也聽到了不少消息,其中聽到了一些人對楚謙的談論,說實話,挺沒意思的,他們說楚謙好的也好,壞的也罷,都不是她同楚謙本人相處時感覺到的他。凡人果然都無知又無聊得很,這般想著,她離開了茶館。
楚霜華一路往東街走去,誰曾想一到那兒就看見一陣亂象,一匹馱著一位錦衣公子的黑馬正發著狂,看得出這公子很想安撫那馬,隻可惜有心無力,隻能緊緊抱著馬脖子,周圍一群家丁圍著隔開了行人與瘋馬,還有一位衣著華麗的夫人憂心忡忡地看著馬上的公子。
“都躲開點,彆傷到。”
“少夫人,彆慌。少爺會沒事的。”
“少爺,你小心。”
楚霜華看著這亂象,見還未平息,她便幾步躍上了一旁的屋簷,原先在二樓觀看的人發出了一聲驚呼,那公子也顯然注意到了,抬頭一看,上邊有一姑娘向他這來,他瞪大眼睛想開口提醒,卻被楚霜華先搶了,“鬆手。”
見楚霜華從屋簷一躍而下,他想勸也沒法子了,隻好鬆手,這一瞬那一顛他就離開了馬背,楚霜華一腳踩向了他的肩膀,將他踢向了周邊的家仆,自己代替了他坐在了馬背上。這馬沒安馬鞍與韁繩,楚霜華就直接上手抓它的鬃毛,隨後用力一扯,那瘋馬嘶吼著,前蹄高抬,楚霜華夾緊了馬肚子,也不忘提醒周邊的人,“到一邊去!”
她明顯能感覺到這馬不對勁,她前傾將馬壓了下去,同時她還聞到一股異味,讓她聞著很煩躁,她抿緊唇,隨後一手扯著鬃毛,一手卡在馬頭與脖頸的連接處並開始聚集少量的靈氣,把那瘋馬慢慢安撫了下來,直至它完全安靜下來,楚霜華從它身上下來了。
那對夫妻叫人把馬帶下去,而後向楚霜華道謝:“多謝姑娘出手相助。”
“舉手之勞罷了。”語落,楚霜華也不等那夫妻倆的反應就離開。
那公子又一次沒叫住她,十分無奈:“這是哪家的姑娘?太孤傲了些。”
他的夫人也是讚同自家夫君的觀點:“這樣的性子太容易得罪人了。”
不過他們說了什麼,楚霜華是不知道了,她找到了一家成衣鋪子,前幾天在山裡她叫山雀們去到城裡打探一下哪些鋪子的衣服首飾好,所以她就直接找到了這裡。
見有客人來了,店裡的大娘笑開了花,招呼道:“哎呦喂,姑娘長得真俊啊。要些什麼衣服啊?”
楚霜華張了張口,卻不知道怎麼說,因為她可以自己幻化衣服,根本不用買,她隻好假裝看看這成衣店的衣服。她沒答,大娘也沒不悅,隻覺得這客人可能喜靜,便說:“那姑娘,你先看著。”她點頭作回應。她說是看衣服,實則是觀察著周圍的客人是怎麼買衣服的。有些人挑上幾件衣服直接叫店裡人包起來而後付款帶走;有些人則是聽著店家的介紹選中幾件衣服再直接買下;還有一些則是直接叫店家把什麼新品包起來,連衣服都不看直接買下。
正巧,楚霜華觀察完就將整家店逛了個遍,她同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姑娘說:“寒月、青竹、紫陌這三套幫我包起來,有勞。”那姑娘愣了一瞬,不曾想這客人隻是瞟了一眼就把衣服的名字記下來了,不過她也極快反應過來,應下後手腳麻利地去拿衣服,經客人確認後便包起來,楚霜華付了帳後,那姑娘問:“需要幫您送到您的住處嗎?”
“不用。多謝。”楚霜華直接提起包好裝進盒子裡的衣服離開了成衣殿。她又向前走了一段,轉身進了一家首飾店,一進去就有個姑娘迎了上來:“姑娘好,我們老板暫時不在,我先帶您逛著。”
楚霜華點頭,任由著那姑娘跟著她,她看著店裡的配飾,努力辨認著那些玩意都是拿來乾什麼了。跟在她身邊的姑娘一一向她介紹著店裡的樣品:“姑娘長得豔麗,這紅瑪瑙項鏈正正好配得上您呢。”
“……不用了,我隻看束發的配飾就好。”
那姑娘也是個機靈的,眼睛一轉就換了話頭:“也是,看姑娘穿的淡雅,想來也是不大喜歡這些的。那請姑娘跟我來吧。”楚霜華應了聲後就跟著那姑娘走,那姑娘帶她看的都是些比較素淨的簪、釵以及發帶,都不算繁瑣。
“這隻雪狐簪是用白玉所製,您看這狐頭可謂是栩栩如生啊。配者更能增添一絲俏皮。”
“這隻梅枝以銀打造成釵,又用碧玉點綴梅心和做成這三兩墜子。”
“還有這個水月,這個發帶乃是由雲錦製成,上頭還有蠶絲繡的水紋,尾部墜著碧藍色的琉璃,可好看了。”
……
見楚霜華一直沒應聲,姑娘提議道:“不若姑娘您試一試?”楚霜華麵上浮上一絲尷尬,不過很快就藏了起來,淡定拒絕。她壓根就不會用這些東西,她現在把頭發半束起來也是回想著楚謙變出來的,如果楚謙在的話,肯定會認出她頭上的木簪是跟他往常用的那根一模一樣的。她現在先挑上幾件入眼的,打算回去後叫楚謙教自己怎麼用。
“好了,有勞,裝起來。”
“姑娘客氣。”那姑娘正要把她挑出來的幾件帶走,卻又被叫住了:“等等。把那雪狐簪也一並裝起來吧。”楚霜華猶豫再三還是把那隻簪子買下了。
當她拿著幾個盒子再次站到街上時,她在想還有什麼要買的,不過她是不大想去買了,屬實是太累了,不知道凡人為什麼這麼喜歡買東西。她走至一旁,把東西放下後,伸手進袖子,拿出荷包掂了掂,還有不少。她認命地拿起東西去找鞋店,凡人好像都是要穿鞋的。
到了鞋鋪子,楚霜華想隨手挑幾雙就走,卻被一位老翁攔下:“姑娘要買鞋,先要告知老頭子我尺碼,老頭子才可帶你去找啊。”
尺碼?楚霜華愣住了,那老翁一看便問了:“姑娘可是忘了自己的尺碼了?”楚霜華隻好點頭,隨後那老翁叫出了一個老婆婆:“老婆子,給這姑娘量量腳。”
“好嘞。”楚霜華跟著老婆婆去了裡邊,坐下來後按老婆婆的指示動作,婆婆是個健談的,哪怕楚霜華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字,婆婆依舊聊得熱絡。楚霜華感覺到婆婆的動作很輕柔,哪怕卷尺起毛了,她也沒什麼不適,婆婆絮絮叨叨的話她也沒覺得煩躁。
尺寸拿到了,楚霜華還是打算速戰速決,買了一雙靴子、一雙繡花鞋、一對木屐,等她大包小包,去到了楚宅,已到黃昏,學堂已經散學了。
此時,窩在屋頂上的暗衛警覺起來,有一種之前那隻狐狸還在時的感覺,兩人對視一眼,頷首示意,其中一位落到了門口,見到了人身的楚霜華。他渾身緊繃,楚霜華則是淡漠地看他一眼,然後取下脖子戴的玉牌扔給他:“給楚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