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戚遙沒聽懂他的意思，轉過頭問，“我想誰了？”
趙宇這下也被問得有點懵：“那你當時在想什麼？”
“當然是想著怎麼賺錢啊？”戚遙用木棍扒拉了一下被埋在土裡的紅薯，木棍戳上去都還是硬的，又埋了回去。
“這麼說你沒有喜歡的人？”趙宇眉間愁雲散開，笑著問戚遙，“那你願意……”
“我不願意。”戚遙搶先一步說出答案，“趙宇，我對你沒感覺。”
她將手中的木棍放到一邊，轉頭看向趙宇，認真回答道：“我們是從小就認識沒錯，但從上高中開始，除了逢年過節偶爾一起吃個飯，日常生活中基本上就沒什麼交集了，現在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我也一直在變，我早就不是從前那個戚遙了，你不也說你長大了嗎？”
“所以你心裡喜歡的戚遙，和現在正坐在你麵前的戚遙，差彆其實很大，你懂我意思嗎？”
趙宇情緒有些激動，心臟撲通跳動的聲音快要震碎耳膜，他攥著拳頭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平靜一些，紅著眼眶彆開視線，問道：“你就直接說你現在有沒有喜歡的人。”
“我……”戚遙一時啞然，想說沒有，怕趙宇不肯死心，想說有，卻又不願意麵對自己的內心。
她輕輕皺眉，有些難辦：“你為什麼非要糾結這個問題？你表白，知道我喜不喜歡你就可以了，怎麼還非得知道我喜不喜歡彆人呢？”
“你！”趙宇看向戚遙，胸口起伏不斷，眼神裡還有千言萬語，但嘴裡愣是蹦不出一個字。
戚遙歎了口氣，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再怎麼說兩個人也是從幾歲的時候就認識了，當年趙宇穿著開襠褲第一次學走路的時候一下子摔地上了，還是戚遙給他抱起來的呢，雖然兩個人沒有血緣關係吧，但戚遙也一直把他當自己弟弟來看的。
弟弟遇到情感問題了，她這個做姐姐的，確實也該好好開導一下，她又重新將那根木棍拿起來，一邊在地上亂畫著，一邊問他：“那你說說，喜歡我什麼？”
趙宇看著戚遙的側臉，說得認真：“喜歡你的感覺。”
戚遙手上動作一頓，緩緩轉過臉來看著趙宇：“你能不能認真點？過了明天我可就又走了，工作也很忙，沒時間陪你玩兒。”
“不是。”趙宇趕緊解釋，“我很認真，真的就是一種感覺，隻有你身上才有。”
戚遙皺著眉，試圖理解他的話：“什麼感覺，你能形容一下嗎？”
趙宇抿了抿嘴，回答道：“大概就是……很霸氣、很灑脫，但是都隻是表麵，實際上你也會有脆弱敏感的時候，嘴硬，喜歡逞強。”
“但你說的這些……”戚遙咽了咽，“很多人都是啊。”
“都不說彆人了，難道你不是這樣的嗎？遇到困難先自己扛著，實在扛不住了才敢讓身邊的人知道。”
戚遙轉向趙宇，兩隻手臂撐在膝蓋上：“還有賀瑩，她不也是報喜不報憂，隨時問她過得怎麼樣，都是嬉皮笑臉地說沒事，還有我媽，還有趙伯，成年人不都是這樣嗎？”
“還是說……”戚遙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這麼說，但覺得還是說出來比較好，她清了清嗓，平和問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其實……隻是喜歡姐姐類型的女生，並不是我？”
一旁的火苗因為風不斷跳動，趙宇和戚遙對視著，眼眶慢慢泛紅，他咬了咬牙，低下頭錯開視線，許久，才說出一句：“戚遙，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也根本不懂我。”
“我……”戚遙看見趙宇眼眶裡藏著的眼淚，一時有些無措，但她已經拒絕了趙宇了，現在越關心，反而越給他希望，這來來回回的，鈍刀子磨著更難熬。
她輕輕歎了口氣，說：“抱歉，雖然這麼說有些官方，但我真覺得，你會在不久的將來遇到比我好一千倍一萬倍的人。”
趙宇輕笑一聲，用手背擦乾眼淚，拿腳邊的小鏟子將土堆下埋著的紅薯挖了出來：“紅薯烤好了，可以吃了。”
戚遙點了點頭：“好。”
話題戛然而止，兩個人都默契地保持著沉默，隻有那堆柴火還在劈裡啪啦地燒著。
“戚遙。”趙宇手裡拿著鏟子，再次開口。
戚遙正盯著地上冒著熱氣的烤紅薯愣神，聽見趙宇說話，條件反射看向他：“乾嘛？”
趙宇隻是看著她，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深呼吸一下，打趣般問道：“那你呢？我喜歡姐姐類型的，你喜歡哪種的？”
“我啊？”戚遙覺得趙宇這個話題轉變得十分蹊蹺，狐疑地問道，“你不會是還想追我吧？我告訴你啊趙宇，你就做你自己，會有人來愛你，不要為了任何人改變你自己，這樣不值得。”
趙宇先是一頓，而後笑起來，像少年時打鬨那樣拍了拍戚遙的肩膀：“你想什麼呢？我就是覺得，我都跟你說了我喜歡什麼樣的女生了，你要不告訴我，那我豈不是很虧？”
戚遙皺著眉思考幾秒，這個邏輯的話，似乎也說得過去。
她估摸著地上的烤紅薯應該能吃了，遞了一個給趙宇，自己也拿了一個，一邊扒皮一邊思考：“我喜歡的男生類型啊……”
戚遙撓了撓後腦勺：“應該是那種很溫柔的吧？溫柔又強大的，可能是因為我和我媽脾氣都特衝吧，反正我從小到大都特彆佩服那種溫柔又穩重的，好像天塌下來他們都可以完美解決，就莫名覺得安心。”
“是的吧？我好像就是喜歡這樣的人，隨時都能保持情緒穩定，但是又不會因為太過理性而讓人覺得冷漠，而且還要很細心，做飯很好吃，話不用太多，但每句話都有回應。”戚遙兩隻手上各拿著一半烤紅薯，看著麵前跳動的火苗自顧自說著，自己都沒意識到什麼時候開始笑起來的。
“嘖嘖嘖！戚遙姐，說得這樣細致，你莫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吧？”
兩人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戚遙轉過頭去，驚訝地直接拿著烤紅薯站了起來：“柳禎？你怎麼也回來了？你家不是早就搬到鎮上去了嗎？”
她看向不遠處的那扇被打開的大門：“你什麼時候開的門？我怎麼一點沒聽見？”
“你說得那麼入迷，哪裡還能聽見我開門的聲音？”柳禎將手中的一份禮品遞給戚遙，“這個給你帶的。”
趙宇還在一旁站著，柳禎見他情緒不對，上前攬住他的肩膀一起往屋裡走著，打趣問道：“倒是我們小宇弟弟，平時那麼靈敏的一個小夥子，今天竟然也一點動靜都沒察覺到啊？哈哈！”
趙宇被柳禎半推著往屋裡走著，臉上笑得勉強，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柳禎看出他的為難，繞開這個話題，給他重新遞了個台階：“這麼久不見，也不知道叫聲哥？”
趙宇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終於開口說了話：“柳禎哥。”
“小禎也來啦！”戚元姮收拾好廚房就進了客廳和賀瑩一起看電視，聽見外麵的動靜，出門一看，連忙笑著上前迎接，“你這孩子！要來怎麼也不說一聲，我好讓戚遙開車接你去啊！這麼冷的天，你走過來的啊？”
“沒！”柳禎笑著，除了一個最小的紙袋子之外，將手中的禮品全遞給了戚元姮，熟練寒暄道，“我自己開車來的，車就停在上麵的空地上。”
“戚姨，這我可就要說你了啊？您還好意思問我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您明天生日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柳禎撇了下嘴角，“要不是阿瑩昨晚上問小勝服裝設計的時候提到了，我還不知道呢！”
“好好好！是戚姨不好，戚姨明天給你做你最愛的糯米排骨！”戚元姮笑著，伸手去拉柳禎的胳膊，“快進屋快進屋！你今晚不回去吧？戚姨待會兒給你鋪床，就在戚姨這睡了！”
“那就麻煩戚姨了！”柳禎笑著答道，轉身招呼戚遙和趙宇一塊進屋，還是沒看見賀瑩的身影，問戚元姮，“對了戚姨，阿瑩沒回來嗎？”
“啊？”戚元姮正樂得合不攏嘴，一聽這話，這才發現賀瑩竟然沒出來迎客，正準備走進客廳找人，結果進去後發現這丫頭竟然不在，回過頭來對柳禎說，“這丫頭，多半上廁所去了，你們先坐，我去叫人。”
剛走出客廳，就衝樓上喊道：“賀瑩！乾嘛呢，你柳禎哥來了也不出來打聲招呼，這麼沒禮貌。”
戚遙分彆給柳禎和趙宇倒了杯水，說話間看到柳禎手裡還有一份禮物，應該是給賀瑩帶的。
不過賀瑩今天也是反常，平常院子裡來了隻蚊子都要上去搭兩句話的人，今天又一位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柳禎來了，竟然能忍住不出來？
“這丫頭！這才幾點，就睡了，真是奇了怪了。”戚元姮的聲音從屋外傳來，不一會兒，她走進客廳，笑著對柳禎說，“不好意思啊小禎，賀瑩那臭丫頭都已經上床睡覺了，說困得很，就先不起來了，你彆見怪。”
“不會不會。”柳禎笑著回應，“明天也能見到的，不差這一會兒，她要睡就讓她睡吧。”
“還是小禎懂事。”戚元姮笑著說。
柳禎來了之後客廳裡氛圍一直很好，但趙宇心裡還是有些難受，想笑都笑不出來，怕再待下去會壞了大家的興致，也怕戚遙看見了尷尬，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笑著對戚元姮說：“戚姨，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啊？你要回去啊？”戚元姮放下手中的瓜子，滿腦子都是和柳禎閒聊時的趣事，將今晚趙宇對戚遙表白那檔子事兒忘得乾乾淨淨，習慣性挽留道，“反正你明天都還要來，不如今晚就在姨這兒睡，姨讓你遙遙姐去給你鋪張床，省得來回跑麻煩。”
從進來之後戚遙就發現了趙宇情緒一直不好，但這件事的根本原因就是她自己，她也不好開口，就等著時候差不多了趙宇回家，兩個人都各自調整一下，明天見麵的時候應該也就不會這麼尷尬了，結果戚元姮一上來就要留客，還讓她去給他鋪床，這不是尷尬翻倍嗎？
戚遙拚命給戚元姮使眼色，但戚元姮今晚和柳禎聊得實在是高興，完全沒注意到戚遙這邊的動靜，反倒是趙宇和柳禎將戚遙的慌張與為難全看在了眼裡。
趙宇忍住喉頭的酸澀起身，正要再次開口，卻被一旁的柳禎按住肩膀重新坐回到沙發上。
趙宇正疑惑柳禎為什麼這樣做，就聽見他對戚元姮說：“不用麻煩了戚姨，我跟小宇也是好久沒見了，待會兒小宇跟我睡一個屋就行，咱哥倆也好好敘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