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後廚的那些婆子,我說了娘子不能吃太油的,他們不僅不照辦還,還...出言不遜對,就是不遜。”衛姈聽見菘藍磕磕碰碰磕磕巴巴還憋出成語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娘子還笑!那些人還嘲笑我是鄉下來的不知道好賴,說這是夫人特意囑咐的,讓你補身體的。”菘藍氣鼓鼓的像個河豚,一戳就能爆炸。
“我們本就是鄉下來的。”這麼說也沒錯,衛姈混不在意“好了,彆氣了,方嬤嬤跟了我一路知道我的飲食忌諱自是要反著來。”
菘藍氣的快要哭出來。
衛姈氣定神閒的運功:“彆哭,這個你吃就行,我就先不吃了。”
“那怎麼行,娘子吃什麼?”
“ 沒有胃口不吃了,中午我們直接去祖母那裡吃就行。”
“對娘子,我們去告訴老夫人,這衛府的下人一個個也太會擺譜了,還有咱們院裡這兩個婆子常常不見蹤影,還有那兩個婢女成日多懶。”
“告訴祖母又有何用?廚房他們給的膳食確實很好,挑不出錯來,隻是不合我的胃口罷了,這點小事用不著告狀,還有院子裡的那些婢子,說了又能怎樣?不過就是換個仆人罷了。”勤勞的眼線和憊懶的眼線,她還是選後者好了。
送菘藍擔憂道:“那娘子我們怎麼辦,這,韓夫人這樣,我們以後怎麼辦?”
衛姈收功渾身都暖了起來,施施然道:“自然是靠我們自己解決的,靠彆人是永遠靠不住的。”
告狀,那是小孩子乾的事,她從十歲起就沒乾過這種事了,何況她也不會在此久留,何必徒增是非。
午膳衛姈去衛老夫人那裡蹭飯,晚膳衛姈去到了韓夫人那裡就賴那兒不走,韓夫人還能趕她不成?
席間衛家六娘子衛琳仍然沒有出現,衛蕙暗暗打量衛姈而韓夫人黑著一張臉對衛姈的厚臉皮有了認識,衛姈恍若未覺吃得開心。
吃完飯還不算完,衛姈又纏著衛蕙去她屋裡坐,直到要休息的時間還不走,衛蕙暗示道:“九姐姐,時辰不早了,你是否該回去休息了?”
嗯?終於熬到這個點了。
衛姈微微一笑:“我覺得與妹妹相談甚歡,今晚我們抵足而眠可好。”很好,很有曾經見過的鄯州假笑姐妹的風範。
衛蕙差點掛不住笑容:你從哪裡看出來,咱們相談甚歡?
“我不習慣與人同睡。”衛蕙委婉的說道。
衛姈暗道:巧了嗎?不是我也不習慣,臉上卻笑著說:“博容園的屋子太冷了,妹妹你這屋子溫度適宜,我都不想出去了。”
衛蕙總算抓住了重點,開口問:“博容園園怎麼會冷?難道屋子裡沒有爐子嗎??”
“方嬤嬤說,去年的碳薪給各個院子都發完了沒有多餘的,今年的還未到。”衛姈挑眉笑道,著重點名‘方嬤嬤說’這四個字。
衛蕙蹙眉,這不可能,府裡怎麼會沒有多餘的,方嬤嬤沒這麼大膽子,八成是母親授意,如此昏招,處處是漏洞,唉!
衛蕙還沒想好怎麼回答,便又聽到衛姈說:“不過我與妹妹相見恨晚,不如我就在此暫居到下個月發碳薪的那一日吧。”
衛蕙身後婢女看著一臉無辜的衛姈卻說出如此無賴的話,控製不住神情長大嘴巴看著衛姈,隨後一臉鄙夷,這九娘子怎如此沒皮沒臉?還自說自話,果然是外麵養大的。
衛蕙卻聽出了另一層意思,試探道:“我讓人將我院子的碳薪分給你拿一些,足以用到下月。”
上道,是個聰明人,衛姈在心中讚道,麵上還猶豫道:“這不好吧,你若分了我,你自己可怎麼辦?”
“不妨事,尚有盈餘。”
在兩人一翻你來我往之後,衛姈拿著碳薪,帶著菘藍回到了博容園。
菘藍疑惑“娘子,為什麼十娘子願意給咱們碳薪呢,韓夫人不是她親娘嗎?”
“誰知道呢,若不給,我便真的在她院住上十天半個月又有何妨。”活人還能叫那啥那啥,從來隻有她衛姈叫彆人有苦說不出,治得住她的人還沒出生呢。
這不,韓夫人既沒在餐食上拿捏住衛姈,也沒在住上麵難住衛姈。
***
第二日,衛姈為了探探彙雲樓如今的情況,帶著菘藍出了府。
出了府一路上菘藍嘴巴說的不停,來了衡州好幾日了還沒有出去逛過,可不激動嗎?
衛姈還記得彙雲樓當初選在最熱鬨的地方,城東安平坊內,衛姈按著方位一路逛過去看到了彙雲樓,原來還在。
看著熟悉的牌匾,熟悉的大門,一時間有些怔忡,當初選址在這裡除了地段好之外是因為相鄰的那條街有許多樂坊,湊熱鬨方便。
當時很快就便決定把這裡盤了下來,向來是她說什麼是墨都會同意,若當時跟她來的是非白想必也不會這麼快就決定。
是墨非白從小就十三歲後被祖父派到她身邊護衛她,是墨從小在私衛營裡訓練,他武學天賦極高,後來衛姈的私衛也是交給他訓練的。非白掌管外務對庶務商道很有一套。
隻不過那段時間非白有事留在了隴右,所以隨衛姈來江南的是是墨。
彙雲樓算她個人的資產,衛家雖然在江南還有兩個鋪子但是離衡州還有些距離,況且如今這情形那兩個鋪子的人現在也未必信得過。
“娘子我們要在這家酒樓吃嗎?”菘藍看衛姈停駐不前望著彙雲樓。
衛姈笑笑“這家確實看起來不錯,就這家吧。”
“可是這家酒樓看起來有些貴呀,我們的錢夠不夠啊?”菘藍躊躇道。
衛姈看著菘藍像是腳下生根了一樣不動,笑道:“放心吧,祖母可是給了我一些錢,足夠了。”
小二發現門前有位娘子,戴著帷帽看不清長相,但看穿著也是富貴人家,殷勤上前招呼衛姈:“娘子可需要雅間?”
衛姈點了點頭,小二帶他們向二樓去。
剛進入包間,小二正準備向衛姈介紹他們彙雲樓的招牌菜,就被敲門聲打斷了。
“九娘,真的是你啊?”門外的人看見菘藍,確認真的是衛姈。
來人是衛徜:“剛剛褚兄跟我說,看見一個人很像是你,我還道是他看錯了。”
“三兄,你也在這裡。”衛徜居然也在這裡,也太巧了,還有褚珩,也太晦氣了。
“九娘不若與為兄一起吃吧。”
衛姈不好拒絕,跟著衛徜來到了剛剛上樓路過的第三個雅間。
衛徜卻在門口突然停下,他才想起來雅間裡,除了褚珩還有那個看見美貌女娘就想認識的損友,衛徜深吸一口氣,算了,衛姈都已經到了雅間跟前了。
“九妹妹,我們又見麵了。” 衛姈沒想到包間內除了褚珩,還有一人,而且這人居然還認識她。
衛姈心中奇怪,自己什麼時候見過他?還這麼熟稔的喊她九妹妹“三兄這位是?”
衛徜為有如此厚顏無恥的好友感到尷尬。
“是為兄的一位朋友,宋方祁。”並沒有說宋方祁在哪裡見過她,那日宋方祁在園子裡盯了她好久,這種糗事宋方祁做得出,他可說不出。
“你沒見過我,但我見過你呀,就前兩日我去找衛三的時候。”
衛徜看宋方祁大有喋喋不休的架勢連忙打斷:“九娘你看,喜歡吃些什麼?再點些菜。”
“原本也不知道他們家有什麼,兄長決定就好。”
褚珩朝衛姈淡淡一笑:“衛娘子好久不見。”
衛姈暗暗腹誹:也沒有幾日吧,還有她都已經戴了帷帽了,這人也能認出來,眼睛也太毒了“褚郎君好。”
褚珩還是那樣一副樣子,這人多虧長了一雙多情的眼睛,隻是彎彎唇角就讓人覺得如沐春風,衛姈卻知道這幅樣子都是裝的!骨子裡的淡漠氣息撲麵而來冷的刺人。
讓她避之不及。
褚珩肯與衛徜結交說明是打算從衛家入手了,真是一場好戲,這等人物又會攪得江南怎樣腥風血雨,還真是期待呢,衛姈不厚道的想著。
宋方祁好奇的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咦,褚兄竟然也認識九妹妹。”
衛姈取下帷帽向宋方祁解釋:“前幾日隨三兄回衡州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同行過幾日。
宋方祁將桌子上的菜品都一一向衛姈介紹,邊介紹邊往衛姈的碗裡夾菜,不一會兒她碗裡已經落起一個小山了。
而這些菜也是曾經她最愛吃的,都是西北風味的菜。
衛徜看不過眼,連忙阻攔道:“你給我收斂一些,這些菜都有一些辛辣九娘應該是吃不了的,我已經點了一些清淡的菜品稍後就會上來。”
沒想到和衛徜的心思如此細膩居然還記得自己的口味,此人對外長袖善舞對內無微不至,與人交往分寸拿捏極好,眼光獨到進退有度不迂腐不自視甚高,衛家有這種兒孫還能昌盛百年。
百十年前本朝初立的時候扶風衛氏有兩房脫穎而出——鄯州房和衡州房,鄯州房憑借軍功立下不世功勳,得封侯爵,隴右軍中無人不識衛家。
而衡州房則沒有那麼耀眼,投靠高祖時也有不少世家大族投靠,隻算得上是順應天命,有一些兒孫子輩在朝廷裡任職,從沒有上過三品,所以初初提起扶風衛氏,大家想到的都是鄯州房。
可如今衛姈不過來衡州幾日,便也看得出來衡州房後繼有人,而鄯州房不過是瞧著紅火,實則後繼無人,怪不得阿翁會想讓她執掌鄯州衛氏,想到這裡衛姈不僅有一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