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為藥 燈似 6366 字 5個月前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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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憶起那晚的事情,魏炤才恍然驚覺,雖然事情過去了兩年,可他仍舊是記憶猶新。

肖教授長得斯文白淨,倚靠窗邊站著時,與粗獷的大山格格不入。

魏炤是從蔡宇傑口中得知,肖舒城再找領他進山的當地人。

蔡宇傑站在吧台後,對著魏炤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道,“這些城裡來的,說要進沒人的峽穀,就非要進去,半點不聽人勸的。”

肖舒城要去的峽穀,在無人深山的深處。

那兒,就算是當地人也沒有涉足的,就算是找,也不見得能找到向導。

肖舒城在找向導的時候,蔡宇傑聽了一耳朵,聽清楚了他的目的地後,蔡宇傑嚇了一跳,他開口勸阻,“肖教授,這無人的峽穀可不是說進就進的,你這一沒有裝備,二沒有合適的向導,還是彆進了吧。”

肖舒城卻隻是冷漠地瞥了蔡宇傑一眼,並沒有接話。

他垂下眼,對著手機繼續道,“沒有當地人願意領路,那就加錢,加到有人願意。”

蔡宇傑也不是什麼上趕著給彆人當媽的性格,說了一句見肖舒城不聽,便沒有再說。

畢竟俗話說得好,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不是。

所以現在他同魏炤說起來,聲音裡也多了一絲冷淡,“這些教授,眼睛長在頭頂上,他想進就進唄。反正彆人錢多,怎麼都能請得動山裡的村民。”

魏炤聞言卻是微微皺眉,他看向肖舒城,聲音也微微壓低,“無人峽穀,就算是山裡的山民,也不見得進去過,他們這樣沒什麼準備地說去就去,不妥。”

之所以魏炤說肖舒城毫無準備,是因為肖舒城的出現,他的行事之間,都透露著一股倉促之感。

連到黔州,到山野都這樣倉促,難不成還能指望他將進峽穀的方方麵麵都考慮周全麼。

思索片刻,魏炤從一旁的冰箱裡摸出兩聽啤酒,走到了肖舒城身側。

“肖教授?”

靠著窗戶站著的人回過頭來,山野的清吧底燈是淺色的,微黃的燈光。

肖舒城一時沒有看清魏炤的臉。

魏炤笑了一聲,他晃了晃手中的啤酒,大剌剌地在肖舒城旁邊的桌子旁坐好,“我聽蔡哥說,山野來了個教授,想著同你聊聊。”

魏炤雖表現得十分自來熟,可他動作得體,行事說話落落大方,倒也不叫肖舒城覺得不滿。

肖舒城看了眼魏炤,在魏炤對麵坐了下來。

“你是來勸我不要進峽穀的?”肖舒城抬手接過啤酒瓶,在手中轉動把玩著。他抬了抬下巴,“下午的時候,那位蔡老板也勸過我。”

魏炤打開了啤酒瓶,他看向肖舒城,“我聽說,肖教授是研究昆蟲學的專家。”

肖舒城不置可否,“這峽穀我是一定要進的。”

魏炤抬眸,他並沒有直接開口阻攔肖舒城,“肖教授第一次來黔州?之前和家人朋友來過嗎?”

肖舒城一愣,他搖了搖頭道,“姣姣不大喜歡黔州這個地方,所以從前沒有來過。”

見魏炤看向自己,肖舒城笑了笑,“姣姣是我的女朋友,小姑娘有些小脾氣,所以總是順著她。”

魏炤眼眸中閃過一絲了然,他笑了一聲,“那肖教授進無人峽穀,不怕小姑娘擔心嗎?”

提起岑姣,肖舒城的話多了些,眉宇之間也沒有先前的防備。

“生著氣呢。”肖舒城悠悠歎了一口氣,“說什麼也不讓我來黔州,我出發前,氣得說了分手。”

“喲,那這麼說,小姑娘可還真有些脾氣呢。”

肖舒城說了些有關岑姣的事情。

魏炤便也不再提峽穀的事兒,反倒是同肖舒城閒話。

也許是先前離開川都時同岑姣大吵一架的事情,一直堵在肖舒城的心裡,兩口酒下肚,肖舒城倒是斷斷續續說了不少。

魏炤放下啤酒瓶子,“肖教授,您要去的那處無人峽穀,的確險峻難走,即便是山裡人,也少有進去的,算得上是深山裡的無人區。”

“就算是要去,也要做足了準備。”魏炤身子微微往前,“不說彆的,總要有無人機先探路,如果無人機飛進去沒了信號,那更不能冒進,還有一些進山必備的藥。”

“深山峽穀裡,就算不提山獅熊豹的,蛇蟲鼠蟻也是不少。”魏炤抬眸看向麵前的人,“正好趁著準備的時間,哄哄小姑娘。”

“我聽蔡哥說,你是來找金斑喙鳳蝶,時間很緊迫嗎?”

“倒也不是。”肖舒城的指腹輕輕扣在啤酒罐子上,他垂著眼,呼吸聲漸漸放緩。“實際上,這個時間點,越冬蛹還沒有破繭成蝶。四月下旬,越冬蛹才會漸漸孵化。”

而現在,不過剛剛三月中旬。

肖舒城眸光閃了閃,他這時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怎麼會那麼著急呢。

著急到一時半刻都忍不了,從看到發來的越冬蛹照片,到他離開川都,趕到黔州,不過兩天。

看出肖舒城的態度有了些鬆動,魏炤趁熱打鐵,“肖教授,既然四月下旬,幼蟲才會漸漸孵化,怎麼不趁著這個間隙好好準備呢。”

……

“那天,肖教授決定第二天回川都,隻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忽然又倉促地自己進了山。”魏炤頓了頓,“岑姣,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傳言,所以才往那個溶洞裡鑽?”

背上的人許久沒有回應。

魏炤的步子停了停,他微微側過頭,山風從後方吹來,帶有極淡的香氣。

平緩的呼吸聲在魏炤的耳邊起伏。

他又站了一會兒,輕歎著搖了搖頭,這個叫岑姣的,還真是令人難以捉摸的性格。

感受到岑姣似是睡熟了之後,魏炤也不再說話,他趕路的速度變得快了起來。

幾乎沒處下腳的山路,在魏炤腳下,卻若平地。

就連山風,也被遠遠甩在了身後。

隻是魏炤並不知道,當他不再開口專心趕路後,趴伏在他背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

岑姣的眼眸中,並沒有對肖舒城的半點懷念,或是對他下落不明大概率生死的悲傷,反倒平靜得如同一片深不見底的湖泊。

魏炤背著岑姣穿出深山時,太陽已經西落。

第一個迎上來的,是急匆匆地,滿臉焦急的蔡宇傑。

見到魏炤,蔡宇傑才鬆了一口氣,隻是他麵色仍舊有些難看,“你……”

質問的話剛剛吐出一個字,蔡宇傑便看見了趴在魏炤背上,緩緩抬頭朝著自己看過來的岑姣,原先要說的話,一應咽了回去。

“姣姣這是怎麼了?”原先蔡宇傑對岑姣的印象還不錯,畢竟人嘛,視覺動物,第一眼見岑姣是個大美人,自然心生親近。

隻是現在,蔡宇傑對著岑姣,確實生不出什麼親近之意。

他已經從彆人那兒得知了,是岑姣突然掉隊,魏炤才會脫離大部隊去找人。

所以現在,蔡宇傑對著岑姣臉色也說不上多好看,隻是看岑姣白著一張臉叫魏炤背著,苛責的話倒也說不出來了。

岑姣沒答,隻是抬手輕輕拍了拍魏炤的肩膀,示意他將自己放下來。

魏炤聞言照做,他看向蔡宇傑,“在山裡被一條緬甸蟒咬了一口,傷口我處理過了,隻是保險起見,還是先送她去醫院一趟。”

聽魏炤這樣說,蔡宇傑臉上也染上了些擔憂的神色,他看向岑姣,微微側身,“車停在前麵,先去醫院吧。”

岑姣道了一聲謝,抬腳朝著蔡宇傑指著的方向走了過去。

見岑姣開口道謝,蔡宇傑倒也不好一直板著一張臉了,他清了清嗓子,“說這些,你是山野的客人,我們自然是要照顧著你的,彆怕,先去醫院看一眼。”

看魏炤的模樣,咬了岑姣的那條蛇應當不是什麼毒蛇,所以蔡宇傑倒也沒有多麼擔憂。

兩人落在稍後些的位置,等岑姣往前走了一些,他才抬起手臂,用手肘撞了撞魏炤,“怎麼回事啊?這丫頭怎麼悶聲不響地往深山去呢?”

“還有,你之前對著那些擅自離隊的遊客可不是這樣的啊,哪個不是被你訓得狗血淋頭,怎麼獨獨對著這丫頭溫聲細語呢?”

魏炤瞥了眼蔡宇傑,壓低聲音道,“你還記得以前出事的肖教授嗎?岑姣是他的女朋友。”

聽到魏炤的話,蔡宇傑愣了愣,還想再問什麼,魏炤確實開口繼續道,“行了,你不用跟著了,我送她去鎮上醫院瞧一瞧,我估摸著不是什麼大事兒。”

蔡宇傑聞言點了點頭,步子也漸漸放緩。

魏炤回頭看向他,“等岑姣的同伴回來,你和人說一聲,免得彆人擔心。”

蔡宇傑點頭,“我知道,你開車的時候慢點兒,天要黑了,國道難走。”

魏炤接住了蔡宇傑扔過來的鑰匙,晃了晃,示意自己心裡有數。

然後便快步追上了走在前麵的岑姣。

“上車吧。”魏炤看向岑姣道。

岑姣難得沒有開口嗆人,反倒是十分乖巧地開了車門坐上了副駕。

隻是魏炤剛剛上車,便聽到副駕上的人悠悠道,“你們開民宿的,是經常進山嗎?我看你從沒有路的山裡出來,半點沒有猶豫,好像那條路,曾經走過無數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