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為藥 燈似 7233 字 5個月前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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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生同岑姣一前一後地進了房間。

這間是陳玉生的房間,隻是被子疊放整齊,一看就不像是有人睡過。

岑姣在窗邊的木凳坐下,抬眸看向陳玉生。

陳玉生擦了擦臉,他一口氣灌下了一整瓶礦泉水後,才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看向岑姣,“大致確定了方向。”

岑姣手中擺動指頭的動作微停,她抬眸看向陳玉生,“定這間民宿不大好,陳玉生,這兩天租越野車,最好不要讓任何一個人注意到我們在峽穀裡進進出出。”

陳玉生手上的動作微頓,他抬眸看向岑姣,過了許久,道了一聲好。

視線往下,落在了岑姣身上。

岑姣今天穿的是淺黃色的棉麻套裝,衣裳空蕩蕩的,並不貼合身體。

隨著岑姣的動作,袖子輕輕滑落,露出一截白玉般的小臂。

小臂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陳玉生眸光暗了暗,他看向岑姣,低聲道,“佛珠是老爺子的心意,若是叫他知道你根本沒有戴在身上,該傷心了。”

岑姣看向陳玉生,她嗤了一聲,“該死還是要死的,難不成有了一串佛珠,閻王爺就能放過該死的人了?”

聽到岑姣這毫不客氣的,甚至帶了幾分責難的話,陳玉生微微蹙眉,麵上閃過一絲不讚同,“姣姣,當年老爺子是為了你好——”

“閉嘴!”岑姣忽然站起了身,她整個人繃得極緊,漆黑的眼珠子不掩殺意,為了不讓外麵的人察覺他們在爭吵,岑姣壓低了聲音,在她可以的壓低之下,每一句話,都顯得有些沙啞,“什麼叫為我好?陳玉生,什麼叫為我好,那天我們分明已經逃出去了!已經逃出去了!”

“姣姣……”陳玉生抬手去拉岑姣的手臂,他垂眸看著麵前的人,咬牙歎了一口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們是一家人,怎麼能因為不相乾的人……”

“不相乾的人?”岑姣抬頭看向陳玉生,那雙好看的眼睛幾欲噴火,“陳玉生,那不是什麼不相乾的人,那是人命!活生生的人命!”

察覺到岑姣的情緒忽然波動極大,陳玉生先發製人,死死鉗住了岑姣的胳膊。

他垂眸看向麵前的人,聲音冷清,“姣姣,這世上,最多的就是人,死一兩個人,什麼都不會改變,也什麼都不該改變。”

岑姣看向麵前的人。

陳玉生還是那個陳玉生,那雙眼睛,仍舊是像從前那般,帶著一絲尚未睡醒的懵然。

可不知為何,這個與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在那一瞬間,仿若坍塌了下去。

岑姣的呼吸聲由重轉輕。

再開口時,語氣已經變得平靜,“鬆手。”

陳玉生這才緩緩放下了鉗著岑姣胳膊的手。

岑姣揉了揉發紅的胳膊,她從口袋裡摸出那串佛珠,而後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做完這些再抬頭看向陳玉生的女人眼中寫滿了譏諷,“現在可以去準備正事了沒?”

陳玉生的眸光被岑姣手腕處的紅痕刺得一閃,他囁嚅兩下,喚了一聲姣姣。

可是顯然,岑姣並不欲同陳玉生再多說些什麼,她直勾勾轉身往外走去,隻是推開門後,卻在幾步外的地方,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魏炤站在那兒,正抬眸朝著自己看過來。

岑姣心中的那團火,似是被澆上了一桶油,蹭一下躥得數米之高。

麵前的人,眼中的厭煩和怒意太過明顯。

明顯到魏炤想要忽略都沒有辦法忽略,他隻能抬了抬手,對著麵前的人道,“我來是想提醒你一聲,山裡涼,你穿得這樣單薄,怕是要著涼。”

岑姣瞥了魏炤一眼,抬腳往他身後走,似是並不打算與魏炤多說半句。

魏炤的視線落在岑姣身上,直到人走遠了,身後傳來陳玉生的聲音,魏炤才收回了目光。

“你怎麼在這兒?”陳玉生看向站在幾步外的魏炤,眉心微蹙,這個叫魏炤的,總是在不合適的時候出現。

魏炤轉頭看向陳玉生,他的視線微頓,“我來提醒你們山裡涼,要穿件厚衣服……”他的聲音頓了頓,過了好一會兒,才意有所指一般,“再怎麼生氣爭吵,也不該和姑娘家動手。”

陳玉生被魏炤說得一愣。

他盯著麵前的人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誤會了,隻是有些爭吵。”

魏炤沒說什麼,隻是落在陳玉生身上的目光著實算不上友好。

“沒事兒就行。”魏炤道,“這民宿說大不大,發生點什麼,大家都能第一時間聽到。”

“年輕人嘛,都熱心,有什麼事情,都會出手幫一幫。”魏炤笑了笑,那笑帶了兩分痞氣。話音落下,也不等陳玉生再說些什麼,同樣轉身離開了。

……

大廳裡,隻有蔡宇傑一個人站在前台長桌後。

聽見魏炤回來的聲音,蔡宇傑有些疑惑地抬頭,“不是提醒那兩個客人穿厚些嗎?一句話的功夫,怎麼這麼久才回來?”

魏炤沒回答蔡宇傑剛剛的問題,他在前台長桌邊上的小櫃子前停了下來,似是翻找著什麼。

“找什麼呢?一臉嚴肅的。”蔡宇傑從長桌後走了出來。

“我記得這櫃子裡放了紅花油,怎麼沒見著?”

“紅花油……”蔡宇傑蹲下身子翻找,“……這兒呢。”

片刻後,蔡宇傑從一堆藥盒子中翻出了紅花油,他將翻找出來的紅花油遞給了魏炤,視線同時在魏炤身上尋找著,“怎麼了,哪兒受傷了?”

“沒。”魏炤接過紅花油,並沒有將方才陳玉生對著岑姣動手的事兒說出來,隻是含糊兩句,便又起身往外走。

蔡宇傑有些奇怪地看向有些來去匆匆的魏炤,頗有幾分不解,“誒,誒——”

可人卻是已經走出了大門,半點沒有被他喊住的意思,“你注意著點兒時間,等會兒大家該集合了。”

跨出門檻的男人側過身對著蔡宇傑揮了揮手,示意他自己心裡有數。

“神神秘秘的。”蔡宇傑嘀咕兩句才收回了落在魏炤身上的視線,轉頭回到了前台長桌後,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

另一邊,岑姣坐在床邊,撈起袖子去看方才被陳玉生捏著的胳膊。

陳玉生力氣本就極大,方才因為害怕岑姣出手,所以握住她的力道半點未收。

而岑姣又白,一點點印子出現在她身上,就變得十分可怖。

現在垂眸去看,原先隻是有些紅的胳膊,竟是已經泛起青紫色。

抬手輕輕一碰,便是鑽心的疼。

岑姣輕嘶了一聲,眸光微垂。

而房門就是在這時候被敲響的。

“誰——”岑姣滿臉的警惕。

“是我,魏炤。”男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岑姣提著的心先是一鬆,旋即又有幾分煩躁。

怎麼又是這人,陰魂不散的。

魏炤手裡半握著紅花油,稍等了一會兒,房門被人推開一條窄縫。

一張巴掌大小的臉出現在門縫當中,一雙眼睛黑漆漆的,仿若要將人吸進去一般。

“什麼事?”聲音冷冰冰的,填滿了抗拒。

魏炤回過神,他抬了抬手裡的紅花油,“我剛剛看你手臂上一片紅,這個塗上揉一揉,就不會有瘀血了。”

岑姣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了魏炤手上的紅花油上。

過了好一會兒,從門縫中探出臉來的人才緩緩伸手,接過了那瓶紅花油。

魏炤捏了捏空蕩蕩的掌心,他有些遲疑地看著岑姣,“你會用嗎?要不我喊民宿的阿姨來幫你揉揉。”

岑姣退了半步,失去力道抵住的木門緩緩打開,發出了吱呀的聲響。

她的動作嫻熟,揉搓著手臂上的淤青,隨著岑姣的動作,淡淡的藥酒味兒彌漫開來。

“你還有什麼事兒嗎?”因著魏炤好心的舉動,岑姣的聲音總算不像先前那樣冷冰冰的。

魏炤的視線從岑姣的手上轉到了她的臉上,“沒,我先走了,你收拾好了去大廳集合就行。”

岑姣應了一聲,轉身回了屋子。

隻是魏炤並未立刻轉身離開,而是盯著木門好一會兒,直到口袋裡的手機嗡嗡震動了兩聲,他才垂眼轉身離開了長廊。

幾番下來,已經快要到九點半了,魏炤收拾好裝備,去了大廳。

牆上掛著的鐘表緩慢走著,大廳裡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穿著粉色背帶裙的女人見到站在大廳中央的魏炤,笑盈盈地走上前去,“炤哥,今天我們的行程怎麼安排呀?”

魏炤從手中的一疊彩紙中抽出一張遞給了走過來的人,“上麵都有……”他聲音微頓,眉心微微蹙起,“不是說了山裡涼,還有些蛇蟲鼠蟻出沒,讓穿長衣長褲帶一件外套嗎?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了。”

張羽聞言撒嬌似得笑了笑,“炤哥,有你在呢,還能讓那些蛇蟲鼠蟻咬到我們不成。裹得嚴嚴實實的,拍照不好看的呀。”

魏炤眉頭皺得更緊了,聲音也嚴厲了些,“不是和你開玩笑,大峽穀剛剛開發了一半,萬一叫什麼毒蟲叮咬了,哭都沒有地方哭。”

張羽的同伴也上前勸她,小姑娘這才不情不願地往外走,回去換衣服。

出大廳前,正遇上走過來的岑姣和陳玉生。

岑姣穿著袖口褲腳寬大的棉麻衣裳,看起來,可絲毫不像是能抵擋得住毒蟲的模樣。

“炤哥讓換緊身的長衣長褲。”張羽看了岑姣一眼,因著心情不好,聲音聽起來也有幾分沒好氣。

岑姣沒有搭理張羽,她抬眸瞥了眼魏炤,沒動彈。

魏炤皺著眉走上前,他將手中印有行程安排以及注意事項的彩紙遞給了陳玉生,視線卻是落在岑姣身上,“那些蟲子會順著你衣服的縫隙爬進去,毒得很,你這樣,我不建議……”

不等魏炤將話說完,岑姣便開口打斷了他,“我不用你管,你顧好彆人就行。”

魏炤還想再說什麼,卻是瞥見了岑姣右手手腕上,多了一串藤編的手環。

等到看清那枯藤,魏炤原先要說的話儘數咽了回去,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岑姣,再開口時,確實與大堂中的其他人說的。

“準備出發了,民宿的車會把大家送到峽穀外,我們預計在天黑前出峽穀,大家再檢查檢查,不要有什麼東西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