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為藥 燈似 7317 字 5個月前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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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九點半出發,九點四十的時候,要進大峽穀的人才算是到齊了。

魏炤又講了一遍注意事項後,才領著人往等在民宿外的小巴走去。

岑姣和陳玉生落在人群最後。

陳玉生手裡捏著手機,眸光微凝。

魏炤站在車門邊,視線落在了岑姣身上。

岑姣抬腳往小巴上走,魏炤眼眸垂了垂,下意識道了一聲小心。

而跟在岑姣身後的陳玉生則是抬眸看向了魏炤,他若有所思地移開了落在魏炤身上的目光,而後開口道,“姣姣,我得去接個人。”

岑姣的步子頓住,她回眸看向陳玉生,眸子中的不耐幾乎要溢出來。

一旁站著的魏炤自然也是聽清了陳玉生的話,他心口下意識一緊,原本移開的目光重新落回了岑姣身上。

這姑娘長得清冷,可脾氣卻是不大好。

兩人要是現在爭執起來……

魏炤微微蹙眉,他偏過頭,看向民宿的方向,思索著若是麵前的兩個人爭執起來,便讓蔡宇傑先出來勸一勸,而他則是領著其他人進峽穀。

隻是出乎魏炤所料,岑姣並沒有發脾氣,她隻是冷著臉問了一句,“誰?”

“趙明焱。”陳玉生往前走了半步。

在魏炤的視線裡,陳玉生伸手碰了碰岑姣垂在身側的手,“我接了他過來,今天你……”

“那我自己進峽穀。”岑姣看了陳玉生一眼,而後轉身上了小巴。

陳玉生則是停在原地,他看向魏炤,笑了笑,“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

魏炤搖了搖頭,他跟在岑姣後麵也上了小巴。

車上加上司機和魏炤自己,一共十一個人。

先上車的人已經歪著頭,靠著車墊不知是不是睡著了。

車上的人,多數成雙成對。

隻有岑姣一個人,坐在最後,獨自一個人。

在這算得上載滿了客人的小巴上,岑姣身側,卻是有些冷冷清清的。

乍看上去,周遭的一切喧囂也好,熱鬨也罷,都不能靠近岑姣半分,她坐在那兒,卻讓魏炤無端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清她。

魏炤的視線並沒有在岑姣身上停留太久,他很快便轉頭移開了目光。

等到那一束幾乎叫人無法忽視的目光總算從自己身上移開,岑姣才緩緩吐出一口氣,輕輕動了動半握成拳的手掌。

她的手心當中,有一塊無比冰涼的石頭。

那是他們慣常會用的引路石,通常來說,兩個為一對。

現在,岑姣手中隻有剛剛陳玉生塞給她的一塊,那麼另一塊石頭,顯然是被他放在了峽穀中。

等進了峽穀,岑姣得想辦法找到那塊引路的石頭。

掌心當中的石頭觸感圓潤。

岑姣的指腹順著那石頭輕輕滑動著,她闔上眼,卻是十分清醒。

原本,岑姣並不覺得悄無聲息地避開這群進峽穀遊玩的人,尋到進深山的路有什麼難的,可是現在,她心中卻是有些打鼓。

那個叫魏炤的男人,有些難辦。

這人敏銳又細心,岑姣心中甚至萬分篤定,魏炤一定已經對他們所謂的進峽穀采風的借口起了疑心。

岑姣心中接連轉過幾個念頭,卻都不算是什麼完美的解決方法。

思索間,稍稍有些顛簸的小巴車已經駛入了蜿蜒陡峭的山路。

岑姣耳邊傳來驚呼聲,她睜開眼,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是坐在她前麵的遊客。

戴著粉色帽子的女人手掌貼在車窗上,一雙眼睛睜得極大,看向窗外。

“你看這路,好險峻哦!”女人微微側過頭,與身側的同伴小聲嘀咕道。

岑姣循著女人的話往外看,這山路的確有些陡峭,從車上往外看,整個車子仿若是懸空的,好像在往外挪半步,小巴車就會墜入深崖。

坐在岑姣前麵的女人似是被這陡峭的山路嚇到了,她縮了縮肩膀,朝著同伴的方向靠了靠,“可真嚇人。”一邊說,一邊抬手撫著胸口。

岑姣的眸光閃了閃,陡峭嗎?

她的視線微微向下,這條山路開在山腰上,峽穀當中,植被茂密,視線儘頭,是擠在一起攢動不停地樹冠,看不清山底究竟在什麼地方。

而這一份未知,才最讓人害怕。

當然,這害怕的人裡自然是沒有岑姣的,她收回了視線,身子微微向後,重新靠在了墊子上。

她見過更為陡峭的山壁。

即便這一份記憶在岑姣的腦海中模糊又不真切,可她確信,自己曾在比這還要陡峭上千倍的山壁上攀越。

小巴車拐過一個彎,方才那有些嚇人的峽穀深淵便被甩在了身後。

車速漸漸慢了下來,過了那道山彎後,山路要寬敞了許多,前方是水泥澆築的一片平台,唐代樣式的小木屋出現在平台上,木屋前麵,掛有廁所的標識。

小巴車停在了水泥地上,魏炤先下了車。

等到車上的人都下了車後,他站在人群前,聲音稍稍抬高了些,“我們的路線是從這個平台往前,穿過前麵的鐘乳石洞,往右拐,攀過那道小山丘後,回到這兒。”

魏炤抬手,指向不遠處被植被覆蓋的小丘陵。

人群中,有人發出驚歎聲,“炤哥,會不會趕不及在天黑前回來。”

魏炤看向開口詢問的人,笑了一聲道,“放心吧,這條路我走得多,隻要是按照規劃的路線來,天黑前能回來。”

又說過幾句後,小巴車的司機也跳下來車,比起魏炤,他更像是一位導遊。

隻見那司機晃了晃手中的黃色小旗杆,見眾人都看向他後,才清了清嗓子道,“來來來,都跟上,我們先往裡頭走。”

岑姣默不作聲地抬眸四下張望。

他們所在的位置,應當是一處山坳,不遠處,山泉於山頂落下,發出略有些嘈雜的水聲。

山泉沿著陡峭山壁,彙入了山體之間的江流。

往峽穀入口的小路看著是新修的,欄杆嶄新如簇。

山泉在墜落中撞在山壁上,研磨出了白色的飛沫。

定格在相機裡,就成了一片朦朧神秘的白霧。

起先岑姣落在人群最後,魏炤就跟在她身後三米左右的地方。

又走了大概一刻鐘,岑姣便拉開了同魏炤之間的距離。

一車來的遊客裡,有不少要站在欄杆邊拍照的,一來二去耽擱間,岑姣從隊伍末尾走到了靠前的位置,抬眸去看,司機手中舉著的黃色小旗杆。

岑姣回頭看了一眼,蜿蜒的小路上有不少人。

魏炤同她之間,有一段距離了。

可偏偏,岑姣仍舊是一眼就看到了魏炤,男人身高腿長,淺灰色的衝鋒衣並不顯眼,卻無端襯得那張稍顯深邃的臉分外惹人注目。

在魏炤察覺到自己的視線前,岑姣就轉頭避開了,她看向前方,司機舉著小旗子,正慢悠悠地往前走。

“師傅——”岑姣加快了步子。

拿著小旗子的司機聽到聲音,回頭看了過來。

岑姣臉上帶著笑,眼睛微微瞪圓,她抬手指了指麵前的峽穀入口,低聲道,“師傅,咱們這是從這兒就進峽穀了嗎?”

領路的司機點了點頭,他臉上帶著笑,十分熱情。

“你抬頭看。”男人抬了抬下巴,手中的旗子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擺動著。

岑姣順著那小巴司機的動作看了過去,天光泄下,從峽穀縫隙中灑落。

日光穿過白色的山泉水沫,閃成了一道金線。

眨眼間,那條細長的金線又碎成了金粉,緩緩飄落。

司機還說了些什麼,岑姣並沒有聽得很分明,她的注意力,都在峽穀的入口處。

黑色的峽穀入口,宛若漆黑夜幕中的凶獸,在岑姣的注視中緩緩張開大口,——請君入甕。

淅淅瀝瀝的水聲在岑姣耳邊漾開。

與此同時,岑姣聽到那司機的聲音愈發清明,“現在這峽穀才開發了十分之一都不到哩,你瞧上頭石頭,像不像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岑姣抬眸去看,峽穀中光線昏暗,腳邊的小燈發出的光帶著些微的黃,打在上方垂下來的石頭時,平添了幾分鬼魅之感。

岑姣笑了笑,並沒有接那司機的話。

她看向上方那兩塊被司機指著的石頭,心中儘是升騰起一陣歎息。

那兩塊石頭,與其說像是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不如說是兩個被吊著咽喉的人。

這念頭來得快,岑姣來不及去細究為什麼會突然產生這樣的念頭,被她一直握在掌心當中的圓潤石頭,忽然傳來溫溫的熱意。

岑姣的步子放慢了些,她的視線四下梭巡,看向一片被鐵絲圍著的黑暗時,她軟著聲音開口,“大哥,那兒怎麼被攔住了?”

領路的司機聽到岑姣的話,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那兒啊——”

“沒開發完哩。”男人的眉毛幾乎飛了起來,也許是在岑姣這樣的美人麵前能夠侃侃而談讓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男人越說越顯得興奮,“不過我聽說,那兒通著山道,沿著一直往裡走,能到深山裡去。”

“沒有奇石風景,估計不會往那兒繼續開發。”男人搖了搖頭,他抬手往前指,“聽說開發路線是往那邊的,那裡頭,有溶洞呢。”

岑姣隨口應了兩聲,麵前是閃著怪異綠光的廁所標牌,她看向男人,溫聲道,“大哥,你繼續往前吧,我去個廁所。”

那人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失落,可他到底還記得,自個兒是來工作的,遂應了一聲,舉著小旗子繼續往前走。

上個廁所,用不了多少工夫。

男人這般想著,他放慢了步子,時不時回頭去看,想要看到岑姣追上來的身影。

可直到落在隊伍最後的魏炤出現在他的視線裡,男人都沒有再看到岑姣。

魏炤看向舉著旗子的人,微微蹙眉,臉上的笑意淡了兩分,“曾哥,怎麼走得這麼慢?”

被喚作曾哥的男人撓了撓頭,“哦——哦——我說等會兒那個小姑娘來著,怎麼這麼久她還沒有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