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永源在顧辰新來以後,每次跟李春晝說話都要小心翼翼躲著人，但是時間久還是被看出端倪。

宮最近一個月一直在密旨宣召摘星閣的人來作法驅邪，聽皇上邊的人言辭含糊說是皇上撞鬼,顧辰新原本對此不以為意,但是看著梁永源這副模樣，也覺得不對勁起來,甚至懷疑梁永源是被什麼妖祟纏上。

顧辰新目光緊盯著梁永源剛才望向的方向，皺著眉頭問梁永源問道：“你在跟誰說話？”

梁永源支支吾吾說不出完整的話，慌極。

李春晝摸摸他的腦袋，示意梁永源彆害怕，她現在經能夠把全都變成體,但是李春晝還是選擇用半透明的樣子出現在顧辰新麵前。

顧辰新看到她的一瞬間果然嚇一跳,下意識拉起梁永源的就往後連退步，繃著臉朝李春晝厲聲問道：“你是誰？從哪來的？！”

李春晝回想起第一次跟顧首輔見麵的時候,再看看眼前這個略顯稚嫩的少年,笑一下，盯著顧辰新的眼睛,不緊不慢慢慢往前走步,顧辰新也不再後退,隻是把梁永源擋在自己後，目光警惕盯著李春晝。

李春晝站定在顧辰新麵前,揚起眉梢,體微微前傾，乎就在顧辰新耳邊,對他輕輕說：“當然是……從‘廈將傾’的時候來。”

她說完以後就笑眯眯看著他，梁永源以為他兩個要吵架，連忙從顧辰新後跑出來,在李春晝和顧辰新之間張開雙臂，以保護的姿態擋著後的李春晝，對顧辰新解釋起來：“春娘……春娘的不是壞人！”

顧辰新看著他胳膊肘往外拐的行為，沒出聲譴責，隻是皺起眉頭思索李春晝剛剛的話，廈將傾……說的是梁的未來嗎？

李春晝著他或許相信或許不信問自己什麼，然而顧辰新隻是彆開視線，裝作一開始就沒有看見過她一樣，拉走梁永源，李春晝聽見他對梁永源低聲叮囑，讓梁永源平時在彆人麵前不要表現出來自己能看見什麼“春娘”。

李春晝挑挑眉，知道他這是算回避事，她也不著急，反正時間久，顧辰新早晚有必須“看見”她的一天。

隻是從那一天開始，顧辰新每天入宮都會帶驅鬼的東西來，有時候是據說可以讓人百邪不侵的佩玉，有時候是倒放的掃帚，李春晝甚至被他貼過符籙，撒過鹽。

李春晝一開始覺得詫異，現在隻覺得笑。

顧辰新對李春晝的態度也有些複雜，李春晝平時跟梁永源聊天時透露出來的細節，其經足夠證明她的確知道未來，但是顧辰新還是不願意相信，他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是因為對怪亂神的抵觸？還是因為潛意識不願相信梁的隕落？

李春晝平時聊起腐朽的朝廷和貪官汙吏時，眉眼間也會帶上淺淺的厭惡，但是她上更多的情緒則是一種近乎冷漠的平靜，像是知道人性注定改變不，所以也不算去改變一樣，故而她的情緒不外露，也從不憤世嫉俗。

正是因為不在意，所以李春晝時常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很吸引人，因為她總能妥帖

處跟彆人之間的係，也不會明麵上給人難堪，其說冷靜可能也不太準確，用情感淡漠或者沒有起伏波動來形容她可能更準確一，感覺都沒有什麼喜怒哀樂，就算的是有人故意激怒她，李春晝恐怕都不會生氣，總之就是很平淡的樣子，顧辰新有時候看著她，便會覺得她的很不像“人”。

他不願意相信李春晝所描述的未來的一切，因為他還年輕，對未來充滿壯誌，覺得能夠憑借個人或者一群人的量改變曆史。

但是不管顧辰新承認還是不承認，日子還是一天天過去，曆史的輪子卷著時代的汙泥濁水，滾進下一年——梁六百零九年。

在李春晝來到這一年以後，她終於看夠皇宮一成不變的景色，她很久以前不允許李折旋吃玩家以外的意識體，或者說靈魂，但是自從來到這以後，因為時間不會倒流，也沒有輪回，吃掉這些意識並沒有什麼影響，所以也不再限製他進食。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人類死去，雖然普通人的意識體所攜帶的能量沒有玩家多，但是勝在數量龐，一年過去，李折旋收集到的能量雖然還遠遠沒有達到可以讓兩個人一起穿梭時空的標準，但是他現在經能夠把擬態從貓變成人，但是李折旋依然選擇做一隻貓。

因為活動範圍不像之前那樣有限製，李春晝便算帶著李折旋一起出宮，看看三十九年前的盛京跟以後差彆不。

梁永源聽到她要走以後踟躕著沒有說話，看上去有難過，但是他沒有把自己的難過告訴李春晝，隻是紅著眼睛低著頭。

李春晝跟他相處這麼久，一眼就看出梁永源欲言又止的意思，雖然阿虎確是個不夠坦率的孩子，但是他聽勸，說話，軟乎乎得像一個任人揉搓的麵團，在李春晝看來，基本的賴也分得清，李春晝的付出也會得到回應，所以李春晝現在還挺喜歡他的。

李春晝俯下子，一向笑眯眯的臉上沒什麼波瀾，直視著梁永源的眼睛，輕輕說：“阿虎，你不要怕，我不是要離開你，隻是出去逛逛而。”

簡候聽到“出去”這兩個字，從樹上跳下來，不遠不近跟在李春晝邊。

皇宮離東西兩市其有一段距離，但是李春晝現在感受不到疲憊和疼痛，所以也願意慢慢走過去，她一邊走一邊量著周圍的環境，看著周圍喧喧嚷嚷熱鬨的人群，李春晝忽然對上的簡候問：“你平時的生活是什麼樣的？跟我差彆很嗎？”

簡候愣愣，然後才謹慎回答說：【拋去文明的發展程度，其我跟你這個物種最的差彆在於信息的運用方式。】

“……信息的運用方式？”李春晝重複一遍他的話。

簡候小碎步跟上李春晝，對她解釋道：【因為一個文明想要發展，就必須把積累的信息傳遞下去，而信息的儲存、傳遞、處方式之間的差距就是文明之間的差距。】

李春晝摸摸下巴，“仔細講講？”

【就拿你人類舉例子吧，你傳遞信息的方式有很多種，麵包括基因，但是最主要的還是語言，你通過語言，不管是聲音上的語言還是書麵上的語言把你的知

識從上一輩傳遞給下一輩，雖然在我看來不算高明，但是還是比這個星球上的其他生物高級多。】

李春晝見他一邊字一邊走路有跟不上，於是就把他從上抱起來，讓他趴在自己胳膊上，這樣也方便自己屏幕上的字跡。

李折旋站在李春晝肩膀上，淡淡睨簡候一眼，舔舔自己的爪子。

簡候繼續解釋說：【貓和狗傳遞信息的方式是叫聲、肢體動作、氣味，但是它能發出來的音節本就少於人類（你人類少說能發出2000種聲音），也不具有人類用字符區分同音字的能，所以它的文明級是低於你的，隻能被當做寵物豢養。】

“這不是智上的差距嗎？跟信息有什麼係。”

簡候看著她，搖搖頭，【正是因為信息不斷積累，所以才能發展出智，你這顆星球上不隻有人類一個智慧種，你知道‘章魚’嗎？】

李春晝想想，說：“是吃的那種嗎？知道。”

【章魚的神經元數量約有5億個，它也是智慧種，甚至在觀察其他章魚的行為後，也能迅速領悟新的技能，但是它選擇的進化空間是海洋，這導致它沒有辦法把上一輩的知識傳遞給下一輩，所以每一隻章魚都必須在沒有‘指導’的情況下從零開始認識世界，這就導致它的文明發展遲緩。】

【對於我這個物種而言，我看待你人類傳遞信息的級就像人類看待章魚一樣。】

李春晝笑笑，說：“沒錯，每個人生下來都是一無所知的，必須要學習才能得到所有祖先積累下來的知識，而且，人是會死的，隻能活短短十年，要是一個人能活上千年，可能情況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但是你難道生下來就帶著記憶，能言會語嗎？”

【不，我隻是儲存、傳遞信息的方法比你高級一些而，對於我而言，信息可以通過‘￥#’從一個人的‘腦海’直接傳給其他人，但是這種方式也不是最高級的……你肯定也看過李折旋的‘記憶’吧？時獸的記憶庫儲存著祂這一脈所有時獸的記憶，而且祂還可以通過吞噬其他生物的意識體掌握他的記憶，所以他得到的信息量比我高不知道多少個數量級。】

所以人類進化億萬年才掌握的知識和文明，對於李折旋來說，隻需要吞噬足夠多的人類的意識，然後就可以掌握人類進化億萬年得到的全部。

李春晝之前就隱隱感受到光靠這個副本世界內的意識體根本喂不飽李折旋，他對信息的渴求是一種本能，所以她想要逃離輪回的諸多原因，也有一條是想讓李折旋正吃飽。

“這麼說的話，你想要毀滅我，或者其他世界的人類豈不是很簡單？為什麼還要設置副本世界？”

【主神係統很少會主動毀滅一個低級文明，因為沒有必要，隻有同級的文明才會彼此發動戰爭，就像你很少會主動搗毀一個螞蟻窩一樣，除非有足夠的利益否則不會去做。至於副本世界，那不過是一個個‘食品加工廠’而，對於‘神’而言，玩家就是流水線上的食物，隻有得到足夠的錘煉，人類的意識（或者說靈魂）才會足夠美味，而人類在

各種環境下因為情緒劇烈波動逸散出來的腦電波，概可以算是中間產物。】

李春晝臉上流露些許詫異的神色，“我還以為你是為我這顆星球上的資源，你不需要嗎？土、黃金、礦物……”

【這是一種很常見的錯覺，我的確需要資源，但是跟你人類喜歡的資源並不一樣，主神係統不需要你的土、黃金、礦物，祂需要的是時間，空間，維度還有很多人類解不的東西。】

“既然你需要的東西跟我不一樣，為什麼還要得到玩家的意識？”

終於快要聊到中心話題，簡候臉色更加嚴肅，【因為意識高於所有維度，人類死後的意識會帶著記憶飄散到#%*，然後循環往複，但是如果某個生命體和某個意識‘同頻共振’，可能這具體就會出現另一個人的意識，或是同時存在兩個意識。】

看著李春晝一言不發的模樣，簡候回過神來，【抱歉，有扯遠，但是我的意思就是，即使像時獸這樣的物種也會需要意識，意識的重要性遠超過語言所能描述的定義，不管是人類還是時獸，亦或者眾神，物種和文明或許有差距，但是這隻是受限於‘物質’而，所有生物一旦死亡，意識就會回到#%*，在#%*中，所有的意識都是絕對平的，所以對於主神係統而言，意識既是食物，也是資源，要在無主的意識回到#%*之前進行收割。隻不過你人類體儲存的意識恰更吃一而，所以才會被投放進各種副本進行加工，我猜測或許是因為你比其他物種多一種東西的緣故。】

李春晝嘴唇輕啟：“……什麼東西？”

【情緒，人類的情緒就是最的調味料，會把不同的意識染上不同的味道。】

“我居然會從你這看到這個詞？”李春晝笑起來，然後她沉默片刻，問：“你的解什麼叫情緒嗎？”

【‘厭惡’算嗎？】簡候下意識隱藏自己在聽李春晝哼唱搖籃曲時的感受，【在解決池紅之前，我確因為她的棘感到過‘厭惡’。】

若非當時他的意識在一副人類的體，簡候覺得自己可能不會產生這種情緒，因為沒有必要，正是因為寄生在人類的體，才會產生屬於人類的情緒。

李春晝聽到他提起池紅，臉色一淡，忽然把胳膊上的橘貓扔下去，簡候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生氣，但還是繼續把自己的話說下去，【所以你可以讓我綁定你的意識嗎？如果要逃過主神係統的追捕的話，我還是合作比較。】

“不要，你自生自滅去吧。”李春晝很果斷說。

簡候看上去有些疑惑不解，【為什麼？你是覺得我不夠專業嗎？但是我之間也是做過係統的（而且很資深），合作是我計算出來的最的結果，我泄露記憶的事被主神知道以後肯定沒辦法活下去，但是我的記憶也有於你的信息，我被祂剖解的話對你也沒有處……】

李春晝第一次斷他的話，烏黑的眸子淡淡盯著簡候，麵無表情說：“因為我討厭你，你沒有發現嗎？”

簡候怔怔，在原愣片刻才跟上李春晝。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貓的心臟也會感受到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