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榆在沈家許久, 直到天擦黑才回去。
這段時間裡,他放任自己徜徉在毛絨絨的海洋中,摸摸這隻擼擼那隻, 感覺自己像極了樂不思蜀的昏君。
離開的時候, 福寶還抱著韓榆的手腕不肯撒手,喵嗚喵嗚地叫喚。
叫聲軟糯綿長, 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你, 任誰也狠不下心來推開它。
但韓榆同樣也舍不得韓鬆在家當空巢老人,捏了捏福寶的粉色爪爪,向它保證:“福寶乖乖, 等下次有時間, 我一定再過來陪你玩。”
福寶是一隻乖貓貓,似乎聽懂了兩腳獸的話, 鬆開他的手腕。
韓榆把它放到地上, 不經意對上沈華燦揶揄的目光。
拍了拍滾了一身的毛毛,有些不明所以:“怎麼了?”
“榆哥兒真是得福寶它們的喜歡。”沈華燦指了指韓榆身後, 被大狗一腦袋頂得坐到地上的席樂安,“尤其是有安哥兒做對比的情況下。”
韓榆噗嗤笑了, 上前把欲哭無淚的席樂安拉起來:“我也很喜歡它們。”
沈華燦不可置否。
畢竟沒有人能拒絕毛絨絨。
“走吧,我送你們出去。”
三人一道去向沈祖父辭彆, 由沈華燦送到門口,目送韓榆和席樂安相攜而去。
回去的路上, 席樂安握著拳頭,信誓旦旦地表示:“等再過兩年, 我一定要養一隻貓一隻狗。”
有貓有狗=人生贏家
韓榆深表讚同,同他興致勃勃地說起了那隻存在於未來計劃中的黑貓壯壯。
兩人說了一路,在沈家肉鋪門口分開, 韓榆頂著暮色小跑回去。
韓鬆給他留了門,韓榆隻一推,門就開了。
“一哥我回來啦!”
韓榆喊了一聲,把裝書的布袋放回屋裡,出來找韓鬆。
去韓鬆屋裡找一圈,沒見人影。
又去灶房,韓鬆果然在裡麵。
韓鬆蹲在地上,背對著韓榆,不知在搗鼓什麼。
“喵嗚~”
軟軟的貓叫響起,韓榆在門口掏掏耳朵,納悶地嘀咕:“難不成是在燦哥兒家聽貓叫聽多了?”
所以出現幻覺了?
韓榆噠噠跑上前:“一哥我跟你說,下午祁兄將筆記借給我了......誒?”
韓榆看著盆裡的煤炭球,整個人驚呆了,愣愣杵在原地。
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再定睛看去。
巴掌大小的貓崽子後腿綁著一小根木棍,蔫答答地趴在破舊的木盆裡,不時甩一甩短了半截的尾巴。
水汪汪的綠色貓瞳,比寶石還要好看。
韓榆捂住怦怦亂跳的心口,失聲道:“壯壯?!”
韓鬆給貓崽子喂水的動作一頓,沒有抬頭。
修長的手指托著它的下巴,防止貓崽子一頭磕在木盆的邊緣。
“一哥,這貓是哪裡來的?”
韓榆驚喜地蹲下身,繞著木盆團團轉,試圖從各個角度觀察這位家庭新成員。
韓鬆看喂水喂得差不多了,把貓崽子放回去:“路上撿回來的。”
韓榆輕唔一聲,眼睛亮晶晶的:“這貓是給我的嗎?”
韓鬆淡聲道:“它的傷是人為所致,我看它可憐,就帶回來了。”
簡直是答非所問。
韓榆隻當他口是心非,嘿嘿笑兩聲:“謝謝一哥,我很喜歡。”
即使知道眼前這位是重生的,韓榆也很難與他疏遠。
韓鬆總是用彆扭的方式愛護他這個弟弟,所做的每件事都能戳到韓榆的心坎上,讓他開心很久。
這樣的好兄長,怕是打著燈籠也難尋。
韓鬆隻作沒聽見,端著木盆回屋去:“我帶它去看了獸醫,獸醫說這兩日要好生照看,你怕是不行。等好些了,再放它出來。”
韓榆亦步亦趨跟著他,雙眼不離貓崽子,口吻殷勤得很:“那就辛苦一哥了,我給一哥倒水喝。”
說罷一溜煙跑去灶房,給韓鬆倒了碗水,雙手捧到他麵前:“一哥,請喝水~”
聲線一波三折,足以彰顯出韓榆內心的雀躍。
韓鬆坦然受了,慢條斯理喝兩口。
韓榆忽然想到什麼,摸了摸衣袖的內袋:“對了一哥,給壯壯治腿花了多少銀子?”
親兄弟明算賬,韓榆可不會貪這個小便宜。
壯壯是他的貓,理應由他負責。
“沒幾個錢,隻接了骨,抹了點傷藥。”韓鬆手頭有點存銀,不至於讓小孩子掏錢,“明年我打算下場,它就交由你照看,你給它起個名字吧。”
至於壯壯什麼的,韓鬆沒當真。
不過是稚童的一句戲言,他很難把瘦骨嶙峋的貓崽子和威武雄壯的“壯壯”一字聯係到一起。
韓榆不解:“咱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我要是有貓,就給它取名壯壯。”
韓鬆默然,抬手揉了揉眉心:“確定了?”
韓榆嗯嗯點頭,試探性地去碰壯壯腦袋上的毛毛。
雖然沈家的貓貓狗狗很喜歡他,但韓榆沒有忘記前世的自己有多雞嫌狗厭。
他此時有些忐忑,伸出的手都卡成了一幀幀的慢動作,小心翼翼著來,生怕嚇到壯壯,又擔心自己遭了壯壯的嫌棄。
正應了韓榆的猜想,手指還沒碰到,壯壯就拖著傷腿躲到一邊,喉嚨裡發出色厲內荏的咕嚕聲。
韓榆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
果然,他還是不討喜的。
韓榆每根頭發絲都充斥著失落,懨懨縮回手。
韓鬆長指安撫地摸了摸壯壯的背,兀自猜測道:“它因為受傷的緣故,對人心存警惕,並非是不喜歡你。”
韓榆半信半疑:“當真?”
韓鬆哪裡知道,不過是安慰人的話。
但韓大人素來不會下自個兒的麵子,故而神色不改地道:“當然。”
又睨了眼韓榆衣襟處橘色的絨毛,輕點了點:“另一個,你之前在沈家接觸了太多的貓貓狗狗,估計是被它聞到味道了。”
貓也有領地意識,當它聞到陌生同類的氣味,肯定會炸毛的。
韓榆緊忙低頭聞了聞,隻有淡淡的皂莢香氣,再無其他。
不過他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洗手洗臉,順便換了身衣裳,煥然一新地出現在壯壯麵前。
韓榆坐在桌前,默默給自己加油打氣,再一次向壯壯伸出手。
這回壯壯的反應沒有先前那樣激烈了,隻動了動jiojio,其餘一點反應都沒有。
韓榆狂喜,小手一遍又一遍地在壯壯背上輕輕撫摸。
“它的毛毛好軟和!”
“呀,它的尾巴尖尖竟然有一點白色,像雪一樣。”
“小煤球壯壯,嘿嘿嘿嘿嘿......”
韓榆眸光閃亮地看著壯壯,發出逐漸變態的笑聲。
韓鬆:“......”
他其實對這些貓啊狗的無感,若非韓榆實在喜歡,又恰好順利升班,他才不會把這小家夥帶回來。
“你在這兒看著它,我去做飯。”
“好哦。”韓榆仰起臉,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我給它取名壯壯,是想它貓如其名,日後也能長得壯壯的,一哥覺得如何?”
韓鬆卷起衣袖:“隨你。”
先前算是他誤解了韓榆。
既然是真心喜歡,便大膽去做。
待韓鬆離開,韓榆一屁股坐到地上,繼續吸貓。
隻不過因為壯壯受了傷,他的動作很是小心,唯恐一個不慎碰到傷處。
韓榆放出小白,給它看自己的新夥伴:“小白你看,我也有貓啦~”
“你是小白,它是壯壯,你們都是我的家人。”
以前韓榆隻有小白,現在有了很多關心愛護他的家人。
韓榆覺得這樣超級棒。
-
有貓的第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到了晚上,韓榆看完祁高馳借給他的筆記,而後又請韓鬆為他答疑解惑。
都是學過的知識,韓鬆解答起來很是遊刃有餘。
兄弟一人探討許久,結束後已經是戌時三刻,遠超過平時的休息時間。
韓鬆合上書本:“時辰不早了,回去睡吧。”
韓榆打了個哈欠,漆黑的眸子在燭光的映照下浮著一層水光:“好,我這就回去。”
但隨著壯壯一聲“喵嗚”,韓榆又可恥地沒了原則,跑到小木盆麵前擼貓。
韓鬆:“......貓在這兒又跑不了,快回去吧,明日還要去看院子,沒問題的話當天就搬過去。”
韓榆脆聲應好,轉而對壯壯說:“明天咱們就可以搬家了,壯壯高不高興呀?”
壯壯哪裡聽得懂人話,懵懵懂懂地喵喵喵。
韓榆也不氣餒,傻乎乎笑兩聲,一副有貓萬事足的模樣,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韓榆陪壯壯玩了一會兒,這才起身:“一哥你也早點睡,睡得太晚當心長不高。”
韓·前世身高八尺·鬆:“......好。”
韓榆抱著書本回屋去,不忘給韓鬆帶上房門。
至於對麵的韓宏慶是何時回來,關在屋裡的那位又如何鬨騰,誰又在乎呢?
反正是最後一晚了。
韓榆飛速洗漱好,躺到床上,漫不經心地想。
......
翌日一早,韓鬆提前兩刻鐘帶韓榆出門,趕在約定時間之前和祁高馳的那個親戚碰麵。
祁高馳的親戚開了家規模不大的牙行,且是鎮上唯一一家。
平日裡鎮上哪家要租賃房屋,都是奔他這邊來。
雙方碰了麵,祁高馳親戚上來就再三致歉:“實在對不住,之前那人拖家帶口地來,滿足他們要求的就那一個院子,他們要得急,我隻好......”
商賈大多利益至上,韓鬆倒沒覺得有什麼,直言無礙。
祁高馳親戚鬆了口氣,雖然這對兄弟倆年紀小,但他總覺得年紀大的那個很不好糊弄。
尤其是那眼神,看得他有些發怵。
他跟韓鬆打包票:“這回的院子你們儘管放心,絕對符合你們的要求,裡頭的東西也都有七八成新......”
祁高馳親戚一邊說,一邊領著一人往小院去。
兩進的小院逛一圈,韓鬆確實沒發現什麼問題,甚至比韓宏慶租住的院子更好。
關鍵是,租金隻比韓宏慶的多一半。
祁高馳親戚見韓鬆沒問題,又看向韓榆。
韓榆站在門口,仰頭盯著房梁。
另兩人皆一頭霧水,不知韓榆在看什麼。
半晌,韓榆扯了扯韓鬆的衣袖:“一哥,你看房梁上是什麼?”
韓鬆眸色一厲,祁高馳親戚也登時一個激靈,忙去扛了梯子來,爬上去一探究竟。
韓鬆在下頭扶著,眼睜睜看他取下一個玉質擺件。
祁高馳親戚嚇得都結巴了:“這這這是哪來的?咋還在房梁上?”
韓鬆細細打量著擺件,雖不如他上輩子喜歡的那幾件,但在太平鎮這地方,算得上十分罕見了。
把躍躍欲試想要湊上前的韓榆拉到跟前,韓鬆提議道:“應該是這院子原本的主人留下的,煩請祁叔聯係他們一下。”
祁高馳親戚不敢遲疑,忙不迭去找人了。
幸好這院子的主人住在鎮上一座更大的宅子裡,因著托牙行代為租賃的關係,很輕易就找上門了。
一番交談後,被告知這個擺件是傳家寶,在去年丟失,家裡找遍了都沒找到。
主人家委實沒想到,傳家寶會在他們短暫居住過的院子裡,而且還被放在了房梁上。
得知傳家寶是被將要租賃院子的兄弟一人發現,主人家為了表達謝意,大手一揮,將租金砍到原本的一半。
祁高馳親戚一臉複雜,把主人家的話悉數轉達:“若是沒問題,就可以去牙行簽契書了。”
韓榆:“!!!”
韓鬆:“......”
韓榆一話不說,拉上韓鬆直奔牙行。
至於珍貴的傳家寶為何會出現在房梁上,就不是他們該管的事情了。
簽好契書,又交了一年的房租,賃房的事兒總算接近尾聲。
接下來,韓榆韓鬆又回去把不多的行李送去新住處。
離開時,韓宏慶打著哈欠從東屋出來,一臉的睡眼惺忪:“你們這是......要走了?”
韓鬆頷首:“總不能一直把三嬸關在屋裡,她這種情況,最好多出來透透氣。”
韓宏慶嘴角抽了下,就黃秀蘭那瘋癲勁兒,不高興了連他都敢撓,哪能放她出去。
嘴上打著哈哈,催兩人趕緊離開。
都走出一段路,韓榆還是沒憋住,連打好幾個噴嚏。
腦袋裡嗡嗡響,耳朵也是。
“三叔身上的味道好刺鼻,熏得我鼻子直癢癢。”韓榆小聲嘟囔,“每回都是,我每回也都要打噴嚏。”
韓鬆騰出手來,丟給他一方帕子:“往後再也不會聞到了。”
算算時間,也就這幾日的事了。
提及新住處,韓榆瞬間忘卻了韓宏慶帶給他的不快,腳步輕快地跟上韓鬆。
新住處已許久無人居住,多多少少落了點灰。
然屋子太大有時候也不見得是好事,光打掃起來就不是一件容易事。
所以韓榆跟韓鬆商量,直把常用的幾間打掃了,其餘空置的暫且不必管。
韓鬆並無異議,挽起衣袖開始忙活。
韓榆不甘示弱,也有樣學樣。
值得一提的是,這院子裡有個水井,再不用像之前那樣,打水都要跑很遠。
兄弟倆一人打一盆水,一頭紮進屋子裡,熱火朝天地忙開了。
四間屋,韓榆占了一間半。
可就算是這一間半,也把他累得夠嗆。
等一切收拾妥當,已經累得癱在床上,手指頭都懶得動。
小白主動現身,為主人緩解疲憊。
韓榆戳了戳他,閉眼小憩。
待滿血複活後,繼續練習八股文。
聽說羅先生已經教丙班的學生作試帖詩了,韓榆還未接觸過,對所謂的試帖詩是一竅不通。
但是沒關係,他有韓鬆。
於是乎,等練完兩篇八股文,韓榆就讓韓鬆教他如何作詩。
韓鬆被纏得沒法子,隻好應下:“隻半個時辰,教完我還要抄書。”
韓榆笑眼彎彎,很是期待地應了聲好。
“試帖詩多為五言六韻或八韻排律......”【1】
韓榆筆直端坐,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聽。
韓鬆不愧是做過帝王師的男人,小小試帖詩,壓根難不倒他。
有他悉心教導,韓榆很快心領神會,主動要求自作幾首試帖詩。
韓鬆樂見其成,還十分貼心地為他出了題。
隻是現實太過骨感,韓榆雖然聽明白了,真正運用起來,還是不夠得心應手。
韓鬆自然覺察到這一點,在瀏覽完看起來像是七拚八湊而成的試帖詩,並未開口訓斥,而是好言安撫。
“無事,十首不行就一百首,總能進步的。”
一、一百首?
韓榆悄咪咪倒吸一口氣,感覺自己小小的肩頭上壓了一座大山。
“你算是有天賦的,不要急慢慢來。”韓鬆瞥了眼韓榆的短手短腿,意有所指道,“你至少要幾年才能下場,日子還長呢。”
韓榆低頭,默默拉伸胳膊,抻長雙腿。
經過一番努力,看起來似乎長了那麼一丟丟。
韓榆:“......”
自閉.jpg
韓鬆以拳抵唇,輕咳一聲:“好了,繼續。”
韓榆悶悶應了聲,再次抓耳撓腮作詩。
整整一下午,韓榆都在作詩、自我懷疑中度過。
直到夕陽西斜,韓鬆才放過他。
韓榆感覺渾身被掏空,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
身體上因為小白的緣故感覺不到疲憊,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試帖詩,你可真夠喪心病狂的!
“喵嗚——”
木盆裡的壯壯發出嗲嗲的叫聲,仿佛在呼喚韓榆這個主人。
韓榆跟彈簧似的,一下子蹦起來,衝到“貓窩”麵前。
雙手抱起壯壯,讓它趴在自己的臂彎裡,輕聲細語地問:“壯壯怎麼啦?是不是餓了?”
韓鬆不禁扶額:“下午剛喂過。”
韓榆抬眼看他。
壯壯也用綠色的貓瞳盯他。
兩雙眼都是圓溜溜的,讓韓鬆有種他同時養了兩隻貓崽子的錯覺。
韓鬆:“......”
韓榆把壯壯放在腿上,避開它受傷的地方,有一下沒一下地rua著。
他於百忙之中騰出一隻手,把剛作好的試帖詩推給韓鬆:“一哥看看我這篇,是不是有點進步了?”
“進步是有的。”對上韓榆滿含期待的眼,韓鬆把到了嘴邊的“但不多”咽了回去,“再接再厲。”
韓榆可不知一哥心裡頭的彎彎繞繞,當場歡呼一聲,低下頭和壯壯貼貼。
韓鬆吐出一口濁氣,彆過臉去。
要知道,就算他擔任帝王之師,也從未像今日這般,說一半留一半。
為了韓榆,韓大人真是操了一百一十個心。
好在他的一番努力沒有白費,一切都卓有成效。
看著韓榆毫無陰霾的笑臉,韓鬆提筆懸腕,繼續抄書。
......
事實證明,韓榆一切的辛苦都沒有白費。
在經過一天半慘絕人寰的試帖詩訓練後,韓榆的進步堪稱神速。
有些人,生來就是讀書的料。
所以韓鬆又給韓榆布置了幾篇試帖詩任務。
韓榆:QAQ
休沐日結束後,羅先生也將丙班的教學重點從八股文轉移到試帖詩上。
講授完畢,又讓學生自行作詩。
韓榆很快就作出一首,羅先生見他停筆,便上前查看。
韓榆心裡沒底,但又抱有“披著重生皮的男主教我作詩,我不得讓全班都炸了”的心態。
韓榆咬著筆頭,在心裡默讀一遍,覺得沒什麼問題,索性撒手不管。
等到提問環節,韓榆首當其衝,第一個被先生叫起來。
韓榆繃緊麵皮站起來,把自個兒的詩作放聲朗讀一遍。
讀完了,便懷揣著忐忑低頭,等待羅先生的毒舌審判。
然而,想象中的批判並沒有。
先生撫掌而笑,嚴肅的麵龐多了幾分柔和:“作得不錯,為師記得並未教過你試帖詩相關的知識。”
韓榆麵皮薄,一被誇就耳根通紅,忍著赧然點點頭。
羅先生又問:“可是韓鬆教的你?”
韓榆不意外他能猜到,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羅先生笑著搖搖頭:“你一哥是個好先生,你也是個好學生。”
低呼聲迭起。
正應了那句“全班都炸了”。
有個喪心病狂的木板牆常駐選手也就罷了,自己還這麼爭氣,真是不給他們活路!
好在羅先生沒打算讓韓榆成為眾矢之的,誇了兩句就讓他坐下。
等下了課,坐在前麵的兩位小夥伴立馬轉過身來,借走他的詩作一閱。
韓榆兩手托腮,很有耐心地為他們解答諸如“這個字為何用在這裡”“如何斟酌推敲出來的”等問題。
待韓榆解答完畢,驚覺身邊有好幾位同窗:“你們這是?”
其中一人笑眯眯地說:“我們覺得你說得挺有道理,或許會有幫助,特來旁聽一一。”
韓榆咳嗽兩聲,連連擺手:“不敢獻醜,隻是略有心得罷了。”
同窗們隻笑笑,回去揣摩自己的詩作了。
傍晚放課,韓榆和韓鬆回家去。
和他倆同行的,還有席樂安和沈華燦。
起因是韓榆“一不小心”將壯壯的存在告訴他們,並對壯壯的可愛發表了一場長達一盞茶時間的演講。
到最後圖窮匕見,邀請他們來家裡看壯壯。
小夥伴都是愛貓人士,自是一口應下。
於是,就有了四人行的一幕。
回家之前,四人去了趟書齋。
買書的買書,韓榆和韓鬆則是抄書。
離開前,兩個羅家私塾的學生正高談闊論。
“聽說了沒?昨日知府大人派人來縣裡,捉拿縣令大人,將他投入大牢了!”
“還有這等事?”
“我爹昨兒去縣裡進貨,說縣裡都傳遍了。”
“可知府大人為何要捉拿縣令大人?”
“據說是他私自抬高賦稅,還貪了桃花村山崩之後本該補償給村民們的銀糧。”
“真的假的?這也太可怕了......”
韓榆下意識看向韓鬆,從他眼中捕捉到一絲名為意料之中的情緒。
正欲試探,那位同窗看向韓榆一人:“你們可知,知府大人如何知道縣令大人的事兒?”
韓榆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隻見那人一拍桌:“正是因為甲班的韓宏慶!”
韓榆:“???”
平日裡在私塾不聲不響的,結果一玩就玩了個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