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婦女的舉動,現場的群眾瞬間暴躁了起來。
一時間叫罵聲鋪天蓋地。
“控製現場!!控製現場!!!”
丁雲鬆的聲音撕心裂肺,遠處一輛卡車駛來,全副武裝的子弟兵迅速下車,再次把情緒高漲的群眾隔離的更遠。
臭雞蛋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
“哈哈。”
安嵊森突然笑了兩聲。
“哈哈。”
又笑兩聲。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放聲大笑,仿佛聽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全部安靜下來,隻有一個癲狂的老者站在卡車上放聲狂笑。
寒風四起,吹的紅纓橫飛,大雪灌進了安嵊森的脖子裡,嘴巴裡。
丁雲鬆緊緊皺起眉頭,急忙對身邊的曹樹平道:“快給朝中首-長打電話!快!!”
平時一向沉穩的曹樹平也慌了:“首-長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丁雲鬆突然轉頭吼道:“再打!!!”
曹樹平嚇的一哆嗦,迅速轉身朝著大樓跑去。
丁雲鬆咬牙切齒的對執法人員道:“誰他-媽的再敢亂扔東西,就給老子抓起來!抓起來!!!”
突然爆粗口的丁雲鬆,讓所有人麵色一變。
“是!!”
就在這時,一道新的命令傳來,讓丁雲鬆的臉色鐵青。
是上麵要強行收回瓊華山的消息。
安嵊森停止了笑聲,站在車頂之上,安靜下來與丁雲鬆遙遙相望。
“老爺子,你先下來再說。”
丁雲鬆輕聲道。
安嵊森搖頭:“什麼時候查清楚,放了我的孩子們,我什麼時候下來。”
“報告!”
一個公務人員跑上前來,在丁雲鬆麵前緊張的彙報道:“華省周邊所有的碼頭、港口的貨輪物流全部停運了,陝省的鹽商剛才也把合同停了,咱們辦公室的電話快被打爆了,全部都是要求咱們停止對安嵊森的審查。市首,這些都是以前跟著安嵊森的老同誌,還有不少已經往市裡趕過來了,聽說還聚集了不少人,這……”
丁雲鬆一聽這話急了,看向安嵊森道:“老爺子,千萬不要做糊塗事!如果你真的要這麼做,這件事情的後果不堪設想!!!”
安嵊森麵無表情,微微搖頭:“我曾經可以為了這片土地,把一切都讓出去。可是當你們抓走我孩子的那一刻起,我必將與你們勢不兩立。我再說一遍,我要讓我的孩子們安穩的回家過完這個年,你應還是不應。”
大雪與臭雞蛋的液體逐漸凝固,在他褶皺的皮膚上結了一層厚厚的霜。
他站的筆直,任由刀子般的寒風吹在皮膚上。
丁雲鬆麵露急色:“老爺子,你讓你的那些個老朋友不要胡來,尤其是這個節骨眼上,千萬不要做傻事!他們這樣,隻會讓事情發生到無法控製的局麵,到時候就算真的沒事,也鬨出事情了!”
說罷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迎著寒風道:“事情已經調查的差不多了,瓊華山,隻要你在這上麵簽了字,把瓊華山還給華洲,還給人民,相信上麵一定會對你從輕處罰!”
安嵊森聽後臉上露出笑意。
他猜到了結果會是如此。
“還?”
安嵊森苦笑:“瓊華山上埋著我兄弟和家人的亡魂,是我耗費無數心血打造出來的,本就跟你們毫無關係,何來還字?一座野山換走了我大半生的積蓄,到頭來卻出爾反爾,現在又要從我手裡拿回去!丁雲鬆,我老頭子可以站著死,決不會跪著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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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雲鬆無奈的道:“老爺子,您就當演戲了,現在人民群眾的情緒需要安撫,全國都在關注著這件事,處理不當的話,會讓人民對正府喪失最基本的信心,我們也很為難。”
“那你就可以為了表演,臉都不要了嗎!!”
安嵊森突然暴怒,臉上格外的猙獰。
他死死的盯著丁雲鬆道:“瓊華山是我的命。”
外麵的群眾越聚越多,叫罵聲和呐喊聲不絕於耳,各種難聽的汙言穢語,全部朝著安嵊森的方向湧去。
突然,安嵊森左手捂住胸口,眼睛瞪得滾圓,噗通一聲半跪在卡車頂上。
“啊……”
喉嚨裡擠出沙啞的聲音,氣息倒灌,安嵊森倒在了鋪滿雪花的卡車上。
丁雲鬆大驚:“老爺子,你怎麼了!”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猛然停下,鄧朝中麵色鐵青從上麵下來。
丁雲鬆剛要上前打招呼,被鄧朝中一把推開,錯愕的一屁股坐在雪地中。
鄧朝中迅速朝著卡車頂上攀爬,丁雲鬆見狀從地上爬起來,托著他的鞋子往上推。
“老森!”
鄧朝中到了車頂,急忙半跪在他身邊,右手迅速在安嵊森的身上摸著。
“藥呢!?”
鄧朝中對著安嵊森吼道,顫抖的右手幾乎把他的身上摸了個遍,絲毫沒有發現藥瓶的影子。
隨後朝著下麵的丁雲鬆吼道:“救護車!救護車!!!”
丁雲鬆點頭,迅速開始安排。
“呃……!呃……!”安嵊森躺在地上不停的倒抽著氣,鄧朝中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有些氣憤的道:“老東西,不是讓你在家裡呆著嗎!”
鄧朝中兩眼通紅布滿血絲,右手抓著安嵊森的手,拚命的晃著。
“瓊……華山,我給……,讓……孩……孩子,回……回家……”
安嵊森仿佛拚勁全身的力氣,死死的抓著鄧朝中的右手。
鄧朝中低頭看著安嵊森,猶豫兩秒鐘:“好。”
安嵊森的力氣很大,把鄧朝中的手背捏的紫青:“初……初十,要讓孩子……吃……吃餃子……”
鄧朝中依舊麵無表情,眼淚滴在了安嵊森的胸口:“好。”
隨後抓起安嵊森的手,有些哽咽道:“老東西,把嘴閉上,救護車馬上來了,堅持住,堅持住……!”
猛然間,安嵊森口中噴出一團淤血,眼睛瞪的滾圓,仿佛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血灑在了鄧朝中的臉上,灑在了雪白裡,映紅一片。
鄧朝中愣在了那裡,這一刻畫麵宛如定格。
“槐花……”
安嵊森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槐花……”
天空的雪花放慢了腳步,由遠而近,落在了瞳孔裡,冰冰涼涼。
朦朧之中,有個穿著碎花棉襖的姑娘笑著朝他走來。
“俺娘和村裡的人,都叫俺槐花。”
“隻要你能讓俺娘和弟弟活下去,以後俺就是你的人,俺好生伺候你一輩子。”
烏黑色的血液順著安嵊森的嘴角流出,他的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笑。
天仿佛越來越亮了,安嵊森覺得自己越來越年輕了。
他出現在了春天的瓊華山上。
那裡陽光正好,那裡綠草如茵,鳥語花香,一切都是那麼的生機勃勃。
空氣裡暖洋洋的,舒服極了。夢裡牽掛的人兒朝著自己走來,帶著寵溺的笑。
“槐花,我累。”
輕聲說出了兩個字,像是訴苦。
女人笑的燦爛,輕輕拉住了他的手:“累了咱就不在這呆了,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