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營 看著赫魯遠去的背影,天色……(1 / 1)

看著赫魯遠去的背影,天色越發黯淡,隻剩的一個火盆裡燃起了火,飄起青白的煙霧,納蘭緩緩歎了口氣,走回了帳內。

乞顏赤納麵色潮紅,唇色發白,納蘭伸手摸她的額頭,發覺已燙的厲害。

藥熬好端了上來,魯紮也正巧查清本末歸來。

青黑的藥汁苦味濃重,乞顏赤納盯了片刻,狠心一口喝下。她起了玩心,挑眉看著李琉風“將藥喝了再講。”

李琉風垂眸看似謙恭,可語調冰冷“人命之事便抵不上這一碗藥的玩笑麼……”

說罷她仰頭一飲而儘,咬緊牙關忍著嘴裡的苦味。

乞顏赤納不曾與她計較,隻是問“魯紮,你可查到緣由?”

魯紮道“是默罕。他縱容軍士□□這些奴隸,這些奴隸不堪忍受,策劃好於昨夜逃跑,被追回後拉去冰湖處斬。”

乞顏赤納聽後麵無表情的看向李琉風,高熱使得她麵容憔悴,並無以往的冷厲“你可曾聽見?逃跑本就該死,並未有人冤屈了她們。”

並未冤屈?

那冰湖的血水還在,血氣未散竟然說的出口並未冤屈。

李琉風笑得滿臉諷刺“你是聽不到你們的士兵□□她們麼!”

她不顧尊卑的仰頭望著李琉風,眼神裡滿是挑釁。

乞顏赤納動了怒氣,反手打在她臉上,擰眉怒視她“你今日太過放肆了些,若不是本公主有心招你在身旁侍奉,你與那些奴隸都是一樣的下場。”

到此時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施恩者的模樣。

李琉風忍無可忍“然,托您的福我李琉風撿回一條賤命,可我受不起,我寧願一死也不願與你這般虛偽之人共處一室!你口口聲聲訴說你草原百姓的苦難,卻視我衡國子民如螻蟻,說何願天下百姓安居樂業,你虛偽!你卑鄙!你無恥!”

乞顏赤納不曾想到她會說出這等話來,怒極反笑,她氣的連連點頭道“好好好,戈婭,去將她關在奴隸營裡去,本公主倒要看看她能硬氣到幾時!”

李琉風聞言起身徑直朝著奴隸營去,戈婭冷臉跟在她後麵。

魯紮見狀連忙安撫赤納“何必與她置氣,看著便是蠢笨無知之人。”

此時乞顏赤納本就氣血虛弱,又因高熱,無力的扶額閉目養神。

納蘭瞪魯紮“少說些話罷,你儘早回去歇著,今夜我留下陪阿納。”

魯紮不放心道“我在外守著,有事你喚我也能有個照應。”

一個兩個的都不教人省心,納蘭直接上手推他“你去歇息罷,這邊還有戈婭,你守夜未免大材小用,政務軍務皆離不開你,你還是先走罷。”

即便魯紮不情願,卻也被納蘭生生推走,乞顏赤納不禁被二人逗笑。

待魯紮走後納蘭扶赤納安歇,偌大的床榻二人躺下也顯得空曠,赤納在內裡側躺著朝向納蘭。

“阿姐,我們許久不曾這般一起睡了……”

當年乞顏部那次戰亂之後,上一輩的人拚死送了他們這幾個孩子突出重圍,乞顏部落幾乎覆滅,是赤納,赫魯,納蘭,魯紮與紮渾五個人,帶著十幾個親衛,奔波千裡向外祖家借了金銀與人馬,召回舊部聚集兵將,那時赤納與納蘭常常睡在一處,赤納心思重,做了噩夢便會挨近納蘭,那段年月吃不飽睡不好,還要躲避仇家追殺,可最艱難的歲月沉澱出來最珍貴的情誼。

他們五人並非血親,卻勝似血親。

想起以往,不禁惆悵。

納蘭握著赤納的手,安撫她“都過去了,日後會更好的……”

赤納難得的流露出自己的脆弱“阿姐,我好累。”

納蘭到嘴邊的話一時竟不知如何說出口。

她猶豫再三才問道“你可是對李琉風動了情?”

話音落下後,黑暗裡是長久的沉寂。

納蘭左等右等,始終等不到乞顏赤納的回答,她心知這已算回答。

乞顏赤納動情了……

“她雖人美心善,可配你終究是委屈你的。”納蘭勸她。

乞顏赤納卻輕笑了聲“她這樣蠢,我才不會與她共度餘生,我隻願她回衡國後能為我們日後揮兵南下有些用罷了。”

納蘭歎氣道“何必嘴硬,你若是對她有意何不對她好些,將她留在身邊。”

乞顏赤納苦笑“她這一生若是不能將命握在自己手上才是悲哀,日後她回了衡國我更願看到一個有權有勢,身居高位的李琉風……”她深知這談何容易,頓了頓黯然道“不提這些了,也不知她此刻可知錯,那奴隸營不是人待的地方,她身上還有傷……”

此時奴隸營內,李琉風縮在一角被凍的瑟瑟發抖,這裡的奴隸衣衫襤褸,身上的惡臭百步之內臭不可聞。

她雖肌膚不勝以往細膩,可如今混在這群蓬頭垢麵的奴隸裡也是紮眼,默默抱膝縮在一角蹲下,裡麵的奴隸都在打量著她,離得近的悄悄將身子往遠處挪了挪。

鴨子中落入了天鵝,那天鵝便是被驅逐的異類。

這些人從前是李琉風的侍女,如今與李琉風被關在一處,同為奴隸,心裡難免幸災樂禍,可也因李琉風身份特殊,保不準何時便出去了,是以她們並不敢輕舉妄動。

早晚兩餐飯食,都是些啃剩的骨頭與羊雜,李琉風遠遠的看著便覺得反胃,這些人卻哄搶著這寶貴的食物。

蕭瑟冬夜裡,她不禁念起乞顏赤納的好,她的確是托赤納的福才有之前的待遇。

想起她擋在自己身前,一人獨對狼群,重傷卻還跟著她跳入冰湖,已經過了一日,如今也不知高熱可曾退下。

是她辜負了赤納的好。

心懷愧疚,她縮了縮僵硬的身子,眼前卻出現了那張心心念念的麵容。

乞顏赤納憔悴的厲害,嘴唇蒼白乾裂,氣色不好,她眼眸深沉不辨喜怒,直直的看著李琉風。

臟臭的奴隸營裡,菩薩降臨。

李琉風呆呆的抬頭看她,不懂她為何會出現在此。

乞顏赤納冷臉道“你可曾想清楚了?你不過是仗著我的忍耐假慈悲罷了,若想救這些奴隸等你坐上你衡國的龍椅再與我談。”

李琉風不敢對上她的眼神,低著頭忍著眼裡的淚,委屈的控訴。

“可你騙我……”

她低著頭,不曾看到乞顏赤納眼裡的柔光,冷漠的人正心軟的看著縮成一團的女人的頭頂,忍著想摸一摸安撫她的悸動,握緊了拳。

“我不曾騙你,願天下百姓安居樂業,願天底下不再有奴隸,你需有號令天下的本事。我若放了這些奴隸,草原人會如何看我,於衡國死去的同胞又該如何瞑目,李琉風,來日路途遙遠,你的性子還需沉澱。”

乞顏赤納說的不錯,可她忘不了冰湖被染紅的水,忘不了湖底的一顆顆頭顱,忘不了衡國與草原的仇。

她將臉埋在膝間大哭。

乞顏赤納將身上的狐裘裹緊了些“若你不想被凍死,便與我回去,我教導你乃是為了讓你為我分憂,並非是我沒事找事樂意替你收拾爛攤子。”

赤納輕咳了兩聲轉身走了,李琉風擦去臉上冰冷的淚水跟了上去。

乞顏赤納心亂如麻。

她走在前,豎耳聽著身後李琉風的動靜。

她懊悔前日為救她的失態,解釋不清的,主人救奴隸,草原公主救衡國公主……

她找不出借口掩飾。

更惶提她偷偷放在她床邊的藥,為她擋下木屑生挨魯紮的那一拳……

好在李琉風不知這些,這一世她都不會讓她知曉。

可她竟心亂的不知以何種態度麵對李琉風。

“你仍跟著戈婭學拳腳,不可鬆懈,本公主不想再見你手無縛雞之力,若是你死在草原惹得衡國要與我開戰,我定將你挫骨揚灰。”

勉強找了個由頭糊弄過去,卻將李琉風心底的動容與愧疚驅散——原隻是為了兩國不交戰……

李琉風望著乞顏赤納在前的背影,清冷絕塵,可望而不可即。

落雪於紅塵,臟了雪也亂了紅塵。

二十幾年來,李琉風是被衡國紙醉金迷拒之門外的客人,乞顏赤納比她見過得從衡國那個金窩裡造出來的菩薩更像菩薩。

神本就冷酷無情,高居九重天,何處來的救世的菩薩,菩薩就該是乞顏赤納這般淡漠心狠才對。

乞顏赤納,我恨你。

恨你滿心算計卻衣不染塵,恨你眾星拱月卻假作慈悲,恨你偏偏要我留下,偏偏折辱我卻又令我愛上你……

衡國年關已過,三月三王公貴族都在熙山踏青,李辭年也不例外。

隻是她此次並非為了易歸遷,而是為李呈而來。

公主府的車駕氣派,眾人都望向易歸遷,想看一看二人的熱鬨。

易歸遷卻麵無表情的低頭看著手裡的茶杯。

李辭年下車緩步朝眾人走來,儀態萬方,雍容貴氣。

她站定在眾人麵前受過一禮後,和煦的讓眾人儘興,隨即自己去了遠處的涼亭,眾人見她走也鬆了口氣。

不多時李呈被公主府的親衛引領著進了涼亭。

“今日難得的晴朗,世子可曾儘興?”

李呈謙恭道“熙山乃是皇家園林,風景秀麗,臣心曠神怡。”

李辭年唇角微勾,眼帶笑意,分明神情不甚明顯,可偏教人如沐春風“早些時日聽父皇提及世子,本宮甚是欽佩世子德行,今日正巧佳節,故而冒昧相邀,世子若有事本宮便不耽誤了。”

李呈早已被李辭年這般的美人勾了心“公主言重,臣無事,若公主不怪臣失禮,臣能否邀公主四處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