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敏一頭霧水,迷茫抬起頭來看著她。
她無端跑來,是來研究褲子磨損的?
扶搖道,“你先起來吧。”
高敏稀裡糊塗的起來,又如實答道,
“是廢褲子,宮人每年褲子份例是會多些。”
扶搖歎氣,“那豈不是無端的浪費,你傳令下去,以後罷黜跪禮,非要行禮的話,行個拱手禮就好。”
“像這樣。”說著,她就端端正正給高敏行了拱手禮。
高敏嚇了一跳。
“陛下這是做什麼?”
扶搖抬頭一笑,“隻是教你如何行禮,學會了嗎?”
高敏眼角抽了抽,語氣裡夾雜著些莫名其妙,“奴才學會了。”
扶搖滿意點頭,又吩咐道,“你再去給我辦件事兒......”
她對著高敏如此這般的交代一番。
高敏滿目愕然,這是又發什麼癲?
扶搖催促著他,“你快去啊!順便把高敞給我叫來。”
高敏震驚離去,扶搖開始坐在案前看奏折。
桌子上熏得依然是檀香,
是謝安身上的香味兒。
她硬著頭皮翻看了好幾本奏折,想看看朝臣們都在上奏什麼事情....
許久之後,高敏和高敞匆匆趕來,
進門居然看到昏君在看奏折?果然是吃撐了......
扶搖抬起頭來,
高敞立刻準備跪下行禮,高敏扯了扯他的胳膊。
高敞反應了一下,恍然大悟,而後對扶搖行了個拱手禮。
“陛下,臣來了。”
扶搖站起身,走到高敞身前,低聲慎重道,“朕有任務給你。”
高敞愣了一瞬,也煞有介事道,“陛下隻管吩咐。”
扶搖說,“這也都是為了你家安平王......”
而後也如此這般的交代了一番高敞。
高敞頻頻點頭,還拿頗為意外的眼神兒又瞅了瞅扶搖。
而後篤定道,“陛下放心吧,乾這種事情,臣最拿手。”
扶搖拍拍他的肩膀,“交給你了。”
高敞隨後告退了。
高敏一臉難言的看著扶搖。
扶搖睨了他一眼,問道,“你這是什麼眼神兒,你對朕有什麼意見?”
高敏開始苦口婆心的勸她,“陛下這又是何必呢?咱們屁股一拍,跑了不就完事兒了,他們愛找誰找誰去。”
扶搖歎口氣道,“話兒可不是這樣說。這樣就完全把話語權交給彆人了,說你畏罪潛逃,再把一切栽贓給你,反正誰不在就說誰壞話。”
高敏撇撇嘴,發牢騷,“陛下跟首輔彆的沒學會,倒學會沽名釣譽了。”
扶搖覺得高敏確實有個性,不同於彆的宮人,一直對自己不甚尊敬,也不畏懼,每每有話就直說。
她很欣賞這種人,沒有奴性,不畏強權,有思想,有個性,因而也頗為高看他一眼。
於是又和顏悅色道,“這奏折,朕有些看不懂,你既然在此處批紅,就順道跟朕講講。”
高敏嘟囔著,“陛下想聽就聽聽吧,大多是些無聊之事,重大事件一般都在早朝商議了。”
說著,他就將那理好了的奏折,又擺開了一遍,分著類,給扶搖大概的講了講。
扶搖聽了一下午奏折,
真真長了見識。
這幫人,真是什麼都往上奏,
請安的,報天氣的,講八卦的,溜須拍馬的,賣弄文采的,
十本裡麵能有一本說正經事兒的就不錯了。
確實看不過來,
怪不得要內閣先審一遍。
-
翌日早朝,
眾朝臣一進金鑾殿就愣住了。
大殿兩旁擺了兩排靠椅,靠椅前有書案,靠椅後麵還擺了幾排條凳。
書案上擺著台簽,按部門劃分,依次寫著,內閣、吏部、戶部、兵部、刑部、禮部、工部、五軍都督府、三法司、通政使司等等。
玉階下,擺了個小些的金漆龍椅,和一個鋪著明黃桌布的書案。
且一旁邊緊挨著,還有一個紫檀鑲玉靠背椅,前麵案上赫然寫著“安平王”。
有年紀大的朝臣眼熟,一看就知道是從勤政殿裡搬來的。
隻是那“安平王”三字,著實紮眼睛。
眾臣都一頭霧水的站著,有些不明就裡。
高敏立在一旁,一臉笑容道,“諸位大人請坐,陛下恩德,以後朝會就坐著說話兒,繁文縟節的放一放,大人們要發言的話,舉手起立即可。”
他看了看局促擠著的眾臣,又道,“陛下有命,開朝會無需如此多人,撿著各部能拍板兒的大人來就行,今日找不到位置的,有事再來,無事就在各自衙門裡辦公就好。”
一共也就擺了幾十個座位,眾朝臣琢磨著,自然是先請自家上官依品階入座。官職小些的,自然就站在座兒後麵。
眾人分好座兒,女帝便帶著謝安一道兒過來了。
眾人連忙起身恭候,隻見女帝坐上玉階下的龍椅。
而謝安就坐在女帝身側的紫檀椅,今日一身簇新,玉帶蟒袍,竟還打扮上了,看來,是真將自己當作王爺了。
不過,他先前就跋扈,一個閹人,竊了皇權,任人恭維成九千歲,本就一人之下了。
如此這般,不過是不再遮掩罷了。
女帝一坐好,內閣次輔方瑞就要領著群臣跪拜。
扶搖抬手製止了,示意眾人坐下。
而後開了口,“朕今日有幾項新政要頒。”
高敏此時開始宣讀新政,
“永和六年,六月初一,仁帝詔曰:繁文縟節無用誤事,朕今日廢除跪拜繁禮,此後,君臣百姓皆行站禮,見平輩行拱手禮,見尊長行作揖、長揖禮。見君主、祭祀行揖拜禮!……”
“……參政議事,五日一朝,巳時上朝,奏折需精簡,不準賣弄文墨,不準無事問安,不準廢話連篇……”
免除冗禮,去繁就簡!
眾朝臣互看了一眼,這是女帝新政的主要內容。
朝堂空靜了一刻。
那平日裡仿若無人的次輔方瑞,突然帶頭開始對新政大肆推崇,
“古來政之弊也,不徒弊於疏略,抑且弊於繁密。陛下新政,刪繁就簡,領異標新,實乃我朝政事之利變也。”
眾臣也都紛紛恭維了幾句。
謝安也眯著眼笑。
隻有個彆老臣提出疑慮,
“陛下,五日一朝,是否有些疲怠……”
“巳時上朝,是否有些憊懶?”
女帝冷著臉道,“愛卿有急事要奏,可以直接遞奏折給朕或內閣,隻是少開朝會,你們日日來,也是互相諷刺吵架,鬨得朕頭疼。諸位愛卿還是得在各自衙門裡好好工作,總結好工作,少說廢話,五日一報,足夠了。”
又道,“巳時隻是朝會的時間,這位大人勤勉,願意卯時便去衙門當值,朕也無意見。”
眾臣便不言語了。
女帝卻又十分記仇的把鋒頭對準了內閣,
“首輔怎麼又告病假?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