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高坐龍椅,麵色陰沉盯著眾人。
“查是一定要查!”
“但是,未免爾等假公濟私,借此事鏟除異己,禍亂朕的朝綱民心。此案,須得朕的心腹親自去查!”
聽見“心腹”二字,那懶洋洋的裴知聿一下精神抖擻起來,立刻跑到殿前。
他也不跪,隻慌忙接茬兒道,“陛下,臣在此。”
女帝滿意點頭,“是了。就是朕的裴裴。朕賜你欽差大臣關防大印,大事奏裁,小事立斷。若有人不配合辦案,你想殺就殺,想打就打!”
她眼神威懾式的巡視一圈,一一看過麵有不甘的朝臣,接著言語敲打,
“這是朕予你的特權!如有人為難你,你隻管跟朕告狀,讓朕看看,都是誰在陽奉陰違,藐視君威?”
裴知聿高興跪下,“臣接旨,一定為陛下清查蛀蟲,滌瑕蕩垢。”
女帝又喊,“陳俊馳。”
陳俊馳誠惶誠恐出列,“臣在。”
“你熟知本朝律法,由你從旁協助欽差查案。”
“臣遵旨。”
須得再尋一還未在朝中結黨之人。
扶搖在七文官中又篩選了一遍,
年輕,耿直,無背景,才會為她所用。
“代雲林?”
“臣在。”
代雲林也一臉懵的出列跪下聽命,內心裡滿是疑惑。
女帝在疫區時,雖然常和文官們玩在一處,但他並不算出挑。
反倒是李季雲常常被女帝帶在身邊。
女帝看了看他,沒有多說什麼,隻一句,
“你為協理,一同協助欽差。”
代雲林受寵若驚,他出身寒門,並非世家子弟。
今科能入殿試,全因禮部尚書今年春闈揣摩著聖意,選得都是美姿儀,或有幾分神似首輔之人。
往年則是一概遴選世家子弟進入殿試。
說句慚愧的,他是靠選美入的殿試,且姿色家世都不及李季雲。
卻未想到,女帝還能想到他?
扶搖是有自己的考慮,代雲林自小盛京長大,對京中市井情況更為熟悉,他是寒門子弟,若無人引薦,根本擠不進文官集團。
所以,他自然會牢牢抓住女帝所給的這個機會,立下功勞,好成為近臣。
且他為人還算坦誠直爽,是有話直說的性子,如此一人,正合她心意。
眾朝臣見欽差是裴家公子,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裴家也向來以首輔馬首是瞻。
且閹賊一心禦前爭寵,裴公子也該容不下他。
至於謝安?
女帝下了朝,又牽著回去了。
放言之,查案就查案,有了證據才許拿人。
-
“謝安,你快走吧!朕給你聖旨,你偷偷跑去就藩,省得他們想殺你。”
扶搖一直在勸謝安。
他倆並排坐在西苑的秋千上,
看天,看雲,看樹。
謝安搖頭,語氣堅決,“暖暖跟我走,我就走。”
他既然說破了話,也就不講臉麵了,如今口口聲聲就是要扶搖跟他走。
扶搖黑了臉,“那不談了,萬一他們查出什麼來,朕可不會包庇你。”
謝安笑著去拉她的手哄她,
“暖暖真想查這件事兒?”
扶搖點頭,“想啊!你是奸宦,我是昏君,不查清楚的話,這事兒就會全算到咱倆頭上。”
謝安輕描淡寫,“我向來不在意天下人眼光,也懶得做任何沽名釣譽之事。”
他伸手摸了摸扶搖的頭,
“但是暖暖好像最近開始要名聲,要臉麵了。”
扶搖暗裡咂舌,你死就死在這上麵,人言可畏,怎能全不在意自己風評。
謠言可是殺人利器。
她靠著他的肩頭,憂心玩著自己一縷青絲,悵然道,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朕是怕有一天落了難,這世間儘是落井下石,拍手稱快!”
謝安從身後溫柔攏住她,
“暖暖,有我在,怎會讓你落難?”
扶搖不可置否的埋怨道,“你又托大!今日在朝堂,你就險些又被大理寺捉去天牢,要不是朕保著你……”
“查常奉廉。”謝安沉聲道,直接給扶搖指了方向。
他眸子幽寧,閃過微微光亮,淡淡笑起,
“我手中有證據,暖暖想要查乾淨,便就將他查乾淨。證據我會叫人交給裴知聿。”
扶搖啞然,想起他既掌著錦衣衛,自然捏著一眾京官的大小把柄。
是了。是該用錦衣衛,但要避嫌,不能明著用。
謝安下頜抵著她的頭頂,從身後攏住她,握著她的手,一道去看天邊浮動的流雲。
天氣已有些熱了,蟬鳴聲不絕於耳。
忽然一陣風吹過,旁邊林子裡的樹葉,立刻呼呼啦啦響聲一片,樹冠如綠雲,頃刻起伏如浪。
這陣清風,無端打出她片刻腦思清寧,身子也放鬆了一些,軟靠在他懷裡。
耳邊傳來他沉靜慈穆的聲音,要時時蠱惑著她,
“暖暖跟我走吧!我帶你去的地方,山上四季裡雲海翻騰,山下給你種了一片果園子。那裡氣候暖濕,要什麼果子都有。”
“也有這樣好的園子和秋千,我們不問世事,再無煩惱,你想睡到日上三竿也行,哪怕想睡到日頭西沉,我都把飯給你端去。”
扶搖臉色沉沉在想心事,無心去聽他這些絮絮叨叨萎靡情話,她不願再信男人的破嘴。
命運還是要牢牢握在自己手裡。
她迅速起身,“朕要見高敞。”
謝安懷裡陡然空了,他望著她已然跑遠了的背影,淡然一笑,而後獨自坐在秋千上看雲。
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不過要查一個常奉廉而已。
隻要她想要,橫豎他都給得起。
-
勤政殿裡,
高敏正在批紅,
心裡難免腹誹一堆,都要走了,還做這些乾嘛呢?
忽然外麵一陣尖利的嗓音,
“皇上駕到~!”
高敏停了手,疑心自己聽錯了。
暖暖上朝都很勉強,下了朝也隻知道和裴知聿躲在寢宮裡吃喝玩樂,根本就不會踏足此處。
他剛放下筆,就見扶搖進了門。
身後的太監宮女都自動留在外麵。
高敏愣了一下,連忙上前去跪下,
“奴才恭迎聖駕~!”
高敏躬身跪著行禮。
扶搖圍著他轉了一圈,彎下身子,歪著頭,擰著眉毛,問了兩個問題,
“老這麼猛得一跪,膝蓋疼嗎?”
“屋內地板上跪,屋外石板上跪,這褲子磨損的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