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聖旨(1 / 1)

二人對視一眼,絕情郎冷然一笑:“不是,我可不做生意以外的事!大王女隻是讓我阻撓二王女回國而已!至於二人如何消失,我確實不知!不過我已經派人調查此事……”他嘴角的笑讓田園園感覺心裡發毛,是那種掌握一切,了然於胸的奸笑,“畢竟,查莉兒才是我的雇主。所以,我隻負責查莉兒的安危,至於你夫君,我愛莫能助!畢竟那是另外價格!”

“那座銀礦的價值,難道不能救下孟長輝嗎?”

絕情郎目光更冷:“孟夫人,你怕不是以為那座銀礦可以令我對你俯首稱臣吧?”

“……”田園園摸了摸鼻子,她確實這麼想的,那可是一座可能含有金礦的銀礦啊!

他輕輕笑了兩下,搖搖頭:“真是天真的女人!恐怕你還不知道吧。西夷大軍壓近拒奴關,皇上已經下旨,你叔父即日率軍出征,而你與你的孩子將在京城做為製衡孟星惟的棋子。若是勝,還有轉圜的餘地。敗了,滿門抄斬!你們孟家如今風雨飄搖,不論勝敗,結果是殊途同歸!”

田園園心臟快速地跳了兩下,嘴裡發苦,孟家叔侄倆像是被玩弄股掌間的棋子,身不由己不說,一旦有什麼問題立刻被當作垃圾一樣丟一邊,當真是兔死狗烹!

“那長輝怎麼辦?鎮邊將軍失蹤,陛下難道會棄之不顧嗎?”

絕情郎勾了勾唇,漫不經心道:“這個你放心,陛下已經派五百羽林衛前去尋找,想來很快就能找到你夫君……為何這般看著我?”

對麵的女人驚訝地看著他,嘴巴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露出一兩顆潔白的牙齒。

田園園已經不想問他是如何知道,而是心裡閃過一個可怕而荒謬的念頭。她吞咽一口口水,手腳因為恐懼而發冷發麻,“你,你是不是和皇帝也有交易?”言一落,絕情郎頓時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笑:“無可奉告,那是另外的價錢,當然是你付不起的價格!”

“長輝失蹤是出自他手嗎?”

“無可奉告!”

“他為什麼要對付孟家?”

“無可奉告!”

一連三個無可奉告,田園園像是明白什麼,頹然坐到椅子上。眼前忽然發花,周圍飄滿了大朵大朵五顏六色的花,天旋地轉,什麼也看不清,可絕情郎的話卻清晰地在耳邊響起來:“你有恩於玉樓,我可保你與你孩兒的性命!可孟家叔侄,有人要他們的命,我卻愛莫能助!”

聞言,田園園在袖子裡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隨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再輕輕地吐了出來,幾次過後,慢慢平靜下來。

她不能在人前暴露出自己不堪一擊的脆弱。

片刻後,田園微微一笑,隻是臉色白的可怕:“人非草木,焉能無情!你出個價吧,我要保住孟家叔侄的性命!”

絕情郎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你有銀子?麗衣坊的利潤與錢氏糧行給你的傭金,可是遠遠不夠。你知道的,保住孟家叔侄就是在與天鬥!”

“果然……你什麼都知道!”

田園園覺得自己活的像個笑話,小人物戰戰兢兢、忙忙碌碌一輩子,在有權有勢的人麵前依然不堪一擊。這年頭,人果然不能活的太乾淨。

她從現代穿越而來,所見所聞遠超此世之人,本以為能混的風生水起,然而現實卻是,在絕對權力麵前能好好活著都是奢侈。

大抵是她能力不足,一個普普通通的社畜,隨波逐流許久,早已沒了棱角與骨氣。一朝穿越到古代,所做所為不過是為了能安安穩穩的活著。而今,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還是不可抗拒地卷入曆史前進的車輪,與其他有功之臣一般,終究逃不過被算計的宿命!

蚍蜉撼樹,可笑不自量!

幸好,她還有倚仗,還有玉樓給她的銀礦!

絕情郎目光一沉,眉宇間閃過一絲喜色:“你手裡果然還有其他銀礦!”

當時宋連雲曾說過一嘴,說族中耆老已經找到不少礦址雲雲。他曾派手下到處尋找,然而一無所獲!

田園園有些疲憊,眼底幽幽:“有,一座礦址換孟星惟與孟長輝的命,全須全尾,毫發無損!”

比起孟家叔侄的性命,絕情郎對銀礦更感興趣,“你手裡還有其他的嗎?”

“無可奉告。”田園園把這話還給他。

絕情郎瞳孔驟然一縮,眼神浮現出冷厲之色,“你就不怕,我拿住你夫君與孟星惟要挾你嗎?”

“你要是想這麼做,早做了,何必等到現在。”田園園歎了一口氣。

孟家四麵楚歌,是個人都要踩上一腳!真有那天,哪怕全部交出來,也不見得能全身而退……

“哈哈哈,你倒是大膽。放心,我是個生意人,一切都講究你情我願!”絕情郎大笑幾聲,目光喜悅,顯然很高興,“行,我接受這個交易!一座銀礦換孟家叔侄的命!”

待田園園離開,絕情郎站起身狠狠伸了一個懶腰,小虎從門外探頭看來,“爹,你剛才笑什麼?”

“你爹我接了一個好生意!”

小虎撇了撇嘴:“你最近好忙,好多人來找你……”

“傻兒子,忙才有銀子啊!”絕情郎從袖子裡掏出一錠銀子扔給兒子,快活極了:“去,打兩斤酒。”

小虎拿著銀子,皺著眉頭看他:“剛才一臻的娘出門時哭了,你是不是欺負她了?”

“胡說!她是我的貴客,我怎麼會欺負她?”絕情郎背著手走到門邊,想了想道:“去找你七叔過來。”

“哦!”小虎蔫頭蔫腦的點點頭,走了兩步,回頭問道:“找我七叔乾嘛?”

“……話多!去吧!”

回到侯府,黃侍人已經離開。田園園來到洗秋閣沒看到孟星惟,在回去的路上遇到海伯。

海伯今年已經六十有三,在現代不算什麼,可在平均年齡四十多歲的古代,已經屬於長壽。

他見到田園園,未語先淚,混濁的眼淚順著溝壑縱橫的臉滑落,“少夫人……”

田園園見此,忍不住鼻子發酸,孕時過高的孕期激素令她的眼腺格外發達。

可她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誰能想到,不過短短一日,孟家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孟長輝失蹤,孟星惟即將出征,孟家隻剩下老弱病殘。上無父母宗族護持,下無可以扶持的兄弟姐妹,然,外有政敵虎視眈眈。朝堂四麵楚歌,戰場凶多吉少。此時孟家叔侄像是被圍獵的獵物,已是危在旦夕間。

海伯仿佛回到二十多年前,主人幼小,無人扶持之時,心裡空落落,七上八下,沒有依靠。

“少夫人。剛才宮裡來旨,讓您和大小姐去皇宮彆院居住……”

彆院暫住?不過是變相軟禁罷了!田園園苦笑地搖搖頭。

眼見他高樓起,眼見他高樓塌,浮生若夢,一夢黃粱!不過是輪到孟家而已。

她故作鎮定:“……叔父什麼時候出發?”

“也是明日!”

“嗯,送完叔父,便去。”

“叔父人呢?”

海伯擦掉眼淚:“侯爺去秦王府了。”

“秦王府啊……”

“鐺!”水刻漏鬥敲到銅盆邊緣,發出鐺地一聲,嚇得廊下一隻睡覺的八哥撲棱兩下翅膀,幾片絨羽隨之落下來。

正在處理公文的周廷禕,一聽到孟星惟正在前廳等著,公文一扔,急步而來。一進門便看到朝思暮想的人背著手站在廳中,頭發高束,背影有些單薄。

“星惟!”他驚喜地喚上一聲。

孟星惟轉過身,拱手行禮:“微臣參見秦王殿下。”

“…不必多禮。”周廷禕愣了一下,望著他低眉順眼地模樣,心裡生出說不出道不明的情愫來。二人之間終有了隔閡。

孟星惟抬頭,向來清冷的眼裡流露幾分難堪,偌大的京城他已無人托付,隻能厚著臉上求上門來,“殿下,微臣即日出征,長輝媳婦已經有了身孕,女兒年幼,我與長輝皆不在京中,還請殿下看顧一二,星惟感激不儘!”說罷,躬身長揖。

聞言,周廷禕驚訝地看著他,“你要做什麼去?!”

他今日沒有上朝,從早上起來一直在處理前些日子積壓的文件,還想著下午去找他求和。

“今日驛兵八百裡加急送來西北軍務,西夷率軍逼近拒奴,陛下命臣即日率軍出征!然,我與長輝具不在京中,還請殿下念在往日情分看顧些長輝媳婦母子三人。微臣感激不儘!”

“不,你不能去!”周廷禕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道:“王衍、王衡亦在京中,為何偏偏讓你去?”

怪不得父皇會瞞著他,想來他已經知道二人之間的感情……可戰場殘酷,這不是故意讓他去送死嗎?!

孟星惟迎著他的目光,眼神沉寂的如同一潭死水,“殿下想要微臣抗旨不成?”

“我這就去找父皇,你不能去!”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心上人去送死。

“殿下。微臣是武將,上戰場乃是微臣的本分!此去一彆,生死有命。長輝母子,微臣就托付於你了!”說完,孟星惟掙開他的桎梏,轉身離開。

直到清瘦高挑的背影快要消失時,周廷禕才喚出聲:“星惟!孟星惟!”

然而,那人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若不是長輝母子無人托付,想必他不會再來見他!

直到那人再也不見,周廷禕眉眼一厲:“月黑,備車!我要進宮!”

中午,田園園去趟夏宅,將芃芃與沈宛靜接了回來。離開前,她將要去彆院的事情告訴了青娘。這一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日後麗衣坊大小事情,隻能靠她自己。不過她沒說長輝失蹤的事情,隻是說孟星惟出征,皇帝擔心她的安危,這才接到彆院小住。

青娘還笑著說了一句皇恩浩蕩。

皇恩浩蕩……對孟家來說再諷刺不過。

此時,皇宮。

周廷禕推開兩個攔住他的侍人,一頭闖入勤政殿,“父皇!您為何派孟星惟出征?!”

窗邊正與孫子下棋的老皇帝,手中的黑子落下,幾顆白子瞬間被圍死。他將白子撿起來,冷冷地掃了一眼兒子:“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王衍、王衡俱是能兵乾將!您為何不用他們!”

周一臻輕輕落下一顆白子,老皇帝拿起一顆黑棋,毫不猶豫地落下,冷聲道:“鎮遠候早年鎮守西北多年,是前朝的定西大將軍。論人選,他去最合適!”

“王家勢大,為何不趁此機會削弱他們的兵力?”周廷禕一想到孟星惟遠赴前線,心裡便煩躁不安,“您明知道兒臣對他的感情!”

老皇帝手一頓,側眼看去,眉眼間滿是冷厲。他沒想到兒子會這麼直白說出來,一時間有些恍然。

“皇爺爺?”

周一臻已經落下自己的棋子,遲遲不見他落棋,不由地輕喚一聲。

老皇帝回過神,冷哼一聲,繼續下棋。

周廷禕撩開下裳,雙膝跪地,“求您收回成命!”

“哼!皇帝金口玉言不知道嗎?朕,怎能出爾反爾!你可知自己的身份與使命!你擔負著大周江山,是未來的真龍天子!如今與一個男人糾纏不休,讓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如何看你!”

老皇帝越說越氣,狠狠地拍了桌子一下,“啪!”桌上的棋子跳的滿地都是。

周一臻拿著棋子一臉無奈地看著吹胡子瞪眼的爺爺,隨後,起身給他爺爺端來一碗茶,“皇爺爺,您喝茶!”

“乖!”老皇帝接過孫子手裡的茶,欣慰地摸了摸他的頭頂,轉頭看到兒子,立刻氣不打一處來:“你都快三十了,如今才有一臻這一個兒子!連你最小的堂弟廷禮都有兩個兒子!定國公的小孫女王瑤華和撫國公的孫女李寧嫻,你選一個吧!”

“父皇!兒臣隻要孟星惟!”周廷禕目光裡是前所未有的堅定,顯然是認真的。

老皇帝氣得手直哆嗦,險些拿不住手裡的茶碗,些許茶水撒到他的衣裳上。

“你是要氣死我!他一個男人,又不能生孩子,你是要絕我的血脈啊!”

麵對老父指責,周廷禕神色淡然,死豬不怕開水燙,“父皇,兒臣已經負了他。若是他在戰場有個三長兩短,我絕不獨活!”說罷,磕了兩個頭。

“你你你,你既然想跪就跪吧!冤孽啊,真是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