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質問(1 / 1)

孟星惟的事情告一段落後,田園園剛想喘口氣,忽然想到定國公收買噩夢準備嫁禍孟家的事,於是第二日一早便去了洗秋閣。

這幾日,孟星惟因為身體不適的緣故,告病在家,並沒有去上朝,此時應該剛吃過早飯。

田園園拉著芃芃撐著油紙傘,穿過濕漉漉的樹林,走上木製棧道,雨水淅淅瀝瀝,落在路上淺淺的水窪中,蕩起陣陣的漣漪。

天好似破了窟窿,不停不停的下,潮濕的空氣不止令屋內發出一股黴味,連皮膚都像裹了一層濕意。

“芃芃乖,一會兒見到叔爺,你說什麼?”

芃芃扯著娘親的手,一蹦一跳的,頭上的珠花也跟著顫動起來。她歪著頭,天真可愛:“我想叔爺了!”

“芃芃真聰明,多拍你叔爺的彩虹屁,他就不生我氣了……”

說真的,自打從皇宮出來後,孟星惟對她和海納根本沒個好臉色,甚至不準海納跟前跟後,突然將他保守多年的秘密說出來,生氣也是應該。要不是有要緊之事,她才不敢來呢。

來也得拉著芃芃,叔父隻有見到孩子,臉上才有點好顏色。

推開洗秋閣的門,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麵而來,田園園先探進頭,小聲叫了一聲:“叔父~~你在嗎?我有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找你。”

芃芃也學著娘的樣子把頭探進去,叫了一句:“爺!”

屋內昏暗,麵前又是一座快一人高的屏風,屋裡的光景什麼也看不到。

“叔父?叔父?”田園園又叫了兩聲,還是無人應答,顯然是出去沒有人。

正當母女倆準備離開時,孟星惟的聲音從後麵的暖閣裡傳來,“進來吧!”

母女倆對視一眼,芃芃推開門,高興地走了進去,“叔爺,叔爺,芃芃想你了!”

前些日子,孟星惟一直在皇宮軟禁著,算來有半個多月沒進家,田園園因為此事忙的團團轉也顧不上她,幸好還有沈宛靜,她這才沒有後顧之憂。

田園園隨後也跟了進去,一進暖閣就看到孟星惟已經抱著小丫頭,半個月不見,也是想念的緊。

孟星惟見她進來,溫聲道:“坐吧。找我什麼事?”

於是,田園園便把噩夢與她交易的事情又說了一遍,說完他倒是神色平靜,似乎已經知道。

“海納已經告訴過我。”

孟星惟坐到她對麵,芃芃窩在他懷裡不肯下來。

“叔父,噩夢的人會在下手時提前通知……”

“此事,你不必擔心,我自會安排下去!”說罷,孟星惟從腰間拿出一串鑰匙扔到田園園麵前,道:“你來得正好。這是我私庫的鑰匙,裡頭還有些現銀,你整飭整飭讓海納將府裡的銀子全部存進天寶錢莊!你與芃芃整理一下行李,儘快離開京城,前往三河去找長輝……京城已經不安全。”

田園園驚愕地看著他,“發生什麼事了?”對於周家來說,她、芃芃與叔父是牽製孟長輝的三顆棋子,不能隨意離開京城,怎麼今日叔父卻讓她離開呢?

孟星惟沉聲道:“之前發生的事,主使之人另有他人。定國公陷害孟家之事也並非表麵那般簡單。偌大的京城中,不止定國公要害孟家,還有一家,是不能抗衡之人……此地不宜久留,你與芃芃速速離去!”

隻有送走母女二人,他才能無後顧之憂!

京城看似表麵風平浪靜,背地裡早已經暗潮洶湧,牽一發而動全身,誰也不能置身事外!

田園園拉著芃芃離開,手指勾著鑰匙,快步向內庫走去。

叔父語焉不詳,她卻聽的後背發涼,還有一人對孟家虎視眈眈?是誰?不可抗衡之人……難道是周家?!

她停下腳步,腦海裡閃過一個荒謬絕倫的念頭,會不會皇帝也雇傭了噩夢?!

“娘?”

芃芃見她突然不走了,輕輕拽了拽她的袖子,仰著粉嫩地小臉看她。

田園園被這聲娘喚回過神,她摸了摸芃芃的小腦袋,又摸了摸平坦的腹部,兩次懷孕都不安生啊!

她將芃芃送到沈宛靜那兒,並囑咐她倆去青娘那兒玩玩,隨後便去庫房裡整理銀子去,沿途見到來尋她的特好,主仆二人便往前院而去。

叔父的私庫與公庫都在前院最東北角,平日裡也就府裡沒銀子了,才過來拿些銀子出去。

路過高飛翔的院子時,看到他正打磨著一個圓柱體,腳邊散落著幾根手腕粗細的木棒,身後是一個像是火柴人的木頭人,大圓頭、纖細的四肢以及充當軀乾的大圓柱,上頭有兩個鼓包,看起來像是一根木棍長了兩個瘤子。

田園園之前給了他草圖,明明上麵是個身材火辣的模特,他倒好,弄出一個長瘤子的火柴人!

不過,眼下孟府安生日子到頭了,還是彆牽扯無辜之人才好。隨即,便轉身走進院子裡,剛從屋裡出來的夢兒看到她來,笑著行禮:“少夫人,您怎麼來了?”

田園園臉色有些白,微微一笑:“今日有事找你們……”

一炷香後,她慢慢走下台階,身後是開始家夥事準備去夏宅的兩人。

下午,海納與常明押送著兩輛馬車前去天寶錢莊,後頭跟著一輛馬車。

天寶錢莊背後的主人成謎,有人說是波托人開的,也有人說是大食人乾的,還有人說是噩夢的手筆,不論哪種,隻要存進天寶錢莊的銀子,哪怕你明日抄家入獄,這筆銀子會原封不動地存在錢莊中,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會充公!不過相應的傭金很嚇人,一般老百姓根本負擔不起。

馬車上的箱子裡,不止有銀子,還有古董、字畫什麼的,田園園準備把侯府所有有價值的東西一並存進錢莊。

眼下的孟家讓她有種山雨欲來的飄搖感,內心深處時而湧出強烈的不安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很快就存好銀子,從錢莊出來後,看著手中的天寶通票,田園園心情複雜地放進荷包中,現在府裡隻有三千兩用於日常開銷,省點花的話可以花上一兩年。

她的銀子基本全貢獻給麗衣坊,手裡隻有十來張金票子,還都是查莉兒給的,合成銀子的話也有一萬多兩,加上青娘那兒的營業銀子,下半輩子衣食無憂是沒問題的。

回到侯府,田園園就開始打包行李,離開京城一事宜早不宜遲,她和芃芃,一個孕婦,一個小孩兒,除了拖後腿沒啥大用,還不如早早回三河守著水晶,這樣叔父也不用顧慮太多,等日後在京城混不下去,好歹還有一個落腳之地!

翌日清晨,霧氣茫茫,遠處的地平線上太陽剛露出一絲絲橘紅色的光亮。

路邊兩個男人,一人背著滿滿一筐子新鮮的青菜,身上的衣裳因為霧氣的緣故,有些潮濕。

兩人正並排走著,身後傳來“踢踏踢踏”的馬蹄聲。二人趕緊讓到路邊,向後看去,片刻後,一個背後插滿旗幟的騎兵破霧而出,如箭矢般疾馳而去,插進白霧中轉眼不見了蹤跡。

“大哥,那是什麼?怎麼背著那麼多旗子啊?”兩人中個子高些的問道。

個頭矮點的男人說道:“那人背了八麵旗子,腰間係黃旗,八百裡加急!”

“什麼是八百裡加急?”

高個男人抹了把臉:“邊關告急!看來西北有大事發生!”

“你咋知道?”

“七年前我見過一次,那一次是定西王起事,聽說跑死了五匹馬!”

弟弟憨憨地問:“……哦,今天還去賣菜嗎?”

他哥毫不猶豫道:“賣,咋不賣!”

“大哥,他跑這麼遠?怎麼沒有劫匪敢劫他?”

“誰敢劫他?這報信的死了,下個驛站沒接到信,中間那方圓百裡的人全部殺掉不說,地都得掘地三尺,雞蛋也得搖散黃……”

一驛過一驛,驛騎如流星。平明發鹹陽,暮及隴山頭!

此時,鎮遠候府。

田園園吃過早飯,準備去整理芃芃的衣裳,昨夜小丫頭和沈宛靜都沒有回來,想來是許久不見,玩的忘了時辰。

“少夫人!少夫人!”特好驚慌失措地聲音從院子裡傳出來。

田園園快步走了出去,隻見她滿臉的眼淚,她心裡當時就咯噔一下,急步走過去接住她,“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特好哭道:“宮裡來人了……正在前廳等著宣旨……剛才劉廚娘出去買菜,街上都在傳將軍失蹤了!”

田園園頓時感覺到天旋地轉,腳下一個踉蹌,還好特好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夫人,夫人,您沒事吧!”

她臉色發白,閉著眼睛等待這陣暈眩過去,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昏過去!她一把抓住特好的胳膊,神情因為難受而猙獰,“沒事!去!找二甲備車,從後門走,我去城南!”

“那,那天使怎麼辦?”特好嚇得手足無措。

“你就說我身體不適,乍聽噩耗動了胎氣!若是他找來禦醫,拖延時間,等我回來!”田園忍著不適,咬著牙吩咐道。

特好哭著點點頭,轉身去找二甲。

田園園握緊拳頭,迫使自己慢慢平靜下來,接著向後門走去,片刻後,二甲駕著車來了,兩人向城南而去。

此時,前廳。

黃侍人臉色極差,身後的小徒弟捧著聖旨,二人正在沉默等待著。

片刻後,孟星惟出現在門口,想來也得到消息,臉色也是極其難看。一進門,便問:“黃侍人,長輝發生什麼事了?”

“侯爺,今早八百裡加急!孟將軍失蹤,西夷異動,大軍逼近拒奴關。”黃侍人低聲道,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聖旨。

孟星惟臉色一白,似乎明白了什麼。

“侯爺,陛下…陛下也是為了候府好。眼下以定國公為首的老臣,紛紛參奏將軍通敵叛國……”

孟星惟抬起手,冷聲打斷他的話:“我孟家世代忠烈,絕不會通敵叛國!長輝絕不會棄主賣國!”

黃侍人歎息,他何嘗不是這麼想的!可將軍失蹤,西夷逼近,未免過於巧合!

這時,特好走了進來,向二人行禮:“少夫人,聽聞將軍失蹤一事,受不了打擊已經昏厥,奴婢替我家夫人告罪!”

孟星惟一聽,急道:“快請禦醫……”

話音未落,黃侍人起身接過聖旨,柔聲道:“鎮遠候接旨!”

孟星惟掀開下裳跪下,特好也跪在後麵。

“臣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西大將軍孟長輝陣前失蹤,下落不明,朝野震動,軍心不穩。鎮遠候孟星惟,國之柱石,將帥之才,敕封鎮國大將軍,海納、常明勇猛過人,特封先鋒左右將軍,即日起率領十萬大軍,趕赴拒奴關,驅逐西夷………”

來到城南,田園園下車直奔絕情郎的家。開門的是成三,他臉上露出早知道你會來的表情,笑的極其陰險。“進來吧,他等著你呢!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說著便讓開身子。

田園園踟躇一下,眼下情況緊急,就是龍潭虎穴也闖得。

“那日多謝了。”

成三冷冷一笑:“食君之祿而已!”

跟著他來到書房,絕情郎那廝正老神在在的喝茶,他兒子小虎正在旁邊練字,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畫麵。誰能想到溫柔指導兒子練字的男人,正是令人談之色變的噩夢老大!

田園園雙手撐著書桌,陰沉地看著質問道:“是不是你,孟長輝失蹤跟你有沒有關係!”

“去吧。”絕情郎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小虎看了一眼田園園,然後拿著紙筆離開。見兒子離開,他才抬眼看田園園,冷冷一笑:“莫不是天下間所有發生不好的事,都是我做的不成?”

“孟長輝乃是邊境大將,坐鎮西北,他此事意味著邊境將出現戰事,他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失蹤!”

“哼!你夫君不是一個人的失蹤,而是同美麗的波托公主,在拒奴關一同失蹤的。”絕情郎似笑非笑:“說不定二人雙宿雙飛,私奔了呢?”

“不可能,他們都不是那種人!”田園園篤定道,眼神灼灼地盯著他:“是你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