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軟禁(1 / 1)

特好欲言又止地看著少夫人,見她突然打了自己一個嘴巴,連忙拉住她的手,“您這是做什麼,好端端的打自己做什麼?”

“我是在把滿腦子的汙穢打出去!”田園園腦子很亂,一方麵相信孟星惟為人,不會乾出此事,二是害怕周廷禕用了下作手段陷害他。

“啊?那個少夫人,我聽說王妃年輕時對侯爺那個…那個……”特好吞吞吐吐地看著她。

田園園眉頭一皺:“有話直說。”

特好低聲道:“我有個相熟的姐妹曾在定國公府做過活。王妃還未出嫁時,與一個姓宋的小姐到處搜羅王爺的書畫舊物,對王爺很是追捧,奴婢想會不會是王妃勾引侯爺?”

“咳咳!”賣孟星惟原畫的正主不自在的輕咳兩聲,否定道:“王舜華還沒有咱家侯爺看著水靈,侯爺行事端正,人品貴重,怎麼可能乾出這等事情來。特好,此事萬萬不能張揚,若是傳出去咱們侯府真的要完了!”

“會怎麼樣?”特好緊張地問。

田園園對大周律法不熟悉,不知道侯爺和王妃通奸會判什麼罪。她想了想,道:“一旦核實,丟官罷爵是跑不了!咱們侯府說不定會樹倒猢猻散,各自活命去!”

特好嚇得神情一變,“奴婢一定守口如瓶!”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孟星惟與王舜華通奸一事,不知被誰散播出去,到了下午,可謂是滿京城人儘皆知!

回到侯府,田園園直奔洗秋閣,特好在後麵不斷提醒慢著點,正巧遇到往回走的周廷禕。特好慌忙行禮,然而她瞥了一眼麵無表情的男人,連禮也懶得行與他擦肩而過。

走了幾步後,周廷禕忽然開口:“小孟夫人。”

背對他的田園園停下腳步,轉過身不情不願地行了一禮:“孟田氏見過王爺!”

“……”周廷禕望著她的頭頂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田園園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晦明,眼神深沉,一看就是情緒不佳,雖然心裡厭煩卻不好甩臉子,虛偽地笑了笑:“不知王爺有何指教?”

周廷禕想到孟星惟決絕的模樣,心臟猛地一痛,低聲道:“你去勸勸你叔父吧……莫要與本王置氣。”說罷,轉身離開。

初夏的驕陽中,斑駁陸離的陽光投到他群青色的長衣上,寬闊的背影逐漸遠去。

田園園收回目光慢慢向洗秋閣走去,心頭猶如壓了一塊重石,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來到洗秋閣,孟星惟一個人在書房裡,手裡提著筆,麵前是張空白的紙,眼神發直,顯然正在發呆。

田園園一路走來早就焦渴難耐,便對特好道:“泡壺茶來。”

特好應下,快步離開。

“叔父,您還好吧?”田園園走到下首的雕花圈椅坐下,擔憂地看著正處於風暴中心的孟星惟。

他手裡蘸飽墨的筆尖滴下一滴墨水,未寫一字的宣紙上出現一個大黑點,眼神還在放空,似乎沒察覺到她來。

“叔父?”田園園又叫了一聲。

孟星惟這才回過神,見到是她,冷峻的臉頓時柔和起來,在看到滴上墨汁的宣紙後,微不可察的歎了一口氣,“潔白本無瑕,何惹塵與土。”接著,將宣紙揉亂扔到一邊。

田園園扣了扣自己的臉,決定還是開門見山,婉轉什麼的不是她的性格,便問道:“叔父,城裡都在傳王舜華出軌……不是,偷情對象是您?可是真的?”

迎著她疑惑的目光,孟星惟苦笑一下:“你還真是直白。”

聞言,田園園眉頭緊鎖:“眼下剛剛開始有謠言傳出來,不論真假,隻要傳到陛下耳朵中,侯府可有大麻煩了!”

孟星惟眼神一暗,“你,你會相信我會做出這等事來嗎?”

“當然不信!您的為人有目共睹,我就是相信周廷禕是個女子,也不相信您與王舜華通奸!”田園園想也沒想的說。

孟星惟此人是個斷袖,這麼多年來身邊連個伺候的婢女都沒有,擺明就是對女人不感性趣,與王舜華偷情簡直是離譜她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孟星惟:通奸不好聽,你能不能換個婉轉的詞語?不過,被她無條件的信任,寒冷的心房裡頓時有了幾分暖意。

田園園道:“叔父,這到底怎麼回事啊?您既然和王舜華沒有通奸,為何卻被世人傳的這般難聽,還說她腹中胎兒是您的孩子…那就是孟長輝的堂弟?”

孟星惟:……。你不是說你不相信,怎麼還論資排輩起來!

他輕咳兩聲,不想跟侄媳婦討論通奸一事,這讓他尷尬,敷衍一句:“你既然相信我與王舜華之間是清白的就夠了…回去吧,你月份漸大,好好保重身體。”

田園園嚴肅的搖搖頭:“你不說清楚,我怎麼走?眼見侯府大禍臨頭,我怎能安心保重身體,獨善其身呢!”

孟星惟從書桌後麵走出來,背起手踱步走到窗前,望著微波蕩漾的湖麵,輕聲道:“我與王舜華清清白白,偷情之事卻是栽贓…”說著說著,眼圈再次紅了起來。

周廷禕的背叛令他心如刀割,此事像是一盆臟水在毫無防備之下被人潑了個正著,滿腔怒火隻剩下惡心二字!

他如何能向彆人開口是周廷禕故意所為,世間莫過於最悲最痛的就是被毫無防備之人背叛。

短短二十七年,他卻吃儘人生的苦頭。

孟家式微,一直人丁單薄,父親隻得他與兄長二人,當年父親病重而亡,偌大的孟家一夜之間樹倒猢猻散。

父親在世時,親朋好友人來人往,茶水不斷,然而不過短短幾日人走茶涼,人情冷落。孟家猶如無主的肥肉,商鋪、田地等產業被同族旁支明目張膽的占有!此時他才不到七八歲,羸弱的肩膀在海伯的扶持下,亦然擔任起扛起孟家的重擔,並強硬地帶回在老家備受虐待的孟長輝。

小貓似的孩子身中劇毒,數次陷入瀕死之中,好在他福大命大挺了過來,其間生活之苦、人性之惡,豈是一兩句話能形容。

當年兄長當家,賭博成性,不但將長嫂地嫁妝輸光,還到處典賣家中祖產,是京城裡有名的敗家子,幾次將長嫂氣昏厥。父親在外征戰數年不歸,對家中之事一概不知,聽聞長嫂去信被兄長知道後。幾次大打出手,最後一次不知長嫂身懷有孕,小產後在產褥期時血崩而亡。之後,家中大亂,當時年幼的孟長輝被送回老家寄養。沒多久,兄長暴斃而亡,父親從千裡之外的戰場趕回來,征戰多年早已是強弩之末,回家之後才知祖產已被兒子變賣,長媳早在幾月前去世,父親憤怒之下一病不起,不到一個月便撒手人寰。

臨死前,父親粗糲的大手緊緊抓住他的手,混濁的眼珠蒙上一層白翳。他早已看不清東西卻執拗地盯著孩兒的臉,混濁的淚順著蒼老枯瘦的臉滑落,眼神充滿對孩子的愧疚、對死亡無奈。

他不怕死,怕的是,在他死之後他幼小的孩兒無人庇護……

“星兒啊,把長輝帶回來,養大……”

“星兒啊.孟家就交給你了……”

“星兒啊,爹對不起你……”

“星兒啊……”

初夏的暖風徐徐而來,帶來湖水淡淡的腥氣,望著孟星惟背影的田園園,聞到水腥味,不由地乾嘔出聲。

聽到她的乾嘔聲,孟星惟從回憶中回過神,“你在此等等。”叮囑過後,他快步走進內室,片刻後,抱來一個黑漆匣子,他打開後從裡麵掏出一疊紙來遞到田園園麵前。

“這是?”她遲疑地接過來,隻見最上麵一張是份田契,“寶豐縣三柳村東上等良田五十畝……萬家村南上等良田五十畝、濟河縣孟家莊南小石山一百二十畝……”下麵還有三張鋪子的房契地契,她抬起頭驚訝地看著孟星惟。

“這是我前年買的,日後若我與長輝出什麼意外,這些田契與鋪子可保你與孩兒們後半生衣食無憂。”

田園園心裡咯噔一下,“叔父,這是您給我們娘仨留的後路嗎?”

“你先收著……以防萬一。你也回去歇息吧,我累了!“孟星惟顧左右而言他,沒有正麵回答她,輕輕揮揮手,臉上露出倦容來。

“那您先休息,這些我會保管好的。”

田園園將田契地契放進黑匣子裡,行禮退下。一出門就看到端著茶水的特好,“怎麼沒進去?”

“侯爺與少夫人說事,奴婢先回避一下。”

“放進去,走吧,去看看芃芃。”

剛用過午飯,宮裡便來人宣孟星惟進宮,田園園得到消息追了過去,可惜馬車已經走遠,望著絕塵而去的馬車,她心裡隱隱生出不祥之兆,就這樣提心吊膽過了一下午,直到天黑,孟星惟還是沒有回來。

她去找海納,才知道這家夥從昨天起一直沒有回來,神出鬼沒也不知道做什麼,隻好讓二甲套車深夜前往秦王府。

秦府的門房說秦王下午進宮,也沒有回來。

田園園隻好打道回府。

第二日,孟星惟還是沒有回來,秦王也沒有回來,下午田園園向皇宮遞了帖子,石沉大海,沒有任何人宣召。

第三日,孟星惟還是沒有回來。

不想坐以待斃的田園園走訪了他的同僚和部下,想要了解一下宮裡情況,然而,她就像那洪水猛獸般所有人都避之不及,連見也不肯見。不過短短一日,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做人走茶涼。

她從兵部侍郎家中出來,孟星惟是他直隸上司,平日裡二人交情不錯。然而一到侍郎府,這男人連麵也不曾露,是他那一問三不知的夫人接待,裝瘋賣傻不肯接話。無法,田園園隻好失望地離開。

當真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有。

特好扶住田園園,擔憂道:“少夫人,您先吃些飯,這都一天沒有用飯了。”

田園園搖搖頭,一來沒有胃口,二來也沒那個心。孟星惟進宮後渺無音訊不說,他往日的同僚又對她避之不及,想來是出事了。

望著人來人往的大街,她歎了一口氣,心裡很是焦急,滿朝文武竟然無一人敢告訴她實情,也不知孟星惟平時怎麼與同事相處的,出事了,竟然連個為他說話的人也沒有。

這時,侍郎府裡跑出一個小丫鬟,看起來不過八九歲,路過她時,腳下一崴,不小心撞她一下,紅著臉道一聲謙跑開了。

在二人相撞時,田園園手中多了一張紙條,坐上馬車後她才打開紙條,皺巴巴的紙條上麵寫道:侯爺被皇上軟禁。

特好不認識字,低聲問:“夫人,紙上怎麼說?”

“有麻煩了……”田園園咬了咬後槽牙,將紙條塞進荷包裡,扭頭對外麵駕車的二甲喊道:“去城南清風齋!”

“夫人?侯爺是不是出事了?”特好小心翼翼地問。

田園園微微點點頭,低聲道:“回去什麼也彆說。”

“奴婢,知道輕重。”

很快就來到清風書齋,田園園走進去,挑了一兩本書,接著將銀子連帶著小十的木牌一並交給留著鯰魚胡須的老板,隨後拎著書離開。

一回到府裡,海伯與一甲正在門口等著,田園園與特好車後,二人迎了過來。

“此地不是說話的時候,一甲去把府裡的人叫到前廳來!我有話要說。”

一甲應下,大步去叫人。

進了府後,海伯擔憂地問:“侯爺,到底出什麼事了?老婆子上街聽說侯爺和秦王妃私通,還有懷了孩子?這,這不是無稽之談嘛!”

田園園安撫道:“海伯,這都是有人為了陷害侯爺瞎傳的!侯爺沒事,過兩天就回來了!”

“我就說嘛,侯爺是我看著他長大的,他什麼脾氣秉性我都知道的!”海伯說著說著,眼角就濕潤了。

特好跟著少夫人跑了一天,吃了一天的閉門羹,這會兒看到海伯老淚縱橫,也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

聽到她的哭聲,田園園腳下一頓,停了下來。跟在後麵的特好立刻捂住嘴,眼角含淚,緊張兮兮地看著少夫人。

隻見她轉過身,微微一笑,眼神堅定:“彆怕,困難隻是暫時的,早晚都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