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汙水(1 / 1)

田園園是被其他婦人扶出來的,特好一見她這副模樣,當即臉色發白,還以為她出了什麼事,急切地問:“夫,夫人?您怎麼了?沒事吧?”

旁邊的婦人笑道:“沒事,沒事,你家夫人孕吐厲害,人有些虛弱而已。”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特好從婦人手中接過少夫人。

田園園安撫性地看她一眼,隨即向婦人道謝:“多謝嫂子。”

“國夫人您客氣了。”那婦人和善的笑笑,然後離開回花廳可。

裡頭亂糟糟的也不知道出什麼事了,特好扭頭看了一眼,小聲地問:“少夫人,廳裡怎麼了?我怎麼聽到有人尖叫?”

田園園拉著她往旁邊的抄手遊廊走去,周圍的人漸漸少了,她才道:“我剛才吐到孟陶氏身上……”

“沒事,沒事,您不是故意的。”特好順了順她的背脊心疼地說道。

特好,你還是不知道你家夫人尿性!

田園園狡黠一笑:“我就是故意的。”

特好:“……”少夫人,您可是一品夫人,能不能收斂些!

“我上無婆母,下無妯娌,遇事也沒個幫襯的。這孟陶氏欺人太甚,我不過是在孝道之下,合理的惡心她一下而已!”

孟陶氏跟侯府已出五服,還能拿孝字壓她一頭,著實令人無語。若她當眾翻臉,言語無狀,犯錯的便是她。她貴為一品夫人,不敬長輩,此事鬨將出去,便是言官參奏,皇帝一怒之下褫奪封號,連帶著孟長輝也得被斥責!因此隻能忍氣吞聲,任由孟陶氏奚落拉踩。可今日她孕吐難忍,吐她身上,孟陶氏也隻能忍下去,要不然不體恤後輩,拿喬托大的便是她。

這一吐,吐的神清氣爽,吐的渾身輕鬆!田園園摸了摸乾癟的肚皮,笑道:“我餓了,咱們去吃點東西!”

“好嘞,您終於想吃東西了,您想吃什麼?”

“鹵肉麵吧!聽說城南李記的鹵肉麵很好吃……”

此時洗秋閣。

正值初夏,湖麵水波蕩漾,兩隻綠羽水鳥在稀稀落落的蘆葦中穿梭戲水,偶爾撞到剛剛露出莖端的荷葉,頸項交纏,互相梳理著羽毛,忽而飛來一隻長腿鷺鷥,嚇得這對水鳥慌亂飛走,上一刻還纏纏綿綿,下一刻卻各顧各的逃命。

孟星惟今日穿了身悶青色的薄衣,頭發半束,隻在發髻上插了跟烏木簪,背影清瘦高挑。

他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麵,眼神沉寂。下一刻,腰間被一雙大手擁住,肩上一重,周廷禕的大臉伸進他的頸項間,“看什麼呢?”

“夫妻本是林中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孟星惟冷聲道。

周廷禕眉頭一皺,側頭看他,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孟星惟扇子般的睫毛,接著修長白皙的脖子上淺啄一口,又用臉蹭了蹭他的頸項……也不知道他最近是不是經常熬夜的關係,臉上出油,在他蹭完後,孟星惟本來很乾淨的脖子冒出不少油光。

“彆難過,我知道不是你!是王舜華那賤人……”

不說此事還好,一說此事,孟星惟一把推開周廷禕,冷冷地盯著他,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是你做的!”

“……”周廷禕沒有回答,反而笑著去抱他:“你在說什麼,什麼是我做的?”

孟星惟毫不猶豫地撕開這塊遮羞布:“王舜華私通是你一手設計的!”

周廷禕笑道:“怎麼可能?我怎麼會給自己戴綠帽子呢?星惟,你太異想天開了!”

孟星惟臉色蒼白地看著他,譏諷一笑:“收起你虛假的真誠吧!周廷禕,王府上上下下都是你的人以及隨時待命的月衛,王舜華怎可能將姘夫帶進來?除非是你授意的,你收買她的身邊之人,拿前途性命蠱惑,長期受你冷落的王舜華,為了保住秦王妃之位定然會答應!然後,香兒在你的示意下將姘夫帶進來!懷孕,東窗事發!”

聞言,周廷禕笑笑卻沒說話,不知是笑這無稽之談還是笑他洞悉一切!

一想到他的所作所為便覺得齒冷,孟星惟頹然地靠著欄杆,絕望一笑:“你千不該萬不該,將我也算計進去。”

“……你都知道了?”周廷禕還在用深情目光地注視著他。

“你又沒有防著我,何必還惺惺作態呢!”

他還記得那日,睜開眼就看到身無片縷的王舜華,臉上是滿足而得意的笑,全然不知被自己的夫君算計。

秦王妃偷情一事爆出,周廷禕明裡是除掉王舜華,實在打壓王家。一直以道德標榜自稱的王家出了一個偷漢子的女兒,勢必讓天下人戳著脊梁骨罵。明明哪個男人都行,偏偏將孟星惟卷入其中,不過是想一石三鳥,連帶著算計侯府一把!

世間最恐怖的莫過於,你的枕邊人算計你!因為對他不設防,便會毫無防備地鑽進他設下的圈套。

周廷禕深深歎了一口氣,笑道:“星惟,你真聰明,我還想再瞞幾日呢!”

孟星惟哈哈笑了起來:“周廷禕啊周廷禕,你好狠地心!我與長輝對你忠心耿耿,何苦用如此下作的手段!若是覺得我們叔侄二人手握兵權讓你周氏寢食難安,大可明白直敘,我們叔侄二人自當請辭,回我們的豫州老家,永生不再踏入京城半步…何苦…何苦汙蔑我與秦王妃偷情來羞辱我呢?”最後兩句話他哽咽難言,已是淚流滿麵。

他捂住胸口悲痛地看著沉默的周廷禕,像是第一次看清這個男人,這個不擇手段的男人……

周廷禕上前一步,想伸手摸摸他的臉,擦掉眼角的淚,可看著心上人絕望戒備的眼神,心也不可避免的疼了起來,乾巴巴地解釋道:“星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這樣做不單單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你…我想同你正大光明的在一起,想讓你做我的王妃,想讓你做未來的皇後……”

“閉嘴!”孟星惟紅著眼冷冷打斷他的話,“日後你說的一個字我都不會相信,你走吧!”

周廷禕急切道:“星惟,你放心,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

然而,孟星惟已經不想再與他糾纏,“……你我緣分已儘,此生不要再見麵!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餘生各自安好,去吧……”

周廷禕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要,你要跟我一刀兩斷?!你難道不知我對你的心意……”

“當你算計我時,可有顧念半點?”孟星惟忍不住打斷他。

“有,有…我命月黑換了房間,床上沒有二人半點汙穢……”

“住口!”孟星惟憤怒地打斷他的話,一把拽住他的衣襟,素日明亮清麗的雙目,此時血色漫漫,“你可有心?!”

“月黑!”忽地,周廷禕冷冷喝道。

洗秋閣屋頂上的月黑,身影一滯,立刻停下攻擊的姿態。

“是我對不起你…”周廷禕握住他的手,溫聲哄道:“我想正大光明的和你在一起,你一直不願意……”

孟星惟心裡發寒,狠狠甩開他的手:“所以才用這方法逼我?”

“……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你蠱惑王舜華偷情,是迫不得已的;你汙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你是迫不得已……”孟星惟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狡兔死,良狗烹……心腹大患還未解決,周廷禕你的動作未免太快了吧!”

“星惟,你得理解我!你不當王妃,就會有第二個王舜華、第三個王舜華!王家、趙家、李家那些老狐狸對王妃之位虎視眈眈,日後我登基為帝時,他們將是難以逾越的難關,那時臣強主弱,外戚當權,大周將被世家架空,我需要你!”

孟星惟鬆開手,冷冷一笑:“你還有什麼信譽可言……既然需要我,為何一開始不明說?非要將我至於如此地步!令我名譽掃地?還要我理解你?”

“你不會答應的……父皇奪了你的兵權,留京任職,你可知為何?”

“他的妻女與我都是牽製長輝的棋子。”

周廷禕歎息一聲:“不止,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也是不得而為。你們都是難得將才,然大周初立,內有世家蠢蠢欲動,外有外族伺機而動。父皇卻不敢重用於你……”

孟星惟嗤笑:“因為我是前朝叛將!”

他師從天下大將軍,是前朝西北大將軍。因前廢帝荒淫無度,又因金夢公主之事打壓,這才叛於原定西王麾下,助他起事!不成想,正是因為此事竟然成了他懷才不遇的借口,可笑,可笑!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父皇也是不得而為知…五月說要頒布推恩令,你可知為何至今沒有音信……你肯定不知,那幾個老家夥進宮麵聖,見勸說不能竟然威脅我父皇……星惟,我不能再娶世家女子,不能再任由他們擺布……”

孟星惟覺得很累,疲憊一笑:“你說再多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你明明可以直接了當的問我,卻選擇一個最肮臟最下作的方法……”

周廷禕目露哀傷:“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是為你好呢?”

孟星惟深深看他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在初夏的陽光中,他卻如墜寒窟,滿腔熱忱,兜頭一盆冷水倒頭澆來,再熱的血也冷了。

“呼嚕呼嚕……”

田園園挑起一筷子的麵條吹了吹,送入口中,鹵肉軟糯入味,肥而不膩,麵條筋道有嚼勁。

特好喝了一口麵條湯,歎道:“真好吃!”

二甲早早吃完一碗,正在吃第二碗。

三人吃的正香,一個不速之客坐在空的座位上,衝廚房裡的店家喊道:“一大碗鹵肉麵!”

田園園抬頭一看,撇了撇嘴:“冤家路窄!”

小十痞痞一笑:“這叫有緣…你把凳子放下!我是來吃麵的!”

“二甲。”田園園看了一眼抱著凳子如臨大敵的二甲,後者冷哼一聲這才不情不願地放下手裡凳子,捧著碗,盯著他,惡狠狠地扒麵吃。

小十從筷子桶拿出一雙筷子,歎道:“長的這麼秀氣,性子卻這般衝動。”

田園園眼睛一瞪:“他還小,你可不要亂來!”

“哼,老子不是斷袖!說起這個,你叔父最近有麻煩了。”

“我家叔父人美性子好,能惹什麼麻煩?”田園園不以為然道,又吃了一口麵條。

小十嗬嗬一笑,低聲道:“自然是你叔父和王妃通奸之事,王舜華懷……”

“噗!”田園園一個不忍住,一口麵條直接噴向小十。

小十正在得意忘形,差點被噴個正著,好在及時躲過,嫌惡地看著她:“你怎麼這麼惡心?”

田園園也顧不得形象,連忙低聲追問:“誰?我叔父與誰通奸?”

“王舜華,還有了身孕。”小十惡劣一笑。

“…不可能!我叔父是個基…我叔父怎麼可能與王舜華……你胡說!”

“嗬嗬,信不信由你!對了,這是我的信物,日後有什麼需要可找我,看在咱們相識一場,給你打九折!”

小十慢條斯理從懷裡掏出一個木牌,用食指與中指夾著,晃了晃。田園園一把奪過,起身離開,特好與二甲連忙跟上。

“客官,您的麵來了!”

店家端著一大碗麵條走了過來,熱氣騰騰的麵上有不少鹵肉塊。

小十心情大好,呼嚕呼嚕地吃了起來。

馬車上,田園園眉頭緊皺,她一直覺得王舜華突然懷孕有貓膩,沒想到,出軌對象居然是孟星惟。

他一個斷袖,還是個小受,能不能硬起來都是問題,還能雄風大振讓人懷孕?再者王府戒備森嚴,他一個外男豈能隨便進入後宅?再者以叔父克己複禮的為人,不可能乾出這等道德敗壞之事,除非…除非被人下了春藥,以叔父的身手與警惕心,等閒人近不了身……田園園除了周廷禕再也想不出是誰!

可周廷禕為什麼要戴這個綠帽子?難道是喜歡?還是閨房情趣?他不待見王舜華,秉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讓給叔父……

“啪!”田園園輕輕打了自己一個巴掌,孟星惟正人君子一個定然是被迫!被汙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