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叔侄(1 / 1)

餘淑芬…周餘氏……

田園園眼睛一轉,心中便有了計較。

隨後,她與青娘離開連八斤的家,二甲先行回去,二人便坐十一路車回去。

這周餘氏真是和該撞到她手上,誰讓她哥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她麵前出現,當真是天助園園也!

當日她與王舜華一唱一和平白誣陷她,這個仇她可一直記得呢,隻不過形勢比人強才暫時撤退,然而眼下把柄自動送上門來,這口惡氣不出白不出,與其擔心她不知什麼時候下黑手,還不如主動出擊!

就在此時她忽然意識到,以前本能大過腦子的自己也開始會審時度勢起來,不由地欣慰有加,終於終於,咱也開始用腦子了!哦嗬嗬!

青娘見她一會兒咬牙切齒的笑,一會兒愁眉苦臉,一會兒又得意洋洋,神情變幻莫測,頓時讓她脊背發涼,心道不會被臟東西附體了吧!於是默默地移開一步遠,保持安全距離。

回到家二人分開,田園園剛躺到貴妃椅上,氣還沒喘勻,屋外就傳來特好呼喊聲:“少夫人!少夫人!你在不在!”

“在這兒呢!”田園園懶懶地應了一聲,心道一聽這著急忙慌的樣子,定然是麻煩來了!

念頭剛起,特好急急忙忙地跑進來,氣喘籲籲道:“少,少,少夫人!侯爺,侯爺和將軍正,正在祠堂,祠堂裡……”

“在就在唄,有什麼問題嗎?”田園園打了一個哈欠。

“有,有!侯爺正,正在打將軍呢!您……”

您還沒落下,田園園猛地坐起身,許是起的太猛,眼前突然一黑,耳朵裡“轟”地一聲什麼也聽不見,支持不住又躺回貴妃椅上。

特好見少夫人身體一晃,雙眼緊閉又躺回去,嚇得尖叫起來:“少夫人!您怎麼了?您可彆嚇奴婢!!”

她的聲音又尖又厲,瞬間讓田園園清醒過來,溫聲安慰:“沒事,沒事,我可能起的著急。”

“你沒事就好,奴婢扶您起來!”

特好伸手去扶她,田園園抓住她的手,借力站起身,臉色發白。這幾日也不知怎麼回事,總覺得渾身上下提不起力氣來,還會不定時的頭昏。

特好問:“少夫人,要不您先口茶,歇歇?”

田園園搖搖頭,深吸一口:“走吧,看看侯爺是怎麼打將軍的!”

特好脆聲道:“用藤條打的!”

“………他是犯了什麼事?怎麼用上藤條打了?”

“奴婢不知,海伯隻讓奴婢來找您的!”

“那快去看看!”

因著路上有積雪,二人走的比較慢。雖然不時腳下打滑,好在有驚無險地來到祠堂。

海伯一看她來,連忙迎上去,滿臉的心疼:“少夫人,你可算來了,少爺快被老爺打死了!”

每一次聽他叫老爺,田園園就想笑,實在是孟星惟那張臉太出戲。

“打死是不可能的,芃芃呢?”田園園被特好攙著上台階,今早上芃芃被孟星惟帶走,這會兒正打孩子爹呢,孩子也不知道誰看呢。

“老婆子看著呢!老爺今天生了好大的火,二話沒說拿起藤條就打少爺,你說少爺明天就要去西北,帶著一身傷可怎麼騎馬啊!”海伯著急的不行。

他是老侯爺的貼身小廝,當年老侯爺在外征戰,就是他看顧孟星惟,養育孟長輝。後來侯爺戰死後,孟家傾倒,也是他不離不棄一手將叔侄倆養大成人。在他心裡孟星惟是兒子,孟長輝是孫子,與親生兒子無異!如今看到孟長輝挨打,自然是萬分著,便趕緊差特好去找少夫人。

田園園溫聲道:“海伯,您彆著急,我這就去看看!”

還未進入祠堂就聽到抽打聲,一下接著一下,實在的很。她心裡一驚,這孟星惟還來真的?!

一進門就看到孟長輝挺直的背影,他直直的跪在地上。身子下連個蒲團也沒用。天寒地凍,這光板地下該是多冷!

孟星惟手裡拿著一根藤條,臉色陰沉,兩隻眼睛冒出火來,與往日喜怒不形於色的行為準則相差甚遠,看來是氣得狠!

這孟長輝究竟乾了什麼事,氣得孟星惟家法伺候!

海伯走過去勸道:“侯爺,你打這麼久,也該歇歇了!”

田園園也勸:“您彆氣壞了身體。”

孟星惟喘著粗氣,拿藤條指著孟長輝:“你問問他,是否知錯?”

海伯趕緊代為回答:“知錯知錯,少爺他知道錯了!他都是大將軍了,您好歹留點麵子給他!”

可惜孟長輝這個犟種,耿著脖子說:“我沒錯!”

田園園搖搖頭,不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嘛!

這不捅了馬蜂窩,孟星惟氣得揚起手又狠狠抽了兩下,“刷刷”,兩聲打在背上發出悶響,海伯去攔被他一手推到一邊。

海伯趁機抓住藤條,勸說:“你把他打壞了怎麼辦!”

孟星惟看著海伯,眼角微紅,眼睛亮的驚人,顯然氣得狠,“海伯,你讓開!”

“侯爺,侯爺,有什麼事你慢慢說,你已經打了他半個時辰!有什麼氣也該撒完了!”

海伯一邊擋在孟長輝前麵,一邊不動聲色地向田園園使了一個眼色,示意過來勸勸。

田園園眉心緊皺,深知孟星惟並不是一個衝動之人,是個極其冷靜而自製的人,打人定然有他的原因,絕不會平白無故如此,再者冬天穿那麼厚,打上一兩下也傷不了筋骨。

不知孟長輝乾了什麼,惹得孟星惟如此憤怒!

她走上前也勸道:“叔父,到底發生什麼,怎麼動用起家法?”

孟星惟本來在氣頭上,一見是她臉色頓時緩和兩分,將手裡的藤條一扔,冷冷瞥了一眼孟長輝:“你好自為之!”便甩袖離開。

“我沒錯!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自當保持本心!你不願攪和朝堂黨派爭伐,可我們武將,以命相博,刀頭嗜血,方能建功立業!可這些京城大家士族的公子哥,隻靠著父輩蒙蔭便能加官晉爵,縱享榮華富貴!可我那些弟兄們呢,馬革裹屍,殘軀乾骨,埋骨他鄉!就是僥幸活下來也是斷胳膊斷腿,再無謀生之力!然而他們得到什麼?區區十兩的撫慰銀子而已!士族是命!平民百姓不是命嗎?!這是什麼世道?可有公正可言!”

孟長輝脊背挺的筆直,聲音慷鏘有力!平素裡像個鋸嘴的葫蘆,今日倒會長篇大論起來。

他生於京城,長於京城,看儘繁華背後的齷齪!更看清這些所謂的士族,高高在上不過是群吸在老百姓身上的寄生蟲,喰血吸髓,貪婪無厭!

正欲離開的孟星惟腳步一頓,轉過身,臉色慍色:“你可知,你是士族、我是士族!你可知鎮遠候也是蒙蔭!”

孟長輝肅然道:“我知道!我更知道鎮遠候是因祖父戰功卓著,前朝廢帝所封!而你的鎮遠候也是你出生入死得來的!其他的國公候爵呢?哪一個不是襲承得來的!祖父是公爵,父親是公爵,兒子、孫子、重孫世世代代都是!如此不公,我為何不能上書,直抒胸臆?”

孟星惟質問:“為何?你又為何不與我商量?!”

“叔父,您的鋒芒已隨刀劍封鞘,京城的爾虞我詐也讓您學會審時度勢。您怕得罪京城權貴,可曾想過有多少能兵才將明明有將才之能,卻因裙帶關係而鬱鬱不得誌!又有多少真心為民的清官,因不願與碩鼠蠡蟲同流合汙,而碌碌無為!這群蠡蟲不除,將埋沒多少人才!分恩令勢在必行!”

田園園還是第一次叔侄在她麵前討論國家大事,以往這些事,叔侄倆會關起門來自己說。沒想到叔侄倆因為分恩令吵了起來,她記得孟星惟是個中立派,兩邊都不支持,主要還是地位尷尬,他即是舊臣侯爺,又是新臣尚書,哪邊都沾點,說什麼都會得罪人,索性閉口不言!

看今日情況,孟長輝這家夥給皇帝上書,表態支持分恩令,這不是憑一幾之力拉孟家下水,全員與舊臣作對!

怪不得孟星惟生氣呢,好家夥他在人前說自己是中立派,不表態,結果自己親侄子當眾站隊不說,還昭告天下,生怕彆人不知道!這不是妥妥打他臉,還啪啪響的那種!同為叔侄一點默契也無!

孟星惟恨鐵不成鋼:“滿京城,一品以上的官員,唯有你一人上書讚成分恩令!滿朝文武,唯你一人!你就不能等等嗎?現在孟家已然成為眾矢之的,分恩令實行罷了,萬一不成事,孟家便是滿京城口誅筆伐的罪人!”

孟長輝道:“若是人人都像叔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各種不公將會變得理所應當,成為約定俗成!我身為武將,若是同他人敢怒不敢言,如何忝居高位!如何對得起百姓!叔父,恕侄兒無法袖手旁觀!”

“隻能說你太年輕!你可知為何皇帝遲遲不肯實行分恩令?”孟星惟臉上露出無奈之色:“你若是知道,也不會乾出如此蠢事!當今皇帝隻有一個兒子,等周廷禕登基後,他若是兩個兒子,一個兒子成為皇帝,另外一個是王爺。王爺的孩子按照現在的承襲製度,永遠是王爺,有封地、有百姓供養。可分恩令一旦實行,他們的後代在五六代以後就是平民!你覺得他們會同意嗎?看著自己的高高在上的血脈,泯於眾人?”

聽到這話,田園園差點笑出聲。

一個朝代能存在三百年就可以笑傲曆史了!熟讀古代曆史的她很想普及一下,什麼叫做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曆史規律!萬一周廷禕的子孫不爭氣,說不定一百年不到就可以提前終結這群寄生蟲的榮華富貴!

話說現代哪個漢人的祖上不是王公貴族,畢竟古代窮苦老百姓有幾個能留下後代,窮不過三代,三代之後沒有後代,自然就絕了血脈。然而王公貴族不同,他們有錢有人有後代,這不代代相傳,全成了現代的普通老百姓,過著普普通通的生活,還不是泯然眾人!這些高高在上的士族,生怕變成普通老百姓,為了後代百般鑽營,殊不知最後還是殊途同歸!

不過這些話大逆不道,跟陳老九嘮嘮就算啦,孟家叔侄畢竟是正經的官員武將,擁護皇權。若是聽到自己如此詆毀皇帝,小心兩人一起揍她!

這會兒,她和海伯也不著急拉架,抱著胳膊看著叔侄倆你一句我一句,據理力爭,反正誰也說不服誰,眼下就差些瓜子和板凳。

孟長輝今日穿了一身湖青色的棉袍,是年前新買的。當時他嫌棄這個衣裳顏色太新豔,說什麼都不穿,如今不知為何倒是穿上了。

他本來也不醜,雖比不上孟星惟的無雙清俊,但眉長濃密,眼若寒星,鼻若懸膽,五官極是英俊;身材俊挺修長,猿背蜂腰。

人看起來瘦,可隻有田園園知道衣服下的肌肉如何結實,與吃蛋白粉塑造的誇張肌肉不同,勁瘦的腰身上滿是硬邦邦的肌肉,這些可都是常年在馬背上真刀真槍練出來的,而且手感極佳,摸起來像是裹著綢緞的鋼塊………

忽然耳邊傳來海伯疑惑地聲音:“少夫人,你是不是餓了?怎麼口水流出來了?”

看著孟長輝後背意淫的田園園瞬間回神,趕緊抹掉嘴邊的口水。

剛才走神時兩人還說了什麼,她沒聽清,隻看到孟星惟臉色越發難看。

這時,“叔父!”孟長輝忽然朗聲道:“若是你怕我連累你清流之名,大可與我……”

“啪!”一刀兩斷的話還沒說完,一個巴掌重重的扇到他頭上!

海伯一臉驚訝地看著田園園,想必是第一次看到敢打夫君的娘子!

孟星惟也是一臉啞然。

打人的田園園居高臨下的看著不孝子的頭頂,心道罵道:你跟你叔父一刀兩斷,誰養你啊?我嗎?!你連自己的房子都沒有,還敢這麼豪橫!?!

“叔父不過說你自作主張,做事衝動而已,又沒有埋怨你其他事!何必說些不可挽回地的!”田園園不等他發作,先占領道德高地,先發製人起來。

孟長輝緊緊抿著唇,心裡漸漸生出後悔之意,便慢慢低下頭任由她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