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嘴巴(1 / 1)

一大清早,天空便暗沉沉的,不到中午又開始下起鵝毛大雪,地上很快積了不少雪。牆角背陰處的舊雪還未化乾淨,轉眼又落了一層新雪,光禿禿地樹枝上也積上雪,遠遠看去像是開了一樹的白花。

今日朝廷宴請各國使節,叔侄倆一大早便進了宮。昨日孟長輝拉的一天沒出門,這又要去胡吃海喝,也不知道他脆弱的腸胃能否受得住,彆當眾出醜就行。

爺倆一走,田園園就得自己看芃芃,小丫頭是個學會走路就想滿地溜達的主,下著雪不好好在屋裡窩著,非要去看雪,於是母女倆手牽著手在園子逛了起來。

一路上白雪如蓋,入目皆是白色,連洗秋湖上都是皚皚白雪,母女在湖邊玩了一會兒,北風一吹冷的徹骨才趕緊離開。

“哥哥,哥哥去哪兒了,娘?”路上,芃芃又問起大壯。

她還小,隻覺得哥哥很久很久都沒回來。

田園園也想大壯,抬頭望著漫天的飛雪,久久不語。

母女二人玩了一會兒,便打算回去,正巧遇到在園子裡瞎逛的陳老九。

陳老九向田園園招招手,慢條斯理地走了過來,經過十來日的滋養,臉上也有了肉,胡子一刮,又是一個帥哥。

他老毛病又犯了,一見田園園又開始說教:“大雪天的不在屋裡待著,亂跑什麼?”

“彼此彼此,你乾嘛呢!”

“某人許久不曾來看我,我這不是無聊瞎逛嗎?”

被點名的某人臉頰一熱:“咳咳,你又不是外人,還用的著我招待嗎?”

聞言,陳老九邪魅一笑:“怎麼,我是你什麼人?內人嗎?”

“美得你!你啥時候走?”

“哎呀,我才來幾天就想趕我走!”

田園園冷哼:“哼,你吃喝不花我的錢啊!”

陳老九笑:“你剛才不是還說我不是外人嗎!怎麼這會兒又嫌我吃的多了?”

“兩碼事!我想說天寒地凍,等立了春再走不遲!”

“立春?正月二十二就立春,你還是想趕我走!”

陳老九抱著胳膊,不依不饒起來。

田園園驚訝:“今年這麼早?”

“對,不成嗎?大壯還沒回來嗎?”陳老九摸了摸芃芃紅撲撲的小臉。

田園園眼神一暗:“沒呢,能不能回來還是一說。”

陳老九湊了過來:“他真是王爺的兒子?”

來到府裡後,與人閒聊時才知道怎麼回事,看著母子倆相處的模樣,就是親母子也不過如此。

田園園點點頭:“如假包換!”

“哪個王爺?我這幾日與友人吃酒,也聽了關於一個王爺家的私事,不知是不是同一個人?”說完,他蹲下身體,示意她也蹲下。

田園園一蹲下,芃芃也跟著蹲下,與娘親乾爹一起吃瓜。

她看了一眼周圍,此時三人身處小樹林的石道上,四下無人,唯有飛雪漫漫,便低聲道:“是秦王,大壯是秦王的庶長子。大前年我一回京,連京城都沒到,大壯就被秦王帶走,交給了皇後………”隨後,田園園便之前發生的事添油加醋說上一遍,著重說皇後怎麼怎麼算計;王妃怎麼怎麼薄待;王爺怎麼怎麼無情,皇帝怎麼怎麼冷漠,一通比劃把最是無情帝王的形象述說的淋漓儘致!把這幾日壓抑的怒氣全部釋放出來。

聽得陳老九目瞪口呆,這女人不要命了,敢在背後罵皇上?!環視四周,還好沒人,萬一叫人知道,殺頭都不為過。

說著說著,就看到陳老九滿臉震驚,田園園也意識到這樣做不對,又不是現代吐槽上司頂多罵你一頓,可這是大周,封建古代,說一點實話就是大逆不道。

她欲蓋彌彰的說了一句:“我說的都是彆人,你忘了吧!”

“……永生難忘!”第一次見到敢罵皇帝皇後的人,真乃勇士也!

田園園輕咳兩聲,轉移話題:“你呢?想說啥事?”說著,隨手在地下找了個棍子,在雪地上劃拉起來。

芃芃見到也要要,田園園把手裡的棍子給她,自己又找了一根。

陳老九來了興致:“也是一個王爺家的事,具體是哪個王爺,我那好友沒說。話說我那好友的兄長供職於太醫院,前些日子有個太醫死了,他兄長負責接手他之前的工作。其中在一本脈案裡記載了一個王爺家的孩子已經死去多日,那王妃不敢言明,怕被彆人發現,便讓他做出一些能令肢體柔軟,保持屍身不腐的藥,可惜他醫術不精,過了不到四五日,身體還是出現腐爛的情況。聽他哥哥說驗屍時,孩子的身體已經有不同程度的腐爛……你說她為什麼怕彆人知道她孩子死了呢?”

田園園這才明白為何王舜華明明在哭,卻沒表現出那般悲傷是何意,原是那孩子早就死了!怪不得那位太醫會暴斃,原來真是殺人滅口!

“你,你這消息可靠嗎?你朋友的兄長難道沒有向上峰舉報嗎?”若是真的,早該傳出什麼風聲才對。

陳老九說:“宮廷之事,惹上些許,可能就是塌天大禍!人家那是明哲保身!”

田園園不解:“既然如此,應當守口如瓶才是,為何又告訴彆人呢?”

“還不是他弟弟喝多了才胡言亂語!你也知道,我又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你對我說了真心話,都道投之以桃,報之以李!我不得跟你說說,對了,你彆跟人說啊!”陳老九低聲道。

田園園嫌棄地白了他一眼:“……你可真會胡扯!”

陳老九辯白:“什麼胡扯,我那友人雖酒品不好,可為人再正經不過。若是太過獵奇,想來不會與我說。”

一想到王舜華抱著死孩子參加家宴,田園園就不寒而栗!這女人真是瘋了!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七天前,按照脈案的上時間推論,應當是死於除夕日,極其不吉利,故而密而不宣。”

真實原因亦不得而知,王舜華還想借此陷害自己一把,顯然不是什麼純良之輩!

田園園問:“我可以跟孟長輝說不?”

陳老九斜著眼睛看她一眼:“隨便,其他人可不許說!”

“放心!”

三人蹲在一起說了許久,眼見雪越來越大,這才各自回去。

臨走前,陳老九讓田園園把骨針送過來。

她當即拒絕,她怕這家夥又不聲不響的走了。

“等什麼時候出了正月,什麼時候我再給你!”

“……大奸商!”

“哼!無商不奸!”田園園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晚上等孟長輝一回來,田園園就倒豆子似的把王舜華與死孩子之事全部說了出來。

他眼神驚訝,想來不相信竟然會有如此荒唐之事!

“我也不信,你說她帶著死孩子去參加宮宴,就沒人看出來?”

“如何能看出來?孩子虛弱,多看一眼便是唐突,誰又會注意那孩子異常之處呢!”

田園園一想也是,孩子自有宮女抱著,若是有人要看,王妃隻推脫孩子身體不適即可,便不會有人自討沒趣。

芃芃被叔父帶走過夜,此時屋內又隻剩下夫妻倆。

後日初十,孟長輝就要回西北。初九這日,田園園拉著青娘去給他買些衣裳與鞋子,本打算叫上沈宛靜,可她身體不適,還是在家休養吧!

大雪下了兩日還未停下,一路上有不少人正在掃雪。

二人來到一家成衣鋪,田園園選了兩套冬裝,兩套春裝,斥巨資又買了兩雙鹿皮棉靴!

西北的冬季漫長,京城春暖花開時,那裡還是大雪紛飛,因而要多備些冬裝。

知道他愛吃甜食,田園園又買了四樣點心,有馬蹄糕、蓮花酥、糖心果子、金絲棗糕。

青娘笑問:“怎麼想起買點心了?你不是不喜歡甜食嗎?”

田園園從夥計手中接過,笑道:“有人愛吃,讓他帶走路上吃的。”

一聽路上吃的,青娘便知道是孟長輝要的,不禁心裡啞然,將軍居然會喜歡吃甜食?!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兩人買好東西後交給二甲,隨後二人開始在街上閒逛,逛著逛著走到城西後街上,打算去看看鋪子怎麼樣了。剛到三街裡,就看到前方有人被從門裡扔出來。

那男人在雪上打了幾個滾,顧不得身上的雪,跳起腳來亂罵:“你們這群腦後生眼的走狗們,也不打聽打聽老子的妹妹是誰!到時候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誰管你妹妹是誰?你應該打聽打聽興隆賭坊乾什麼的!我們又不是慈善堂,沒銀子就是不能開來!.”為首的打手指著那男人喝罵,一臉的蠻橫。

那男人也不怵,繼續罵著:“你們這群走狗!生兒子不長屁眼!快讓老子進去,老子的妹子可是陳王世子妃,要什麼有什麼,嚇死你們這群忘八端!”

陳王世子妃?不就是餘淑芬!聽聞她家風嚴謹,怎麼有個如此粗鄙不堪的兄長!

打手道:“胡說八道,陳王世子妃我記得娘家姓餘,你楊三兩可是姓楊,亂說話可仔細你的舌頭!”

“我可沒胡說!我身上的衣裳,你瞧好吧,我妹妹買的,我家的院子也是妹妹買的!現在我雖然沒錢,可我妹子過兩日就會送銀子過來!哼,說了你們也不懂!到時候你們求我來,我都不來!哼!”

“你這種人我們見多了,不是王爺的表弟就是皇後的堂弟!吹的跟真的,嘿嘿,等你有銀子再說!”

隨後,打手離開,那男人還捂住後腰“哎呦哎呦”地叫著,一瘸一拐地走了。

田園園緊隨其後,彆人不信她信。這男人竟然敢這麼說自然有倚仗,要不然編排宗室女也是大罪,說不定背後另有隱情!

青娘不解,還是跟了過去。

二女當做路人跟在他身後,這男人沒發覺,就是看到還以為是同路人。

走了一炷香,一直來到城西最後一條街上,隨後走了兩步停在一處院落前,門口乾淨規整,黑漆大門油光鋥亮,可見是新買的,院牆邊有一根光禿禿的大樹,十分好認。

田園園與青娘沒停下徑直走過,就像其他路人一般,心裡則暗暗記下宅子的位置。

走出許久,青娘才問道:“你認識他?”

田園園搖搖頭:“不認識!”

“不認識,你跟著他乾嘛?”

“我就想看看爛賭鬼長什麼樣!”

青娘不信,見她不說便沒有追問。

回候府前,她們又拐到連八斤家裡,給他一雙兒女一人一兩銀子,算作壓歲錢。

兩孩子高高興興帶著她去找他爹。

“哎呦,什麼風把你吹過來了?”連八斤正在書房裡算賬,一看女兒拉一女子進門,定睛一看不是將軍夫人是誰,身後還跟著一個女子,連忙起身迎接,“九斤,去給兩位夫人倒些茶來!”

九斤清脆地應了一聲拉著妹妹就走。

“什麼風把您吹來了?”連八斤諂媚一笑。

田園園笑道:“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自然有事找你,一是我鋪子的鑰匙,二是向你打聽一個人!”

“您鋪子的鑰匙都在我這兒,一會兒給您拿過來。您要打聽什麼事?我連八斤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您儘管問!”

“那院子在城西最後的街上,院子門口有棵樹,你有印象嗎?”

“有棵樹?”連八斤思索片刻說道:“是緊挨著院牆吧!”

田園園點點頭:“是,就是那座院子!”

連八斤問:“您打聽這個做什麼?”

“我想知道當初是誰買了那座院子,買院子的人身份!”

連八斤臉上現出為難之色:“這事呀,我不……”

“你可記得你夥同彆人騙我的事?!”田園園一見他這般模樣,不等說完,便打斷他的話!

連八斤撫額:“那個夫人,話不是這麼說的!”

“不是事實嗎?好了,你隨便說說,我隨便聽聽!”

“好吧,你可彆說是我說的…”

田園園拍了拍胸口,篤定地說:“放心放心,我定然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二字,她都已經說膩了!

連八斤這才小聲說:“那院子是前年賣出去的,買房之人是個女子,那女子年紀不大,說自己在貴人府中做事,得了銀錢給家裡人買的院子,楊姓男子和他一個七十多歲的老爹才住進來的。”

“那女子叫什麼名字?”

“房契寫的名字是餘淑芬,那女子是餘淑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