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鳩占(1 / 1)

又說了會兒話,周餘氏忽然問:“楊嬤嬤伺候的可還儘心?”

“儘心,不愧是宮裡出來的!”田園園真誠讚歎。

周餘氏微微一笑,話裡有話:“儘心便好。那嬤嬤經常去買六味齋的點心,倒是有段日子不見了!”

此話一出,田園園頓時明白買點心是假,遞消息是真!看來這婆子到她們家後也不是安分守己的,幸虧她當機立斷打斷她的腿,要不然可就成了內鬼!

她睜著眼說瞎話:“我家廚娘做的點心可不輸六味齋的,楊嬤嬤最是喜歡,想來家中有點心吃,便極少出門了吧!”

“是嗎?”周餘氏自然不信。

田園園篤定:“是的!”

楊嬤嬤這輩子的腿傷都彆想好了!對於欺辱大壯的人,田園園可不會隨便放過!

周餘氏又不是啥的,剛想追問,秦王妃出聲打圓場:“不過是個粗使的下人,怎值當掛在嘴邊,夫人還是講講那錢先生在湘州詩會之事吧!”

她現在對錢以君的才華五體投地,聽聞又是個玉麵郎君,更是心生向往!

田園園便不搭理周餘氏,繼續給錢以君鍍金,而周餘氏看了一眼莫名要好的二人,臉色微沉。

這一說說到金烏西沉。眼見天近黃昏,田園園起身告辭,臉上笑得異常燦爛,開始戴高帽子:“不愧是秦王妃!論賢惠全京城是無人能及,大壯有您做嫡母,真是十世修來的福分!進族學之事多謝您了!天色已經不早,臣婦先行告退!”

“呃……”秦王妃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都說一孕傻三年,她還沒生反應已經遲鈍!

田園園早就腳底抹油快步離開,不多已經不見蹤影。待看不到她人影時,王妃這才反應過來,傻愣愣地看著周餘氏:“我何時說過同意一臻入族學之事?”

蠢貨,被人帶進溝裡!周餘氏心裡冷笑,麵上還是溫和:“您確實沒說,明日還是早些說清楚些!”

秦王妃回過味,臉色現出怒意:“這小孟夫真是大膽!居然敢自作主張,明日我便派人到族學去阻撓此事!”

剛才二人還無話不說,這會兒又翻臉無情了!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然而,田園園這家夥可不會等到明日,她本來就是忽悠秦王妃的,在她沒反應過來私自做的決定。都道夜長夢多,一回府她就急吼吼地帶著大壯,拉了一車禮物大張旗鼓前往王氏族學,當即拜秦王妃叔父為師,不等開學連束修也一並交了,一交還是交了三年……

不愧是九九六毒打出來的社畜,是懂什麼叫做效率!不出手則矣,一出手就將此事定死!

單蠢的秦王妃哪裡是她的對手,聊了下午天,滿嘴不提族學之事,更是投其所好,到了最後狠狠擺上一道,讓她來不及反應,此事已經板上釘釘!

第二天一早,滿京城的人都知道,秦王妃把秦王的庶子送進娘家族學之事,人人交口稱讚皆道她賢惠,這娘們之前有傳言說給庶長子下藥,此事一出,也極少人再說什麼風言風語,倒是因禍得福漲了一波好口風,連秦王也破天荒地主動來她院子吃晚飯,然而事實隻有她自己知道,被人下了套,這下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她這叔父最是迂腐,隻管做學問教學生,對其他事一概不理,就是想讓他給大壯穿小鞋也是不可能!不得不說,田園園當真是慧眼如炬,給大壯找了一個好老師!

其實王氏辦族學之事還是孟星惟某日無意間說的,期間他提過狀元郎品性過人,正直無私,是當世極少正經做學問的人!至於周氏王族的學堂,她一開始就沒考慮,畢竟大壯的身份有些尷尬,恐會被那群王子王孫等宗室子弟排擠孤立,以大壯現在的性子說不定會更加孤僻!

不管王舜華怎麼捶胸頓足,惱怒不已,在背後咒罵田園園老奸巨猾!陰險狡詐!

而田園園解決大壯上學之事,去了心腹大患,心裡彆提多美了!

今日是孟黃氏出殯之日,田園園離府前特地囑托海伯彆忘了設路祭,好歹都是同族,這個禮是不能短的,省得日後落下話柄。接著帶著特好,坐上馬車直奔翰林府。

一炷香後,田園園他們到達翰林府,主仆二人下了馬車,便有仆人過來引導二甲去停車。

大門口有專門記錄奠儀的人,特好將候府準備的奠儀交給問事的人,那人問清來者何人後,便有一婆子遞來一件孝衣和孝布,示意田園園披上。

她接過孝衣,慢慢穿到外衣之上,再將孝布像彆人一樣頂到頭上,隨後與特好向府裡走去。

“鎮遠候到!”門口有人唱喏。

不一會兒,來了一個爽利的女子接待,與田園園說了兩句,便招來一個丫鬟招待,自己風風火火地離開。

一進府便聞到紙錢燒著後的味道,混合著香燃燒後的味道,整個院子裡掛滿了白色的帷幔和白色的紙燈籠,不少丫鬟小廝穿梭其中,都穿著白色的孝服,臉色肅穆,不苟言笑。

小丫鬟引路,三人從前院離開後直奔後堂。這家主人不過是個翰林,官職四品,住的院子自然有規格,不過加上這些年的經營倒也住上三進的大宅院。

來到後院,院子裡也是掛幔打幡,白孝帳篷,還有不少和她穿著相似的女人聚在一起,有的在指天說地,有的在低頭竊竊私語,還有的在她進來時便緊緊盯著,更有的邊看著她邊和旁邊議論著什麼,看那尖酸刻薄地嘴型,便知沒放什麼好屁!

孝棚下有兩溜椅子,坐著好些上了年紀女人,為首的正是白白胖胖的孟陶氏,捏著小手絹正在貓哭耗子。她旁邊有個乾瘦的婦人,臉上有兩道深深的法令紋,正在與她說些什麼,不時地用手絹擦了擦不存在的淚水。

其他人喝水的喝水,說話的說話,倒是沒一個真心哭泣的。

丫鬟唱喏:“鎮遠候府一品國夫人到!”

音落,後院的女子除了孟陶氏呼啦啦地起身行禮,齊口稱讚:“妾身見過國夫人!”

看著眾人恭敬地腦袋,田園園心裡極是受用,不說這一品夫人有沒有實質性的好處,光是行禮都有極大便利,除了那些皇後,什麼公主王妃也隻需行半禮即可。

她輕咳一聲,裝模作樣地說:“不用多禮,快快請起!”

眾女起身,有那拍馬屁女子當即笑道:“夫人,這有空位,您快請坐!”

田園園矜持地點點頭,有座誰還站著,當即向空座走去。至於不起身不說話的孟陶氏,她隻當兒媳剛死,痛不欲生,導致身體機能失能,不能過分苛責。

按照輩分孟陶氏可是孟長輝曾叔祖母,人家自持身份不曾行禮,可田園園不能拿喬托大,惹下話柄,該行禮行禮,該低頭低頭。當即走到主位前,福了福身子,故作哀傷道:“孟田氏向曾叔祖母問安,乍聞叔祖母惡耗,還請曾叔祖母節哀順便!”

孟陶氏冷冷看著她。之前在她身上可跌了個大跟頭,可礙著其他族人她又不好發難,隻能虛偽地說了兩句客套話。

田園園微微一笑,走到空位上一屁股坐下,立刻有披麻戴孝的丫鬟奉上茶來,特好接過放到她旁邊的小幾子上。

孟陶氏聽著彆人的絮絮叨叨,眼神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不遠處的田園園身上,心裡縱然不想見,可是卻不得不承認她的到來,讓翰林府麵上增了不少光啊!

身旁的女子便是她的妯娌,這會兒沒眼力勁兒的說著什麼,孟陶氏一邊不在意的應著,一邊拿手絹擋著巡視的眼睛。

今日人多,死的又是沒生產過的女人,家裡便請來孟黃氏妯娌的媳婦過來主持,這會兒忙的腳不沾地。因著有人忙,她倒是清閒至極,隻需在這陪著哭,便能落一個賢惠愛重媳婦的好名聲。

落座後的田園園端著茶碗,邊喝茶邊打量著這群女子,看了兩遍都沒看到想見人,心道:果然是去母留子了。

今日天氣陰沉,小風一吹,身上頗有些冷。她穿得是厚可還是感覺冷風無孔不入,連連打了兩個噴嚏,站在身後的特好見其他人手上都摸著手爐,低聲在田園園耳邊說:“少夫人,等會兒回去咱們也買些手爐,天氣一冷也有個取暖的!”

田園園是個能省則省的人,一直覺得手爐不實用。最主要的是巴掌大小爐子,價格不菲,便一直沒買。

今日見院子裡的女人幾乎一人一個,心裡也動了心思,便點點頭。

這時,她旁邊的女人過來搭話,不過嘴裡的話不是什麼好話:“夫人,聽聞皇帝給你家夫君賜婚!還是波托國來的公主,將軍真是好豔福,可真為孟家長臉!”說著,眼神流露出幾分譏色。

波托的女子最是放蕩,民風開明,一女多男,這與大周女子需得從一而終的公序良俗截然不同。縱觀古今,大周之人極少與波托女子有過婚約往來,不成想孟長輝這個倒黴催的,成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田園園心裡惱火,麵上又不好顯露,輕聲問:“雖是一族之人,我倒不認得您,不知怎麼稱呼?”

那婦人譏諷一笑:“我夫君是禮部司務,與侯爺同輩,按輩分你得稱呼我為嬸嬸!”

田園園勾了勾唇角,發起攻擊:“這位嬸嬸,您夫君供職禮部,自然便知此事乃是當今聖上賜婚,若是您反對大可到朝堂之上質問,何必當著我的麵諷刺將軍。對了,過段日子我要進宮麵聖,到時候自當為夫人轉呈您的反對意見,也好讓陛下知道您與您夫君赤忱之心!”

那婦人賠笑:“哎呦,我隻是說說並無他意!”

田園園可不讓她,繼續說道:“說說?再者此乃大周波托結盟之事,意義重大,怎能成為你隨意搬弄口舌之事!若是讓陛下知道,你們就等著罷官回家吃土去吧!”

聞言,那婦人臉色頓時漲成豬肝色。都說孟長輝的媳婦來自鄉野,是個不知禮數的粗婦,哪誠想這女子口舌這般厲害,幾句話就把此事扯到陛下身上,連忙扭過身子再不敢搭理她!

“哼!”完勝的田園園冷哼一聲,竟然把那婦人嚇得抖了一下連忙起身離開。

特好低聲嘲笑:“這婦人好沒臉。”

“沒事找事!!”田園園不甚在意。說道波托公主,她……皇後這人出爾反爾,說是納妾經過自己同意,結果讓孟長輝娶個平妻,這不是玩文字遊戲嘛!

若是擱在以前她肯定不樂意,畢竟她從現代而來,隻能接受一夫一妻製。可現在不同,她心境變了,做人正妻要大度,要寬容,要學會以大局為重!

孟長輝與波托公主和親,代表大周與波托兩國友好的邦交!與波托結盟後,西北邊境可高枕無憂!西夷東為波托,西為大周,前後呈夾擊之勢,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和親一事為邊境穩定,大周百廢待興做出重要貢獻!

此次結盟將是大周曆史濃墨重彩的一筆!

……你們當田園園轉了性,沒有私心嗎?

比起國家大事,更讓她心動的是,那姑娘個土豪妹子堪比古代版的中東頭巾哥,而且嫁過來時還自帶後宮佳麗三千,聽聞是各國花樣美男……腫麼辦,她好期待的說!

當然她這點小心思不足外人道也!誰家夫人惦記自己丈夫的女人啊!說出去不得說她變態啊!

就在這時,有管事的說孟黃氏的娘家人來了,孟家的女客要去迎接還禮,但田園園身份貴重,沒人有資格受她的禮,便還呆在此處,喝茶吃點心,等著人出殯便可以打道回府。

孟陶氏也沒去,孟黃氏的娘家人雖說都是白身,可那是她親家,照理該去的,不過她仗著自己是官夫人,不願屈尊降貴而已。

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呼啦啦地走了。

一時後院內就剩下二人,天賜良機,田園園笑道:“我不過去三河城一兩年,您又何必鵲巢鳩占呢!”

孟陶氏自然不肯承認,裝傻充愣:“你說什麼鵲巢鳩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