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族學(1 / 1)

吃過早飯,洗秋閣那裡傳來話,說是後日孟黃氏出殯之事,還需田園園走上一趟。雖然不想去,但叔父有命,不去也得去!

沈宛靜與妍兒正式成為府中一份子,主仆二人如今住回團桃園,兩個人身心俱傷,要想痊愈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海娘子知道沈宛靜事後,狠狠痛哭了一場,可憐她沒爹沒娘還遇到中山狼,心裡越發憐惜,更是親力親為的照顧起來。

店鋪那邊還沒有回信,田園園帶著特好再次去了連八斤家,沒成想居然在他家遇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今日天氣陰沉,貼地而起的大風,呼啦啦卷起枯葉直撲人臉,溫度驟降,街上行人三三兩兩,沒有幾個。

田園園凍得手指發疼,連忙將手揣進袖子裡。她一早就換上棉襖,出門前還披了一件鬥篷,可還是覺得冷風直往骨頭縫裡冒,比起裹成球的特好,她就穿了件夾襖,小手溫熱,一點不覺得冷。

連八斤家的大門敞著,特好喚了一聲:“有人嗎?”

“有人!請進!”門內傳來小女孩的回應,脆生生的。

田園園走了進來,特好跟在後頭,看到連八斤的女兒一個人提著小鐵鏟在玩土,笑問:“怎麼就你一個,你弟弟呢?”

小女孩嘟起紅豔豔的小嘴:“那是我哥哥,他去念私塾去了!”說著,大大的杏眼裡滿是失落。

田園園摸了摸她的小腦瓜,輕輕歎了一口氣,後知後覺想起來也得給大壯挑個啟蒙老師。

堂屋中傳來交談聲音似乎有客人,她便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好在沒多久,連八斤送客出來。

一看到她在院子裡等著,連忙撇下另外一個客人,向她行禮。

開玩笑,這可是鎮遠候府的夫人,怎能怠慢。

“不知夫人您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田園園道:“不必多禮!我要你辦的事,可辦成了?陶老二那邊怎麼說?你們說好怎麼賠償我的損失了嗎?”

聽著她一連串的問話,連八斤呆住啦,他還是頭一次見連客套話都不說直奔主題的人!

看著他驚訝地看著自己,她挑了挑眉,正欲再問。

“噗嗤!”站在連八斤身後的男人忽然笑了起來,俊俏而充滿男人味的臉上,露出戲謔的笑來:“你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怎麼樣,你的一萬兩銀子湊齊了嗎?”

男人的聲音不同於常人,磁性又暗啞,如同低音炮。

田園園抬頭看去,隻見一個高大俊俏的男人,半束著墨發,好像沒骨頭一樣倚著門欞,挑著墨眉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身上穿著一件華麗的錦袍,半敞著胸口,很心機地露著結實的胸膛。

好吧,不是低音炮,是花枝招展的阿姆斯特朗旋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炮!

阿姆斯特朗炮哥看到田園園盯著自己,邪魅一笑:“怎麼?不認得了?”

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認識,畢竟這世上你是第一個向我要一萬兩的男人!田園園腹誹著,笑道:“怎麼不記得,您是才華橫溢絕情郎大人!”也是京城男女通吃的大總攻!

“記性不錯!”絕情郎英俊無比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可是嘴裡的話依然讓人討厭:“可惜嘴上再甜,我是一兩銀子都不會少的!”

“真是遺憾,不過教你失望了,我現在已經不追查此事了,寧……他的事您還是留著自己回味吧!”

“噢,那真是可惜!”嘴裡說著可惜,炮哥臉上可沒有一點可惜的樣子。

連八斤看著二人你來我往,疑惑地問:“二人是認識?”

田園園/炮哥:“不認得!”

“………”你們當我傻?連八斤表示很無語。

絕情郎輕哼一聲,向門外走去。田園園看著他高挑的背影,想起寧闕非留給自己的好友的信,朗聲一笑:“我有寧闕非留給他好友的信,你若是知道他好友在何處,記得來找我!價錢嘛,好商量!”

聞言,高大的男人停住腳步,就在田園以為轉身來要信件時,他還是頭也不回地走啦。

真是彆扭的男人!對於要錢的行為,田園園覺得理所應當,誰讓他當初還想勒索自己一萬兩銀子呢!

男人走後,連八斤湊了過來,眼神驚奇地看著田園園,猥瑣一笑:“夫人認得他?”

那眼神明晃晃地再說你倆有一腿!誰讓那男人是京城出了名的阿姆斯特朗旋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炮!

擱在其他的姑娘身上,早就羞愧難當,可是他遇到的是田園園,臉皮厚得堪比轉彎的城牆,隻見她也猥瑣的看著連八斤:“沒想到你也是他的情人之一啊!你都有倆孩子了還好這一口!你媳婦知道嗎?”說著,掩唇一笑。

“……”連八斤算是知道什麼叫做偷雞不成,蝕把米!

“我來不是和你討論男人的,我的事你給辦完了嗎?”田園園直奔主題。

連八斤試圖解釋:“我與我媳婦青梅竹馬……”

田園園打斷他的囉哩囉嗦:“你跟你媳婦竹馬竹馬都跟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你快說我的鋪子解決了嗎?賠償金多少錢?”

“你你可真是性急!”連八斤見她沒有多想,鬆了一口氣道:“那啥,你家的鋪子這個事啊,陶老二還沒有給我回話!這幾日我一直在找他,不過沒看到他!”

聽著明顯是借口的話,田園園冷哼一聲:“特好彆花癡了,我們走!”

“……”從剛才看到絕情郎,眼睛拔不出來特好回過神,小臉一紅趕緊跟上!

“夫人,夫人!”連八斤見她二話不說就走,連忙跟了上去。

田園園白了他一眼:“你等著,我要到官府告你去!陶老二定然沒有告訴你,我不但是一品將軍的夫人還是一品國夫人,想來以我的身份地位,你就等著牢底坐穿吧!”

特好附和:“我家夫人的叔父就是鎮遠候!你等著吧!”

連八斤一聽嚇得臉色一白,本來知道她是鎮遠候府出來的,鎮遠候府一門三烈,官拜大將軍,無人不知。可見眼前的女子果然身份不凡!

“夫人!夫人!且在寬容我幾日!我定然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田園園回頭冷笑:“幾日?”

“五日!”

她冷聲道:“一日!”

連八斤諂媚一笑:“三日!”

“一日!”

“兩日,兩日!”

“好,就兩日!這兩日你解決不了,咱們衙門見!”

從連八斤家裡出來,田園園對二甲吩咐道:“去秦王府!”

特好不解:“夫人為何去秦王府?”

田園園覺得腰酸,曲起拳頭捶了兩下自己的老腰:“少爺已到啟蒙的時候。他身份畢竟特殊,涉及到孩子的東席先生,秦王府需得走上一趟為妙!”

“那,咱們直接找王爺嗎?”

特好也是有眼力勁的,連忙坐過去給夫人捏肩捶背來。

田園園被捏的舒服,半閉著眼睛說:“找什麼王爺啊,找秦王妃!”

“秦王妃?”特好不懂。

“秦王妃娘家族學在京城數一數二的,授課的先生是她的叔父。而且她叔父可是前朝狀元郎,如今閒賦在家,便入族學教學授課!她家的族學可是不隨便進的,咱們家若是想進必須得找她!”

“王妃會讓少爺進族學嗎?”

田園園輕輕歎了一口氣,沉默地望著晃動的窗簾,有微光透過縫隙。讓個屁,要讓早就上了,還等著她去求!

若是條件允許,她還是想讓大壯得到最好的教育。最重要是秦王妃的叔父,剛正不阿,正直仁義,對待學生一視同仁,不以出身而區彆待之!

為什麼不求秦王呢!因為這夫妻倆麵和心不和,若是冒然找秦王開口,說不定反而會弄巧成拙,還是自己來,方顯成心!

秦王府在城東,離她們所在的城西有段距離。她們先轉道鎮遠候府,回去拿了兩棵百年老參,畢竟有求人家,空手上門著實難看!

直到田園園打了兩次瞌睡,二甲才停下車。

“夫人,秦王府到了!”

她伸了一個大懶腰,隨後下馬車。

此刻,秦王府後花園,湖邊的白玉亭。

秦王妃半躺在貴妃椅上,肚子上搭著一條綢緞薄被,挨著貴妃椅是座銅環獸首三足爐,裡頭燃著上等的銀絲炭,連一絲煙灰都不曾冒出來,爐邊有一個黃花梨的園幾子,上頭放著茶水並八碟子各色茶點。

最旁上坐著一個華衣婦人她端著茶碗,不時淺嘗一口,縱使挨著火爐,那婦人也是凍得腳冷身冷勉強應對著,除了她們二人,周圍還有一圈婢女婆子候命。

這時,一個丫鬟過來報信:“王妃,小孟夫人求見。”

秦王妃懶懶地睜開眼睛,疑惑地道:“她來做什麼?”

另外一旁的女子笑笑沒說話,低頭喝茶。

她抬抬手:“宣!”

“是!”婢女應下。

沒多久,有婢女引著一個素淨的婦人走來。

田園園抬頭望了一眼湖邊的亭子,有秦王妃還有陳王長媳周餘氏,加上她,正好都養過大壯,不過她們居心叵測和她可不是一路人。

來到近前,田園園滿臉堆笑,恭恭敬敬地行長揖禮:“臣婦拜見秦王妃!”

秦王妃懶散地抬起眼皮,臉如滿月,不知是浮腫還是吃胖了。

她單手撐著下巴,也不叫她起身,涼涼地打量了她一眼,“小孟夫人今日怎麼有空來了?”

田園園低著頭看不見她的臉,從她的聲音裡聽出有些不悅,可是呢,為了大壯有個好前途,受些氣也是難免的!

她輕聲道:“臣婦今日來有事相求!”說完,提起下裳就要跪下。

秦王妃秀眉一緊,連忙揮手組止:“不必多禮,請坐!”

開玩笑,她是王妃又不是皇後,焉能受一品國夫人的大禮,若是傳出去,她爹和她爺爺能被言官噴死!

不過見她如此有誠心,秦王妃的臉色緩和許多!

周餘氏這才起身行禮,笑道:“周餘氏見過一品夫人。”

田園園可不敢給人家下馬威,這兩人同氣連枝不能得罪!連忙雙手扶起她:“姐姐快快請起。”

“臻兒,在你府中可好?”

周餘氏輕輕拂開她的手,轉身坐下。

田園園神色不變,唇角含笑,與她相對而坐。笑道:“不錯,今日來就是為了臻兒之事!”

秦王妃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肚子,“不知夫人所為何事?”

田園園微微一笑:“回王妃,臻兒年近五歲,臣婦原本打算想給他請個啟蒙夫人,不過聽聞王妃的叔父辦了族學,臣婦想讓臻兒拜您叔父為師!日後不期望能像那錢以君般吟詩作對寫出千古名詩,認些字也好!”

她還不忘給錢以君打個廣告!秦王妃當年可是京城第一才女,最喜吟詩作對!也算在投其所好!

果然,秦王妃的注意力落在錢以君身上,疑惑地問:“這錢以君是何人?”

田園園笑道:“他在西北赫赫有名,僅憑一首送白雪歌享譽西北,其中有一句我極是喜歡: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境界極美!”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秦王妃喃喃重複一遍,眼睛頓時一亮,臉上的笑也多了兩分:“可請夫人將全詩背一遍嗎?”

當年兩人曾一同參加過詩會,對田園園的才華也是認可的。

回想起當年,她眼神越發溫柔。

“自然,您且聽: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散入珠簾濕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瀚海闌乾百丈冰,愁雲慘淡萬裡凝……”

詩罷,秦王妃更是歡喜非要田園園默出來不可,可她那首破字實在難登大雅之堂,還是周餘氏自告奮勇。於是,一個背,一個寫,不一會兒便完成。

將宣紙攤在石桌上等著墨跡乾,三女捧著茶說起些陳年舊事,不過是秦王妃與周餘氏回憶在家的少女時光,田園園在一旁偶爾插兩句嘴,將二女捧得高高,幾句話下來,二人對她的敵意少了不少。

果然不論是古代還是現代,女人都要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