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往事(1 / 1)

他與孟夫人勢同水火,隻需讓孟夫人來上一遭,真瘋假瘋一試便知!”

在破院兩人見麵時的場景曆曆在目,老道狀若瘋魔,與田園園是不死不休。尤其在最後一擊沒有殺死她時,那神情當真是萬念俱灰!若是讓孟夫人來,他自然會受到刺激,人在盛怒之下口不擇言,說不定就會知道想知道的!

木水生有些遲疑:“孟夫人餘毒未清,行動不便,老孟不可能讓她來的……你還記得老道曾說過,她知道不該知道的事,因而惹來他瘋狂的報複。你覺得……他所謂不該知道的事情是什麼?會不會與礦址有關?”

王三回笑道:“會與不會,小生又不是這醃臢老道自然不知道,不若問一問孟夫人,比你我在這胡亂猜測豈不更快!”

聞言,木水生疑惑地看著他:“你不怕你將軍怪罪嗎?”你是孟長輝的軍醫,這般賣他娘子是不是不太好啊!

王三回咯咯一笑,好看的丹鳳眼側眼看人時,有種難以形容地嫵媚。他道:“小生追隨將軍多年,自是清楚他的為人!他是個以大局為重之人,孰輕孰重自能掂量。”

“也是,走一趟!”說話間,二人向牢房外麵走去。

從陰冷的地牢裡出來,寒風卷著雪粒撲了兩人一頭一臉,撲打頭臉上的雪時,遠處隱隱間傳來陣陣嗩呐聲,今日是高瞻下葬的日子。

兩人不由地向城南的方向眺望,三河城的人在死後都會埋在城南,同以前的三河城人葬在一起。

高瞻生前製出的解毒藥,藥效明顯,可以極大的減輕中毒症狀。雖然不能根除,但已經不會致命。眼下有了城中大戶錢財上的支持,木水生派江福子到附近城鎮采買藥材,待藥材一到便能重新贈醫施藥,屆時三河城便能恢複正常。

眼下三河城所有的水井都有毒,人畜無法飲用。木水生打算在開春之後著人將舊的入水渠填上,另外選址重新挖一道入水渠。原來的入水渠底下沉澱著大量的毒藥,待明年開春水渠融化,水一流通便有更多的人會中毒。隻能重新挖渠,使河中活水衝刷毒水,時間一久便能稀釋毒藥,恢複正常。

待老道將礦址的秘密一說,木水生將功折罪,頭上的烏紗帽還是能保住的。他打了一手好算盤,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如願!

自高瞻上次入夢來後,再也不曾入夢,想來已經入了輪回。

今日是高瞻的頭七,高遠、陳老九還有孟長輝和芃芃都去燒紙了。

昨夜她與孟長輝商議芃芃名字之事,決定大名為孟蘭心,小名為芃芃,以此紀念高瞻。

孟長輝深知高瞻一死,他在田園園心中成了不可磨滅的記憶,這種回憶將從此刻起貫穿她的一生,可斯人已逝,再多的爭執都是枉然,沒有高瞻決然赴死,死的便是他的妻子!然田園園並沒有整日傷春悲秋,以淚洗麵,隻是偶爾發呆走神,其他時候與平時無異。可就是這般平靜,讓孟長輝心裡很惱火,他知道她已經將他放在心裡……然,人都死了,連個威脅生氣地對象也沒有,像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有氣卻無處宣泄。

幾人燒完紙回來,便看到木水生和王三回站在門口,縮著頭抄著手,像是兩隻瑟瑟發抖的鵪鶉。

“怎麼不進去?”孟長輝抱著裹的像是粽子女兒走近二人,他頭上一冒白,零零散散地全是拇指大的雪花。

在燒紙回來的路上,突然下了大雪,這會兒幾人頭頂,肩膀上都落了一層。

木水生搖搖頭,開門見山地說道:“你不在我進去乾嘛!今日有事勞煩你娘子。”

“她身體不適,不宜勞累。”孟長輝連聽都沒聽立刻否決了。

“………”說好的大局為重呢!

王三回也沒想到孟長輝回一口回絕,頓時有些詫異。

木水生輕咳了一聲,隨後向孟蘭心伸出手,笑的一臉和藹:“來,芃芃。伯伯抱一抱!”

小丫頭黑葡萄似的眼睛在他臉上轉了一圈,無動於衷。你誰啊?!

“………”所以又被拒絕了,木水生暗自發誓以後出門絕對要看黃曆。

他尷尬地笑了兩下,隨即板起臉,一前一後,不過眨眼間就換了副麵孔。可惜還未張嘴,就被孟長輝一句話堵的啞口無言。

他說:“她不會去的,你倆就死了心吧!”說完,眼神淩厲地看著木水生:“若不是江福子一意孤行將我夫人帶到老道麵前,高瞻又怎麼會死?若不是高瞻以身擋下,今日出殯的便是我夫人!木水生,對於江福子所作所為我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聞言,木水生臉色微變,眸光一轉。這家夥雖談不上睚眥必報,可若是招惹他珍重之人,那也是也不會善了。不過,他早有準備,早幾天就派了江福子出城采買草藥,,離開前還耳提麵命讓他回老家避避風頭,也不知道回沒回去!

陳老九從孟長輝接過孩子,先和高遠進回去。後者在墓碑前剛剛哭過,這會兒眼睛紅地像是兩隻桃子,人也懨懨地提不起精神,一聽到孟長輝提起哥哥,這會兒又悄悄地落起淚來!

待高遠他們走後,孟長輝不悅地看向王三回:“是你出的主意?”

王三回解釋道:“將軍,小生也是為了你考慮。若是問出老道所說的礦址,於你也是百利無一害。”

孟長輝掃了二人一眼,淡聲道:“老道說過我夫人知道些許事情,不若直接問她,看看有什麼線索。可是絕對不能再與他見麵!”

木水生微微皺起眉頭,心道油鹽不進的主。王三回則是點點頭:“小生也這般想的。”

二人跟著孟長輝進了院子,三人直奔田園園的住處。一進屋溫暖的火氣瞬間襲來,不過隨之而來的還有苦澀的中藥味!

田園園醒著正在逗弄著躺在旁邊地芃芃,小丫頭許久不曾見過母親,這會兒被娘抱著還哼哼唧唧地,高興地四肢胡亂撲騰,用全身表達著自己的喜悅之情!高遠趴在她的床頭,側臉看著母子倆互動,眼神溫柔,陳老九則坐在火盆前烤火,看到兩個頂頭上司進屋,眼皮也不抬一下。甚是傲慢!

“園園!”孟長輝喚了她的名字一聲,她抬起頭望去。

“她現在說不了話,你家有紙墨嗎?讓她寫給我們看。”木水生貼心地提醒道。

隨後,孟長輝去隔壁拿了紙墨和一張小床桌出來,木水生一一將紙墨鋪在她麵前。而田園園不知道這三個男人想乾什麼,隻是疑惑地看著鋪在她麵前的紙墨。

接著陳老九將孩子抱起,拍了拍高遠,三人識趣地走了。

不用清場人都走了,木水生輕輕了嗓子開始問話:“你知道礦址的位置嗎?”

田園園搖搖頭,銀礦也是才剛剛知道,自然不清楚具體位置。什麼廢口水的問話啊!

“那你知道老道為什麼殺你?”木水生接著問。

田園園回想了一下那天老道在激動之下說的話,拿起筆在紙上寫道:“他說我知道不該知道的事,可是不該知道的事是什麼?”

“你不知道?”

她搖搖頭,她與老道加上這次統共見過四回。第一回是小時候,芯子不是她,具體說什麼不知道。第二回在宋連雲家,隻是說了手相之事,應該不是不該知道的事!第三回是在三河城,不過隻打了一個照麵,一句話也不曾說話。第四回就在破院,張嘴閉嘴都是要她的命,具體內容他們都在場自然知道。所以,這個不該知道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她也不清楚!

又問了一會兒,田園園的眼皮抬不起來了,還未說完人已經又昏睡過去,

孟長輝將二人趕走,當晚就以他們問話累著他夫人的由頭,跑到木水生的內庫洗劫了不少滋陰補陽的補品。

第二日,孟長輝給田園園做好飯菜後,一大早就回大營了。他已經出來三日,應當回去看看。臨走前他把高遠弄過來,幫著料理芃芃和田園園這對病幼。說是料理,其時就是讓他名正言順呆在田園園家!醫館還沒開門,他在家裡觸景生情總是哭,一大早就聽到他家傳來嗚嗚地哭聲

現在每天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呆田園園家裡,

唯有呆在她這裡才能稍微緩解一下思念之痛。

二人吃過飯後,田園園讓高遠去挖她藏在後院的匣子,不過沒告訴他匣子下埋了個死人。

高遠很快就挖出田園園藏的寶藏,還細心地清理乾淨上麵的土後才拿進屋裡,匣子被一把秀氣的銅鎖鎖住,不過也難不倒高遠,一菜刀下去暴力劈開。

隨著銅鎖落地,玉樓的寶藏也即將問世。

他打開盒子看了一眼,就放到田園園麵前的床桌上,匣子與桌麵發出沉重的碰撞聲,她探頭一看,隻見裡麵沒有金銀財寶……沒有金銀財寶……隻有兩封信和一對通體黝黑地鐲子。

一封信上的信封沒有署名,另外一封寫著樂和兄親啟。

她先打開了沒有署名的信,隻見裡麵有兩張信,一張是信,另外一張似乎不是信,像是一塊布,摸起來十分滑潤,似乎彆有玄機。她小心地展開後,高遠抓住另外一頭展開,發現居然有一米之長,薄如蟬翼,上麵畫著山川河流地勢走向,還細致的標注了城鎮的位置,最顯眼的是在山上有幾個紅點,不知做什麼用的!

“園園姐,這是什麼?”高遠沒見過地圖,看不懂那些彎彎繞繞地線條是做什麼的。

田園園給他做了一個口型:地圖。然後將地圖疊好收起來塞在床鋪下,改日再看。

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展開另外一張信紙,隻見上麵有一句話,字跡雋秀:連雲,你為何騙我?

……戀愛腦嗎?田園園還沒有吐槽完,高遠已經把另外一封信打開,他草草看了一眼就遞了過來。

上麵的字跡與剛才那紙上如出一轍,顯然出自同一人,信上寫道:樂和兄,見字如麵,愚弟頓首。方知宋連雲是騙我欺我哄我,然我已是情根深中,無法自拔。驚聞五個月後他將迎娶衢州柳家長女,若不是他人告知,我還蒙在鼓中!可悲!可歎!宋連雲欺人太甚!後日我便啟程去京城找他對峙!當初我將全部家私供他上京趕考,你說我傻,我隻當你是嫉妒。卻不成想,你是慧眼識人,我果然是傻!此去一彆不知何時相,願兄早日脫離苦海,愚弟再頓首!

……男男版的杜十娘嗎?

柳氏長女……田園園想起自己難產時,曾在彼世乘舟順水而流,柳如玉與一女子一同推著她乘坐的小舟逆流而上返回此世,方才醒轉。待她消失前曾說過,她找到了姐姐……如今這會兒,田園園又想起她劫持時,曾在噩夢據點見過一個毀容的女子,那女子已經神誌不清,口中不斷詛咒著宋連雲。如此說來,那毀容的女子便是宋連雲之妻,柳如煙的胞姐!

這宋連雲一邊玩弄玉樓的感情,又出於見不得人的目的娶了柳如玉姐姐。最後,殺死玉樓,弄瘋柳氏,當真是喪心病狂!

戀愛有風險,婚姻需謹慎!要不然真要命啊!

她唏噓不已,將信重新塞進信封裡,放回匣子,以後若是有機會遇到那個叫樂和的人,再給他吧!

至於鐲子,除了比彆的鐲子黑些再無其他特點,不過入手溫潤應當是玉石做的。田園園把玩了一會兒,除了地圖她全收起來,讓高遠放進櫃子裡。

轉眼又過了幾日,到了正月末,。今一日又是飛雪漫天。田園園剛剛喝完田婆子送來的解毒湯,湯很苦,她卻一滴不剩的喝完了。

因為夫妻二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芃芃隻好繼續養在城守府,孟長輝今早回了大營。在他不在的日子,一般田婆子過來做的一日三餐。

剛吃過早飯,高遠抱著一個大包袱過來了。他眼皮紅腫,想來昨夜又是哭著入睡,將包袱往地下一擱,啜泣道:“園園姐,我住在你家好不好……嗚嗚……我一進家就想我哥……嗚嗚,想我哥坐在桌前製藥,想我哥給我做飯,哪裡都是他,可哪裡也沒有他……”

哪裡都是他,哪裡又也沒有他……死者死了乾淨,一了百了,卻留給生者無儘的悲傷。

晚上,孟長輝回來見到高遠在家裡住下,也沒有說什麼,很痛快地接納了他。